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满咽了咽口水,起来称:“妾不敢,还请琥珀姑娘稍后,我换身衣服就随你去。” 露香手抖着为杨小满宽衣,反而平时看起来懵懂无知的杨小满稳住她的手,安慰说:“正院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好歹大小是个孺人,王妃也不能立时就要打死我,露香你不用太担心,我去了最多受几句骂而已。” 露香白着脸挤出一个笑容,还是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杨小满的穿着,务必保证这一身不惹了王妃的眼,也不坠了宠妾的名头,让别人以为杨小满好欺负。 琥珀领着杨小满穿过游廊往正院行去,她打定主意要给杨小满一个好看,因此也不理人,快步在前面带路。 雨香陪着杨小满紧赶慢赶跟在她后面,好几次开口叫琥珀慢点。但前面的琥珀只做未闻,始终不肯降速。 “算了。”杨小满喘气,拉着雨香停下休息,说:“园子里的路我又不是不认识,用不着她不情不愿的领路。咱们就正常走过去,届时我看是我难堪,还是她一个带路的甩丢了被领路的人,更难堪。” 于是等杨小满和雨香走到时,果然见琥珀着急的等在正院门口。 “孺人娘子好大的架子,来给王妃请安,你也敢慢怠!”琥珀双眼瞪圆。 杨小满掏出香帕擦擦汗,她也不理琥珀,转头对雨香说:“我这猛的走疾了,心跳的难受,不行不行我要晕了,快去寻个大夫来。” 说罢她就要往下倒,吓得琥珀连忙和雨香一左一右扶住她。 琥珀只是想给杨小满一个下马威,谁知道杨小满这人敢给她来这一手。就算琥珀心里知道杨小满这病多半是装的,但孺人因为她走得快而晕了,就算王妃有意回护她,也少不得罚一罚做给王爷看。 琥珀心里叫苦,也不催杨小满进去了,亲自给杨孺人打扇,求杨孺人快些好起来。 杨小满现在装病都装出心得来了,很会拿捏分寸,见琥珀瞧不起人的姿态收敛了,她自然就身体舒畅了。 琥珀黑着脸把人带进正院,心里把杨小满骂了千百遍,但到底不敢显露在脸上了。 进去之后杨小满才发现李裕锡也在正院,且脸比琥珀还臭,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倒是坐在他旁边的王妃很开心的样子,见了杨小满还热情的招呼她进来。 “杨孺人快来,我本也不打算叫你来的,但是想着府里进新人了,总要让大家都见过面,因此才叫琥珀去请你。” 杨小满迈进正屋,然后才看见右侧那排绣凳上已经做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周琅茵,她屈坐在第二个绣凳上,时不时起来给王妃端茶倒水,活像个正院的丫鬟。 可见自打发现杨小满指望不上后,人家周娘子就投了王妃,甘愿伏低做小求王妃看顾。 杨小满被引到左侧第一个绣凳上入座,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李裕锡,谁知这男人竟然躲开了她的目光。杨小满心里咯噔一下,下一刻就见绣屏后面走出来一个梳妇人发髻的女子。 这女子雨香还认识,正是当日来过藕禾苑的姚菱。雨香不喜她眼神太活络,怕她心气太高,所以后来藕禾苑选丫鬟的时候就特意绕过了姚菱。 没想到这也是个有机缘的,转身进了正院,还被陈怡推到了台前。 “妾姚氏,见过王爷、王妃,两位主子万福金安;见过杨孺人,见过周娘子。” 姚菱身段极细,弯腰行礼的时候有种弱柳扶风的感觉,客观而言是挺招人怜惜的。 不过她招的不是李裕锡的怜惜,而是陈怡的。只见陈怡快快的免了她的礼,又亲去拉她的手,让这位姚氏坐了右侧第一个绣凳,位居周琅茵之上。 其他几人都不说话,但陈怡并不见尴尬,亲亲热热地说:“姚氏以后就是大家的姐妹了,她脸皮薄,刚开始伺候咱们王爷,大家可莫要打趣她。” 又说起姚氏的住处,陈怡便说:“园子东面那套飞柳苑就给你吧,不过这名字得改改,柳叶本就轻薄,再加一个飞字更显漂浮,不若改成挽东居,王爷你说呢。” 挽东,挽回东君,陈怡不知道是希望姚菱能挽留住李裕锡,还是希望自己能挽回李裕锡的心意。 不论陈怡怎么安顿姚菱,这本不干杨小满的事,但是飞柳苑就在藕禾苑的背面,是府里离藕禾苑最近的一套院落,陈怡将姚菱放在这儿,总有恶心杨小满的用意在。 自打陈怡嫁进来,她和李裕锡是有心照不宣的协议的,陈怡总是避开李裕锡的底线提要求,而作为回报李裕锡也很少驳陈怡的面子。 但这回,就在杨小满以为事成定局、姚菱面露喜色准备谢恩时,李裕锡重重地放下茶杯,冷声说道:“一个通房奴婢,放哪儿不是放,何必浪费一处上好的院子。王妃要是喜欢她伺候,就把她留在正院,要是不喜欢,就送到下人房里。” 姚菱脸色惨白,被下了面子的陈怡也阴沉着脸,她看向李裕锡,开口:“王爷,这不太好吧,好歹姚氏也伺候了您一回,再让她当个奴婢…” 杨小满望过来的目光,让李裕锡烧得心肝疼,他也没料到陈怡大家闺秀出身,手段会这么下作,昨晚尽然给他下Yao。 李裕锡打断陈怡的话,一字一句的说:“还有,既然王妃身体不适,那本王也舍不得王妃受苦,下月的寒衣节,本王会奏明圣人为王妃请假,你就安心在家养病吧。”
