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师说话声音虽然小,可站在他身侧的姜四郎却是听得真切,他身子一颤,手死死的抓着衣襟,抿嘴不语。 顾甚微看在眼中,并没有理会他。 却是朝着前方指去,“从这里到开封府不过一条街市罢了。这道路两侧都挤满了人,马车不便通行。姜太师应该不介意,随着我们一同步行前往吧?” “若您走不动,如吴推官所言,我二人抬着您也行。” 姜太师深吸了一口气,他朝着前方看了过去,天知道被吴江那般一吼叫,这条路上挤了多少人,这街市两边都密密麻麻的,一直蔓延到了开封府门前去。 他们挤得满满当当的,只留下了一个人走路的道儿,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快要贴到他的身上来。 姜太师朝前走了一步,只觉得整个人头皮发麻。 他一直声名在外,已经许多年没有感觉到这种火辣直白的视线,经历过这般情形了。 姜太师想着,回过头去,凑到那穿着青色衣袍的长子耳语了一番,然后方才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大步流星地朝着开封府衙行去。
第396章 公堂上的较量 “姜太师不是好人么?” “若是好人开封府能抓他?府尹大人还是青天大老爷呢!” “韩御史是专门抓贪官的!瞧见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了么?同韩御史一伙的。” 姜太师听着面沉如水,顾甚微同吴江听得呲牙咧嘴。 不是一起查的案,一起伸的冤,怎么韩时宴就深得民心到了她同吴江,就是凶神恶煞的了? 他们皇城司猫憎狗嫌也就算了,明明先前吴江也算是讨人欢心…… 顾甚微思前想后,只能归结于那些人不光看钱,而且看脸。钱她没有,脸吴江没有。 从姜太师府到开封府衙的这一段距离不远,可他们一行人却是走得格外地慢。活脱脱像是一串移动的避水珠,走到那里人潮方才会分出一条路来。 顾甚微跟在姜太师身后,瞧着他的背影。 只见突然之间一只黑漆漆的小手从人群当中伸了出来,一把摸在了姜太师的后腰上! 姜太师一个激灵,愤怒地转过身来,他的嘴唇颤抖着,仿佛张嘴就要骂“流氓”! 顾甚微更是往后小跳了一步,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靠!是哪个小贼想要害她一世清明!韩时宴她都不知道搂了多少回了,会对半个身子都入了黄土的老贼动手动脚! 二人僵持着,走在最前头开路的吴江,都察觉不对转过身来,“怎么了?是走不动想要抬了吗?那还是我抬脚吧,哪个大男人脚不臭,万一熏到我顾亲人了,我怕她对你动手!” 姜太师更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气得像是像是要爆炸的河豚! “蹭文气蹭文气!孙孙你摸了太师,日后定是要中状元的!” 队伍旁边一个白发老儿抚掌笑了出声,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那孩童腿若莲藕,肚如锅底,一双手胖得像是刚出国的大馒头。 姜太师神色缓和了几分,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着那对爷孙露出了一抹微笑。 “晦气不蹭晦气不蹭!孙孙咱们日后不下大狱!” 姜太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大袖一甩,转过身去,将那手背在了身后挡住了自己的腰,冲着前方的吴江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夫尚能走!” 跟在后头的顾甚微哂笑出声,“姜太师,前有狼后有虎是该用在这时候么?” 姜太师充耳不闻,那目光却是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顾甚微挑了挑眉,一行人过了这个插曲,又全都沉默不语起来。 开封府门前这会儿已经是挤了水泄不通,见他们过来,人群像是被挤瘪了的丝瓜瓤,越发紧密的贴在一块儿。 那开封府尹王一和这会儿已经换好了官袍,他伸长着脖子朝着门口探去,见顾甚微同吴江当中传了姜太师来,又站起了身子,唤了一声,“姜太师。” 姜伯余淡淡地看了王一和一眼,“王府尹当了这么多年开封府府尹,当知道徇私枉法是个什么罪过!” “开封府查案,吴推官不作为,全听皇城司还有御史台摆布,不觉得羞愧么?” “没有切实的证据,便闹得满城风雨!老夫忠正一世,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师,从未遭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若今日王府尹不能砍了老夫的脑袋,老夫明日早朝定是要去官家跟前辩上一辩的!” 那开封府尹王一和听着这话儿,神色也淡了几分。 “这大雍律本府倒背如流,自是有证据,方才请太师走上这一遭。” “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吴推官年纪轻,得皇城司同御史台的两位大人协助办案,乃是他的福运。” 王一和说着,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 “大家都是天子之臣,为了大雍百姓办事,只要事情办得好,何来羞愧一词?” “脸面也好,声誉也罢,在我们开封府看来,远不如查明真相重要!” 王一和这会儿又朝着官家的方向拱了拱手,“便是到了御前,王某也没有办法做出保证,每一个被请进开封府的人都是要被砍头之人!