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会只好遵旨办事,让李裕锡在门外跪着。好在这奴才怕皇子跪出事,给李裕锡送去了藏着小汤炉的发热跪垫,又使几个小太监站在风口为其挡风,这才让李裕锡好受了些。 这一跪就跪了一个半时辰,圣人早就入寝了,张如会听着圣人的呼噜声,连忙来请李裕锡进屋休息,却被李裕锡拒绝:“公公的好意,小王心领了,只是皇父有命小王不敢违背,既然父皇的圣意是让小王跪着,那小王就不能站起来,还请公公见谅。” 张如会急得不行,他怕真让李裕锡这么跪一晚,明天早上圣人起来,酒也醒了气也消了,得知儿子跪坏了一双腿,会踢死自己这个不会办差的奴才。 张如会都快给李裕锡对着跪下了,可李裕锡打定主意用苦肉计,怎么可能被张如会劝下,梗着脖子跪着,半刻都不敢歇。 张如会也看出来了,叹了口气咬咬牙,回去听着圣人的呼吸声,揣摩着圣人觉浅的时候,他发出响声,将圣人从梦中惊醒。 圣人睡的迷糊:“什么时辰了?” 张如会上前答:“回圣人,亥时三刻了,瑾亲王还在门外跪着呢,圣人不如先打发他回去?” 圣人清醒了一些:“他还跪着?”没装晕没装病? 他言语间有些诧异。 张如会连忙说:“正是呢,奴才瞧着外面要变天了,下半夜说不得要扬雪呢,您看?” 这倒是个实诚孩子,圣人叹了口气:“叫他进来吧。” 李裕锡踉踉跄跄地被扶进殿,圣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跪瓷实了,一点假也没掺,于是心里对这个儿子又软了一分。 但他还是怒的,李裕锡罔顾他的意思,这让圣人十分火大,于是开口就斥责道:“不肖子还不跪下,朕赐你恭孝二字,你可想明白了?” 李裕锡立马又跪下,刚好转一些的膝盖钻心的疼,但他咬着牙挺住,回说:“回父皇,儿臣想明白了,恭孝二字,是指对君上要恭敬,对父亲要孝顺。” 圣人冷哼:“这两条你有哪一条做到了?” 李裕锡哐哐地磕头,不多时头上就有了血印:“儿臣两条都没做到,请父皇责罚。” 圣人看不下去,喝止住他:“好了别磕了,你以为磕几个头就能让朕气消?老五,你瞧着也是个聪明孩子,朕将你拎出漩涡,你安分在家编书就是了,何必来趟浑水呢?” 李裕锡双眼含泪,把杨小满可怜兮兮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他道:“父皇,儿臣确实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可是,儿臣怕啊,怕的夜不能寐,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瞧他又要磕头,圣人不耐烦道挥手:“得得得,朕不缺你磕的几个头,你倒是说说你怕什么?有朕在你究竟怕个什么!” 李裕锡继续红着眼说:“儿臣……父皇,自打儿臣记事以来,太子哥哥就是太子,是一朝储君。这么多年来,儿臣视他为兄长,也视他为未来之君,儿臣都已经习惯了,如果…如果您再给换一个储君,儿臣真的不知如何是从,所以儿子怕啊!因此儿臣想着,倘若能用我来换太子安定,那儿臣什么惩罚都愿意受!” “你混账,储君之事岂是你可以议论的!”说这圣人就把枕头给扔了出去。 但是眼见枕头砸在五儿子身上,他又一阵心酸,这老实胆小的孩子,怀的是最纯正之心,这叫他没法罚下去了。 老五的心思,何尝不是他的心思呢,这个太子,是他亲自教养大的,从太子启蒙起,儿子的学问都是他一手抓的,当中灌注了多少心血,简直不能海量。 且这太子立得不是一两年、两三年,而是一立就立了二十年啊,朝臣们早就将他视为未来之君,倾力辅佐;百姓们也认可了太子,愿意在他百年之后拥立太子。 这样一位储君岂是说改立就能改立的?这让朝臣们如何是从,让百姓们如何是从。
第16章 进新人 圣人心里清楚,把江山交给太子,他就算不能另创盛世,至少做个守成之君是足够的。但要是把江山交给其他皇子,瑞王、信王或者最近挺活跃的益王? 圣人没真正关注过这些孩子的学识,如何能放心把祖宗基业轻易交出去! 这几年,随着自己日益衰老,而太子则正处青年,圣人心里不舒坦,总有意无意想把其他皇子抬出来,引太子与他们相争,分散太子的注意力,好遏止太子对皇位觊觎的目光。 但扪心自问,圣人从没有想过要改立储君,在他心里唯一的继承人一直是太子。 因此当得知太子或有顽疾时,圣人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他派出整个太医院驻守东宫,想为这个最看重的儿子好好诊治,可谁知太子总是遮遮掩掩,想尽办法避开太医院那些御医。 如非病重,何故如此?太子越是这样,圣人越是不安,且他还要帮着太子隐瞒病情,不能让外界知道一国储君病重的消息,圣人的日子也煎熬的很。 因此当李裕锡拿出《括地志》的时候,圣人实际上是松了一口气的,哪怕只是暂时糊弄住外界的眼睛,那也是好的,至少争取些时日给太子治病。只要在外界发现不对劲之前把太子治好,那国朝就能安稳无事。 出于这种种考量,所以虽然李李裕锡罔顾圣意,但圣人并没打算重罚他,否则也不会赐下封号。