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仕诚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一双狭长的眼直直盯着二皇子指尖的药丸,那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偏二皇子不如他的意,指尖一翻,又将那丸药收了起来。 如若忽略他面上的沧桑,和那冒出头的青色胡茬,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得温润知礼,“莫急,坐下说。” 康仕诚强压住心口对药丸的渴望,僵直着身子坐在了二皇子对面。 二皇子的身子微微放松,枉顾对面那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径直言道,“这颢京城里,指着这味药活命的,大有人在。你,只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里,他又笑着望了康仕诚一眼,“不过,你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我听说,你的父亲康广文,是太子手中的一条狗?” 康仕诚抿着唇,直直盯着他没说话。 “放心,眼下我对康广文没有半点兴趣,我只需你与太子那边通句话,把这个东西给他,其余无需多言,这药,便是你的了。”二皇子言语蛊惑,手中翻出一枚精巧的令牌,递与康仕诚。 康仕诚的面上终于显出一点子松动来,“只这般简单?” “只这般简单。”二皇子唇畔含笑,点头应道。 “那你记着你的话。”康仕诚自将那令牌于怀中揣了,径直起身,便要往外走。 “自然。” 第154章 联合 康仕诚的效率很高,不出半日,那枚精巧令牌便出现在太子手上。 “李先生如何看?”太子的脸色阴沉不定,一双目光死死盯着那枚精巧的令牌。 令牌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金翅凤凰振翅高飞,凤凰眼睛处则是一点如豆般血红的瑰丽宝石。 李介海亦是第一次见着这枚令牌,面上的凝重不比太子少多少,“这枚令牌,莫不是楚后生前丢的那块?” “不错。”萧策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面露狠戾,“母后以前与我说过,她拿了这枚令牌与自己身边的一个近侍,让他调动楚家暗卫将老五处决了。没成想,老五命大,只残了一双腿,偏那暗卫与令牌俱都消失不见。为着这事儿,母后命人前前后后将老五的宅邸搜查数遍,始终不见踪影。不成想,居然出现在老二手里。现下他拿出这枚令牌是为何?” 他倏地站起身,于贴花富贵紫气东来毯面上来来回回行走数遭,最后猛然一顿,“莫非,他想以此事做要挟?” “老夫倒觉着,未必。”李介海亦抚着胡须斟酌,“若二皇子有意要挟,便不会将这枚令牌轻易拿来。他定然还有其他目的。” “什么目的?”萧策问道。 李介海神秘一笑,“殿下有所不知。二皇子之所以落的如此田地,他首要恨的自然是殿下,第二恨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太子咀嚼此话,心中将近些日子来的事一一晃过,突得,一个名字横亘心头。 他的目光与李介海交汇,两人异口同声,“范程?”“范程!” “不错!要论及老二所厌之人,范程当之无愧。其余之事,父皇自然能忍,只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豢养私兵。真真儿是一道蠢棋!”太子不由冷笑。 与其说父皇信了他三番五次的陷害之言,倒不如说父皇恨透了老二的私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二生了反心,又被范程发现,天元帝能容忍二皇子到现在,只贬为庶人,便是极大的宽慈了。 外人只瞧着天元帝冲冠一怒为红颜,为讨陈贵妃欢心,便连亲儿子都舍了。只他萧策知晓,此事与萧楚半点关系都无,不过是借题发作而已。 想及此处,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令牌上,显见得明了了老二的意思。 “他现下一无所有,纵使想要联合本宫打压范程,怕是不够资格。”想明白了其中原委,萧策的唇角挑了凉薄的笑意。一个连亲父都弃了的废物,又何谈与他合作? “殿下此言差矣。”李介海却是摇头道,“殿下且想,他若真是反水,将这令牌递于五皇子之手,只凭楚后当年所为,五皇子怕会拼了命得复仇。二皇子选择将此令牌交于您手,显见得是识时务,此为其一;” “范程乃殿下您与二皇子共同的敌人,此为其二;” “二皇子那般多人不用,偏偏指使一个康仕诚来送东西,殿下可有想过为何?”说至其三,李介海卖了个关子。 “为何?” “虽则此事机密,殿下想也听过风声儿,二皇子手中有一丸蛊药,可控人生死,为我所用。这康仕诚手上伤痕宛然,若老夫所料不错,他应是受制于此蛊虫。若是殿下能接手此药,殿下以为如何?” 眼见着太子面上露出些贪婪神色,他自捋着胡须颔首以笑,“这便算作其三罢。只第四点,殿下怕是忘了,二皇子与六皇子,乃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太子目露沉思,半晌无言。 良久,他对李介海目露赞叹,“先生所言甚是,是本殿狭隘了。