第14章 教妻(2.2加更) 最后飞柳苑还是没有更名,纵然那个姚氏长得小家碧玉、别有一番风味,可瑾王铁了心让她留在王妃身边做个丫鬟,就算是陈怡这个王妃也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 并且王爷说王妃病了,王妃就只能病了。但李裕锡只把陈怡本人禁足在正院养病,却不禁止她的手下出府求援。 或是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母兄弟,或是平素交好的密友亲朋,总有人会愿意来替她说句话的吧。 陈怡这么想着,她写出去的信件多达十几封,正院的丫鬟小厮每天变着花样找理由出府,常嬷嬷和殷管事从不见阻拦。 可派出去求救的人去了几波,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寒衣节一天天逼近,正院里的主儿也急了,到最后连掩饰的理由都不屑去编了,指了琥珀便要出府。常嬷嬷和殷管事也随她,大开方便之门,由着陈怡折腾。 但整个十月,陈怡的这一波波求援始终不见任何效果,包括陈家在内,甚至无人敢来王府探病。 李裕锡从未掩饰过陈怡这个病“有问题”,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瑾王妃没病,但瑾亲王说她病了,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陈家作为岳家倒是有这个资格,但朝野上下都知道这是瑾王妃太刚强了,瑾王出手教妻呢,这事都闹到圣人那儿去了,陈家还敢出来说话吗? 圣人没怪他们没教好女儿就不错了,这时候还敢闹起来,是觉得连皇子都配不上陈家的女儿,得让陈氏女爬到皇室的头上才算满意吗? 正院里,琥珀记得团团转,哪怕像她这样的忠仆,也对陈怡当初推姚菱出来的事感到难以理解和不满。 那是多好的机会啊,王爷和王妃独处一室,再加上难得的密药相助,王妃就应该抓紧机会跟王爷成就好事。等作实了夫妻身份,才好图谋将来啊。 可王妃非说什么这样送上门太低贱,把大好的机会送给了一个贱婢,希望这个姚氏可以分一分杨孺人的宠。 结果姚氏靠不上,王妃还把跟王爷的关系闹的这么僵,这可如何是好啊。 琥珀悄悄擦干眼泪,不敢让陈怡看出她哭过,然后端着安神茶进屋去。 她一进去就看见陈怡坐在镜台前发呆,本就消瘦的人如今更是形销骨立,她心疼自家主子,哄着说:“娘娘别着急了,说不定夫人这会儿就在为您想办法呢。您啊,把这碗安神茶给喝了,再好好的睡一觉,说不定睡醒了就有转机呢。” 陈怡木楞的摇头,声音飘若轻烟:“不会有转机了。” 琥珀眼眶一红:“娘娘您别吓我,奴婢现在就去找老爷和夫人,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陈怡居然还有力气笑,对着琥珀说:“你还不懂吗?他是要我向他低头呢,他要我明白,我是因瑾王妃这个身份而尊贵,而并不是他瑾王离不开我。我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所以他就要我狠狠摔一跤,摔得头破血流,才好认清自己,做好一个任人摆布的王妃。” “可是我凭什么受他摆布!”陈怡尖声扫落一桌的腌制,半疯癫道:“他们都想摆布我,可我偏不要随他们的意,他能关得了我一时,我不信他能关我一辈子!” 说完,多日未进食的陈怡就晕了过去,琥珀吓得发抖,急忙上前接住倒下去的主子,一边呼唤门外来人。 幸好因为王妃“病”了,王府里就请了一位大夫常驻,听说王妃晕倒了,这位大夫忙赶来医治。 依大夫之言,王妃乃气急攻心导致晕厥。大夫开了副舒神醒脑的药,又嘱咐琥珀一定要看顾好王妃,千万不能让王妃再度情绪激动了。 琥珀当时答应的好好的,等大夫走了却担心等王妃醒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慰。 好在琥珀的担心并没有发生,半晌之后,大概是睡梦中想通了什么事,陈怡悠悠转醒,脸色还是麻木的,但也不提刚才的疯言疯语了,只拾起镜台上重新摆置好的玉梳开始梳头,还转头问琥珀说:“本妃这样好不好看?王爷会喜欢的我吗?” 琥珀颤抖着声音问:“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陈怡笑道:“痴儿,我当然是要去给王爷赔罪啦。” 她笑靥如花,眼里却有熊熊业火焚身,直将琥珀逼得后退了一步。 很快府里就传来了两位主子和好的消息。据说是王妃傍晚时亲去前院请罪,成功获得了王爷的原谅。 第二天清晨,李裕锡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半蹲在厅中恭送自己的陈怡,他知道这个女人并没有被自己打服,她只是把不甘和欲望藏的更深更好了而已。 但是李裕锡也知道能让陈怡后退一步,已经殊为不易,在夺嫡之战初露狰狞的时刻,他不得不接受陈怡的请罪,否则陈家也该暗中出手了。 何况另有一件大事发生,他必须把精力花在那事上,实在也缺乏时间用来调/教陈怡。因此这次的事只能大而化小,只希望陈怡能记住这次教训,安分一段时间。 李裕锡坐在行驶往东宫的马车上,手里的玉菩提串子被他盘得飞快,眼看快要到东宫了,他掀开帘子,端详着这座并不逊色于皇帝住处的宫殿。 不久,马车缓缓停下,李裕锡收回目光,一扫衣摆步入东宫。此时东宫之中,十数位御医共同会诊,小心措辞之下为太子书写病例。 东宫内常侍吕定先亲自出来相迎,恭敬地把李裕锡这位瑾王迎进太子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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