有罪无罪,得审问了才知晓。” “若是嫌疑人不在公堂对峙,开封府也不可越过人去直接定罪。姜太师觉得可是这个道理?” 姜太师听得王一和这义正言辞之语,心中懊恼不已,先前在路上被气晕了头,这会儿倒是叫王一和捡了漏。 姜太师正想着要如何应对,便听到那公堂之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他回过头去,却见那门外来了好些穿着常服的朝廷官员们,这其中大多数都是他的门生。 那些人一个个的气愤填膺,愤怒地涌了过来。 “挤什么挤,挤什么挤!读过书了不起!把我儿子的饭碗都要挤掉了!” “就是!老娘排了这么久,才站到第一排看热闹,凭什么让给你!凭你腰细胳膊无二两力气?” 堂上的王一和瞧着,心中简直乐开了花儿,他猛地拍响了惊堂木,只听得啪的一声,紧接着便是那杀威棍整齐划一的撞地声,那两排的衙役齐声低喝“威武”! 饶是顾甚微都立即收紧了心神,认真严肃起来。 她朝着一旁的韩时宴看了一眼,韩时宴冲着顾甚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将掌握的一切,全都告诉了王一和。 顾甚微微微松了一口气,朝着堂上看了过去。 王一和先前还和善的一张脸,如今像是那地府里的判官一般威严,“既然上了公堂,便再无太师御史还有皇城司指挥使之分,还请诸位如实回答。” 他说着,看了顾甚微一眼。 顾甚微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顿时了然。 她不是第一次看王一和审案了,他为人不古板,办案并不拘泥于他一个人发问,嫌犯否认,然后他摆出呈堂证供让那嫌犯辩无可辩然后定罪结案的程式…… 他多半都是由着告状人同被告之人双方对峙,然后只把握节奏,关键之时方才说话而已。 当真是同吴江舅甥二人一脉相承的懒。 显然了解王府尹的不光是她一个人,那姜太师这会儿也看了过来,他好似调节了过来,这会儿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 “所以,顾亲事要告我什么?指认我是飞雀案的真凶,好为你的父亲顾右年脱罪吗?” “齐王已经承认了全部罪行,且写下了认罪书,不知顾亲事一直攀咬老夫,是何居心?”
第397章 我就是证据 她在脑海中在梦境里,重复的描绘过无数次“真相大白”时的画面。 她以为她会泣不成声,激动得心都要从口中跳出来,但是事到临头,她却是意外的冷静。 冷静到顾甚微可以听到身边姜太师有些打乱了节奏的呼吸声。 “府尹大人,下官要状告太师姜伯余在三年之前毒杀皇城使康裕。” 公堂上下,一片哗然。 便是那拿着杀威棍的开封府衙役们,都忍不住余光朝着顾甚微的身上瞟。 姜太师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他便又掩饰住了,“康裕?” 他的语气当中带着几分疑惑,随即摇了摇头,“顾大人不提,老夫都要忘记从前的皇城使名叫康裕了。只不过康大人不是病猝在任上么?怎地会是被人毒死的?” “老夫同康大人虽然同朝为官,但是并无私交,更是没有过节,好生生的为何要毒死他?” “顾大人你自己便是皇城司的亲事官,自是可以去查上一查,康裕孤寡一生,一直都住在皇城司中,而老夫连皇城司的大门都没有踏进去过一回,又岂能杀他?” 姜太师这话,引得他的门生频频点头。 姜伯余位极人臣,根本就没有必要杀死同他晋升毫不相干的皇城使。 只不过大家心中犯着嘀咕,却并没有几人敢做那出头鸟,去触顾甚微的霉头。 顾甚微半分不慌,“那是因为康大人那时候正在调查姜太师你在苏州长洲县私开粮仓之事。有康大人手札为证,上头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姜伯余看着被师爷递呈上去粉色小册子,呼吸一滞。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顾甚微,心中开始七上八下起来,明明在今日早朝的时候,顾甚微同韩时宴都不知晓这些事情的,不然的话,他们今早发难之时,便毫不客气直接将证物取出来了。 “康大人当时寻到的线人,便是宫中的一名小宫女福雅。” “福雅的舅父正是那长洲知县夏仲安,恰好就是当年姜伯余罔顾王法的知情人。夏知县已经同康大人说好,要出来指正姜太师。” “姜太师你并非同康裕无冤无仇毫不相干,你毒杀他是先要阻止他继续追查下去。” “就像你为了阻止我继续追查下去,而几次三番对我下毒一般。” 顾甚微说着,看向了韩时宴。 韩时宴冲着她微微颔首,对着开封府尹王一和行了礼,“我们有沈婕妤身边的老嬷嬷,以及当年负责给福雅下葬的公公为证,请王府尹允许他们上公堂。” 有证人在,王一和岂有不准之理。 那人群当中的老嬷嬷同老太监,一并上前。 二人也不含糊,直接将之前对着顾甚微同韩时宴交代过的事情,全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福雅是被人勒死的,她的后颈处有勒痕。只不过她被人伪装成了自缢的样子。她的尸体在掩埋之前,被康裕盗走了。关于此事,康裕手札当中记载得一清二楚。” 姜太师闻言,打断了顾甚微的话。 他摇了摇头,“顾大人这般说未免有些有失偏颇。就算康裕在暗自查老夫,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毕竟这皇城司的职责所在。”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68 首页 上一页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