时年略略尴尬得举着那风车,“阿姊,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阿姊眼里,你只是小孩子。”时锦双眼笑得眯了起来,又摸了摸他的发顶。 时年无奈得叹了一声儿,紧紧牵着自家傻阿姊,生怕她被人流给冲散了。 两人且玩且走,待得出了西城门,又走两刻钟,远远瞧见韶光渡那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怎的这般热闹?”时锦踮着脚往那边瞧。 凉舟却是知晓一二的。 “远处那片高台凉棚,大都是官家子女所在,韶光渡不远处的龙船,则是当今圣上歇脚的地方。今年比之往年可是热闹不少,听闻不止太子、玉和公主这些宫中贵人,便连往年不常露面的五皇子也一遭儿出来看赛龙舟。” 提及五皇子,时锦突得想起那个在暗沉雨夜中挣扎起身的身影,清癯且倔强孤傲,与她见过的所有贵人都大不相同。 “阿姊,这般多人,我们还去不去瞧?”时年牵了牵时锦的衣袖,仰着头问。 “人潮汹涌的,委实危险得紧,咱们不若寻个空旷的高处,远远瞧着,可好?”时锦半蹲下身,问时年。 “阿姊说好便是好。”时年点点头,两人一起起身张望。 花楹却道,“往西再走走,有一高丘,离得略远,奴婢幼时常常攀着树往韶光渡瞧,虽则远了些,视线却好。” “那便再往西走走。”时锦拍板,几个人渐渐偏离人群,往着高处而去。 花楹所说果然不差,这边虽然有人,到底是清静了不少。 凉舟最先找着一棵粗径垂柳,三两下攀上去,径直往韶光渡瞧,便见那河口很是泊了几只细长龙舟,远远瞧着,便好似两只蜉蝣,荡在水面上。 “这里!上来瞧得清楚些。”凉舟自朝另几个人招手道。 时锦却不肯上树,只站在柳树下,向上仰头,“你们上去瞧罢,我在这里正正好。” 时年知姐姐害怕,当下便想留下来陪阿姊,她却笑道,“你若不怕,便让凉舟搀着你上去。待得瞧清楚了,晚上你讲与我听。” 由是时年与凉舟一道儿于柳树上蹲了,远远瞧着河面。 时锦又让花楹自去攀树,她则在一处平整的地面上铺了帕子,自坐在那处阴凉的地方歇着。 . 这边寻好位置,另一头,巨大龙船上的人瞧着河面更是清晰无阻。 玉和公主瞧见缇骑司都戴着面具站在窗口处往外瞧,不由得也凑近了几分,“在瞧什么?” 齐墨璟往旁边让了让,将那扇窗掩了,“没什么。” 玉和公主更加好奇,素手纤纤,略推了推那窗楹,正见湖面上几条细若柳叶的龙舟,有赤着上半身的汉子拿着木桨正自活动身手。 再远处,人山人海的百姓立于岸边,彩织如缕、衣袂成林,浩浩荡荡一大圈儿人影儿,远远看去,倒好似另一片彩色海洋。 只不知那些百姓衣衫上都挂了哪些珠彩亮片,偶有华光流过,于河面粼粼水波上投下隐隐光影。 她不由得拿丸金镂缕群嬉美人团扇掩了掩唇,微微侧目,自带三分惊讶,“呀!这般多人,该不会整个颢京城的人都过来了罢?” 齐墨璟的声儿比之以往低沉了些,自与她道,“等下记着与陛下呆在一起,莫要过多走动。” 玉和公主眼珠一转,没有多问,只将那团扇轻摇三摇,“现下五月已是有些热了,父皇那边还备了冰鼎,待会儿我自然是要守着那冰鼎不离寸步的。” 言罢,目光略略扫过他腰间的五毒荷包,很是隐晦一笑,方才袅袅婷婷转至龙船三层。 今儿个陛下难得有兴致,船上又有几位皇子美人作伴,负责护卫龙船的除却缇骑司的精卫,其余大都来自皇宫御林军,由刘统领指派了几条小些的画舫,呈拱卫状将龙船护在中心位置。 姜直作为殿前行走,亦在此次调派之列,甚或因着长公主和姜良媛的缘故,被指派到龙船三层,算得是无上隆宠。 齐墨璟又将周遭布置于心中暗暗过上一遍,方才挑唇笑了笑。 然则,他正欲回至龙船甲板处,不成想太子萧策施施然走将过来。 “今儿个天朗气清,范司都这般忙前忙后,不若歇息片刻,可好?”他说此话时,冷峻的面容带了些笑意,瞧着倒有些冷森森的意味。 “此事乃卑职职责所在,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齐墨璟不动声色般往后退却一步,与之拉开距离。 萧策的面容又冷了两分,“本殿一片好心,既司都不肯歇息,倒小心引火烧身。” 他这番话似意有所指,却偏偏含混其词。 齐墨璟目露深思,自招手让一身红色锦衣缇骑装束的陆六过来。 轻声嘱了几句,陆六面色又凝重几分,略略点了点头,一拱手,自行离去。 第158章 惊险赛龙舟 天元帝这会儿正端坐在龙船三层的船首位置,坐在他身畔的正正是新近得宠的姜良媛。 这会儿,良媛自剥了冰湃过的葡萄就着手帕递于天元帝唇畔,亲喂他吃下。 另一畔的向九玉向贵姬则守着一方小小冰鼎。她生得本就珠圆玉润,最怕出行,因是只安心于一畔呆着,瞧着并不擅于争宠。 玉和公主一上三层,便瞧见自家父皇正与比自己尚小些的姜良媛眉目传情,只作未见,言笑晏晏得拜见过自家父皇,这才于冰鼎另一侧坐了。 天元帝到底顾忌着自家女儿,当下推拒了姜良媛的投喂,朝玉和公主那畔转了转头,“怎的这般快便回来了?” “天气委实太热,早知如此,女儿还不若守在宫里陪陪母妃。现下倒好,一身热汗,瞧着都臭了。”玉和公主自捏了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前细汗,噘着唇抱怨道。 “哈哈,难得出来玩儿,倒惹得玉和着了恼。笉儿,你且哄哄玉和,省得她朝她母妃诉苦。”天元帝很是宠溺自家女儿,直将这个难题丢给萧笉。 萧笉恭谨应了声“是”,自转了轮椅行至玉和公主面前。 他的腿虽说大好了,眼下到底不能多行走。 这畔其乐融融,早有传令官自外而内禀明天元帝,赛龙舟要开始了。 龙船内的人俱都停了动作,齐齐望向河面上数条动若蛟龙的龙舟。 一时间,河面上鼓声大作,咚咚咚的敲击声直击人心。 玉和朝四周望了望,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紧紧盯着河面上往前窜行的龙舟。 太子萧策此时正往三楼而去,唇角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他若不到场,又怎能上演一出舍命救父的深情戏码? 然则他等了又等,始终不见那一把“添油加醋”的火烧将起来,心中的不安开始翻涌起来。 可他尚未来得及去查哪里出了问题,便听得一声儿惊呼,龙船底部瞬间泅红一片河面。 这里的异常很快惊动了御林军,刘统领分出一半人来保护天元帝,另一半人则赶至一层,增援缇骑司。 . 不独是船上的人意识到不对,便连树上挂着的时年和凉舟也早便察觉到不对劲儿来。 尤其是凉舟,眼神极好,初初龙舟赛刚开始,他便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往那巨大的龙船瞧过去。 虽则这畔山丘距那河面很是有些距离,实是龙船顶端的人穿着太过鲜艳,仿若一个靶子,引得众人目光汇聚过去。 若是靠近河岸的人,便能瞧清那人手中拿了一柄长刀,半蹲在龙船船顶,自那木制船顶上剐下一层灰白的粉末来。 陆六得了自家司都的嘱咐,特特长了个心眼儿,亲自攀上那龙船船顶走了一遭儿。 果不出意外,他捏着那层粉末轻碾了碾,又凑至鼻尖嗅了嗅,心中猛然惊惧。 是火石粉! 他心中紧绷,直脱下外裳,将那片拓着火石粉的地方一点点剐下来,拿衣裳包好后悄悄儿收好,以免节外生枝。 心中到底不放心,又自那船顶转圜一遭儿,待得再无遗漏,方才下了船顶。 那火石粉并非散得到处都是,多聚于靠河岸的一侧,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于此同时,伴着那龙舟鼓点齐聚,河岸上汇在人群中的那点子流光一点点汇聚至龙船顶部,有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恰恰自御林军面上划过,耀得人不由得捂了眼。 齐墨璟轻勾了下唇角,望着水下方向,嘱周遭的缇骑齐齐往下射箭。 船行河面,若真有刺客,只能是潜藏在水下。 果不其然,缇骑们手中弩箭连发,依附船底的刺客有的躲闪不及,霎时泅处一团团瑰丽的殷红来。 待得刘统领带着人拍马赶到,早有刺客眼见着暴露身份,一股脑儿自船底涌出,攀上一层甲板处。 只他们伤亡的人数委实众多,比之御林军与缇骑司的人马,委实不占优势。 齐墨璟抬脚挑起地面一竿长枪,径直朝着那些满身淋湿的刺客刺去。 长枪本就极长,落于他手中,便有了挑尽千军万马的气势,他气势极盛,几乎片刻间,便将那些刺客逼至角落,只做困兽之斗。 然其中有一刺客,却是迅捷如风,手中一把凛凛匕首,宛若一道鬼影,于缇骑并御林军的包围中杀出一个缺口来,直直朝着齐墨璟而来。 两人都是打斗的好手,各自攀上船舷,不知不觉间早已过了数招。只齐墨璟一手攀着飘荡着龙旗的缆绳,长枪委实不便,当下自腰间亦掏出一柄匕首来,与之相互试探进攻。 他的脚勾着那绷直的缆绳,身形一转,霎时跃向另一根缆绳。那刺客恰恰在那根缆绳上,手上匕首连刺,回回直往他手上扎去。 齐墨璟于缆绳上数番挪移,手腕翻转,于起伏间偷行至那人身后,两人俱都以足勾着缆绳,互相拼搏厮杀。 “你是来杀我的?”齐墨璟见那人处处杀机,处处攻招,甚至不惜以命换命,不由得冷瞧那人一眼,“难不成是太子?亦或者,二皇子?” 那刺客在听得这两个名字时,手中速度更快,便是连齐墨璟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徒手攀至二层窗弦。 两人各自攀着那窗弦又战数招,倏忽一道冷光划过,齐墨璟那道银白面具被冷白匕首割出一道裂痕。 那人的声儿自带一股子阴狠,“今儿个,我倒要瞧瞧缇骑司都范程的真面目。” 语未落,掌先至,他一只手屈曲成爪,径直朝着齐墨璟面门抓过来。 齐墨璟唇畔嫣红如血,偏偏感叹一声儿,“你们倒真够拼的。” 言罢,他自松了那窗缘,身子急速下落。 刺客的掌堪堪摸到他的面具,又霎时落空,瞬时跟着下坠,由是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儿齐齐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陆六亲眼见自家司都落了水,赶忙嘱周遭的兄弟打扫战场,霎时纵身一跃,也跟着入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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