二弟乃我亲兄弟,亲兄弟哪有隔夜仇的,哈哈,既如此,本殿自然要助我那兄弟一臂之力……” . 因着时锦住在府外,齐墨璟亦甚少往府里走,清风院一下子跟着冷清起来。 好不容易待得他回府,老夫人一叠声儿得让人唤了他往荣安堂去。 “母亲有何事?这般急着找儿子。”齐墨璟身上的衣裳尚未来得及换,面上自带了一丝疲色。 “我听府里下人说,你将时锦移出府去了?”老夫人头上绑着抹额,一副有气无力的衰败模样。 “是,儿子想着,她有幼弟要抚养,于府中甚是不便,便做主将她安置在外面了。”齐墨璟自觉此事算不得大事,当下随口言道。 老夫人听得他这般言语,当下气得脱了鞋底子便要抽他,“你说说你,混不吝的,许久未混上个媳妇,好不容易有个可心的丫鬟,你又送将出去!端的是气死老身了!” 齐墨璟挨了老夫人几道抽,不由得抚了抚额头,声音略大了两分,“母亲若真喜欢她,不若与儿子抬了做个正室夫人,如何?” 他这话儿一出口,老夫人手中的软底绣鞋蹭的一下朝着齐墨璟飞来。好在他手快,一把将那鞋底子接住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堂堂侯府二爷,怎能娶个卖身为奴的丫鬟做正头娘子?!你不嫌丢人,老身都臊得慌!”老夫人满脸怒容,身旁的丫鬟吓得赶忙帮她顺胸口。 “既不愿抬举她,接回来作甚?”齐墨璟又不怕死般顶了一句。 “谁说老身不抬举了?啊?给她个妾,便算作她祖上烧了高香!往日里我竟没瞧出来,她竟是个心大的,勾的爷们儿一日日不着家,竟还想着抬正?!今儿个话儿便撂这儿,若我在一日,她个小蹄子便甭想从正门抬进来!”老夫人显是怒极,指着齐墨璟鼻子直骂。 “您老歇歇罢,”齐墨璟天不怕地不怕,只自家母亲,到底该敬着些,“此事我心中有数,莫要为此事伤了身子。” 言罢,他又好好儿得把老夫人的软底绣鞋放在老夫人怀中,转身便往外走。 “哎哟哟,不孝子!不孝子!真真儿是气死老身我了!”老夫人指着那帘笼,气得捶胸顿足。 荣安堂外间靠门处,大少奶奶胡氏眼圈儿红红,正挺着肚子,见二叔叔自内掀帘出来,赶忙往旁边躲了躲。她身后的丫鬟锦瑟也提着个竹篮往边上靠。 齐墨璟原走得极快,可在掠过锦瑟时,又退了回来。 他嗅到了一股子极为熟悉的味道。 目光自那竹篮上逡巡一遭,破天荒得问了一声儿,“这是什么?” 第855章 他知道了 锦绣从未想过,二爷会于此等女子之事上问询,当下战战兢兢望向大少奶奶胡氏。 胡氏现下的心情极差,却还是勉力苍白着脸笑了笑,“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叔叔莫要问了。” 只她这般搪塞,齐墨璟心中的犹疑更大。先时还只是随口一问,这会儿,便确然要弄个明白了。 于是,他又加重语气问了声儿,“这是什么?!” 锦瑟哪见过这般阵仗,当下吓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得全说了。 “大公子院子里向来子嗣不丰,大少奶奶便着人私下里去查,不曾想,院里的老人存了心思,竟拿这起子凉药做那祸害人的勾当。若不是大少奶奶仔细,腹中这孩儿怕是不保……” 齐墨璟在听到“凉药”两个字时,神情一顿,继而猛地掀开了那竹篮上的细布。 熟悉的药香味更加浓郁了几分,他一下子捏住了锦瑟的下颚,用力极大,目中则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狠戾,“你确定,这药,是凉药?” “是,”锦瑟吓得瑟瑟发抖,便连那药都泼出半碗来,“奴婢让张大夫瞧过,绝不会错……” 她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齐墨璟甩至一侧,身形佝偻着,显是疼得厉害。 “二叔叔!”胡氏也吓了一跳,原想着来找老夫人诉苦,顺带整治院子里的人,不想却遇到了发疯的二爷。 然齐墨璟并未答她,只踢了一脚富贵团花文竹花盆,将廊下一盆名贵的鸢尾花踹了个稀烂。 他脚步未停,大步流星而去,显是动了极大的怒火。 . 时锦待得时年散学回来,特特亲自下厨,与他做了爱吃的打卤面、杏仁玉米羹,并蒸了一碟子糖角粽子。 眼下时近端午,虽则整个院子里人不多,她却是包了不少粽子,想着二爷若来时,也可尝一尝她的手艺。 时年解了粽子上的系带,便见里面露出个白白胖胖的粽子来。 他将粽子蘸了些白糖,先与时锦尝了一口,“阿姊,甜不甜?” 时锦眯了眼笑,“真甜。” 两人就着那杏仁玉米羹各吃了两个粽子,又用了些面,便饱得不行。 晚上吃这些实是不太好克化,她当下便想替时年揉揉肚子,却被他一下子闪开。 “阿姊,我现下已经是男子汉了,哪里能让阿姊替我揉肚子的。”他板着脸,一副小夫子的模样。 时锦不妨他这般说,不由得捂着嘴笑,“是是是,时年是男子汉了,以后可以保护阿姊了。” 当下强拉着时年在院中转了转,待得天色渐晚,才放了他回屋歇息。 她现在手头还有一件里衣未做完。眼下天气渐热,二爷在这边没有合用的轻薄里衣,她便想着缝上两件备用。 然则烛火昏沉,她才做完一只袖子,便听得窗楹处传来一阵细微响动。 她唇角不由得挑了些笑,以为二爷怕是回来了,便挑开窗楹去瞧。 院落廊下俱都一片漆黑,哪里有二爷的身影? 她不由得有些纳罕,试探着往外唤了声儿,“二爷,可是回来了?” 夜风温柔,无人应答。 时锦停了一瞬,只觉自己怕是听岔了,便又掩了窗户,熄了灯火,自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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