他只是不希望这个儿子觉得欺君了也没事,心里再无对皇父的尊敬,所以才对他极为冷淡。 但今夜李裕锡的表现又让圣人觉得自己错怪了这个儿子,这明明是几个已成年的儿子中最至情至性的纯臣啊! 于是他招招手叫李裕锡坐到自己床边,看他额头血玆呼啦的,走路又一瘸一拐的,他顿生恻隐之心,赶张如会速去请御医,又好言劝李裕锡放宽心,让他小儿家家不许多思多虑。 等李裕锡在尚元宫偏殿宿了一晚,早上又陪着圣人用过早膳出宫后,朝野上下的风向立马都变了,大家都知道,五皇子真正成为了圣人宠爱的皇子呢。 有时候一顿早膳,可比一个亲王的位置金贵多了。 而始终紧绷神经的李裕锡在踏入藕禾苑的那一刻才终于放松筋骨,捧着杨小满的脸猛亲一顿。 “爷的乖乖,你给爷出的主意真管用。” 杨小满迷茫,她早就不记得前几天晚上说过的话了,反正爷开心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正院里,陈怡隔着重重院墙望向藕禾苑的方向,王爷进宫一晚上,她就枯坐等了一晚上,她在等王爷是否能扭转乾坤。 从结果看,她家王爷果然厉害,一晚上就扭转圣意,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陈怡也想高兴,想为他庆祝,可惜啊,自己并不是他第一个想要分享喜讯的人。 琥珀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是先用些早膳,还是先回去睡会儿?” 陈怡收回目光,淡淡地说:“白日里补觉不像样子,还是摆膳吧。叫姚氏来伺候,让她知道她一日不在王爷那儿出头,就一日是个伺候人的奴婢。” 她要点起姚氏的斗志,都斗起来才好的,王府的后院太静了,她不喜欢。 没过两天,瑾王府的后院果然如陈怡希望的那样热闹了起来。不过并不是姚氏醍醐灌顶和杨小满斗起来了,而是圣人心疼五儿子受到了委屈,想着不能从爵位上补偿儿子,就从后院女人的数量上补偿吧。 圣人:早听说陈氏不是个贤惠的,我儿子这么实诚,平时不知道受多少委屈呢,他得再给儿子挑几个身家不错且温良贤淑的解语花送去。 陈怡微蹙眉头,不太满意圣人绕过她给瑾王送女人的做法,但这会儿也只能先接下圣旨。 来宣旨的张如会含笑问:“圣旨,洒家传完了,王妃还有什么事吗?” 陈怡挤着微笑回:“儿媳谨遵圣旨,不过还请公公指点一二,这圣旨上写的袁侧妃是…” 琥珀奉上丰厚的荷包,张如会乐得做个人情,但他也不说太敏感的信息,只说些陈怡早晚能探听到的东西:“袁侧妃出身岭南袁氏,闺名昱倾二字,少时在闺中便有才名,一直随母亲在老家居住。去年她因在上京途中生病所以才错过了选秀。不过他们家满门文豪,圣人心里是有袁家的,所以把他家待字闺中的小女儿也记在心里。这次正好年节时圣人问起,袁侧妃的父亲、吏部尚书袁大人回禀圣人说他家小女已然大好,圣人于是就把这桩姻缘给想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府里一个受宠的杨小满还没斗倒,又来一个家世显赫的袁侧妃,依这位袁侧妃的分量,做个皇子正妃都搓搓有余,进了府都能把她比下去了,到时岂不是正妃不正,侧妃不侧? 陈怡心里难受,回去就发信陈家,责问母亲为何陈家还没站队瑾王,她觉得如果陈家旗帜鲜明的支持瑾王,李裕锡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而琥珀则烧香拜佛,期望袁侧妃能跟藕禾苑对上,最好斗得两败俱伤,为王妃铲平道路。 至于随袁侧妃一同指进来的两个新孺人……陈怡表示先从杨小满手上分到宠爱再来说话吧,否则一样是失宠的隐形人,连琥珀都懒得搭理了。 王妃主子做了甩手掌柜,新人入府的一干事都压在了施嬷嬷身上。袁侧妃入府倒是不用她安排,毕竟侧妃乃皇室登记在内的高级宫眷,自有礼部安排嫁娶事宜,需要施嬷嬷安顿的是范、许两位新孺人。 “园子西侧的羡鱼居,还有东侧的飞柳苑,这两处收拾出来。”施嬷嬷想了想又不好,飞柳苑离藕禾苑太近,她可不想新孺人的小船还没起航就折在杨孺人的辣手摧花下。 于是她想了想说:“飞柳苑就算了,还是七弦苑吧,让人手脚麻利些,左右不出半个月人就来了,地方肯定得收拾好。”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忙了月余,施嬷嬷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这府里可算来新人了,再这么让杨孺人独宠下去,她这个后院嬷嬷当得都没价值了,还比不得雨香那丫头得脸,真是多少年的日子活狗身上去了。 唯有徐嬷嬷不那么乐观,她这样对施嬷嬷说:“男人嘛,第一个得到的总是最得心意的。除非新人美若天仙,把杨孺人比成臭抹布,否则来两个还是来十个都没有用,都收不住王爷的心。” “呸呸呸!”施嬷嬷爱惜的抚摸着准备给新孺人布置院子的锦缎,眼睛不斜视地骂徐嬷嬷:“你可别乌鸦嘴,不然惹急了本嬷嬷,我扣你月钱。这男人啊,哪有不贪色的。不用美若天仙,只要是张差不离的新面孔,我就不信王爷吃惯了小青菜不想来一口其他的。” 徐嬷嬷还想说那怎么不见周娘子和姚氏得宠啊,又想起周娘子和姚氏都挺晦气的,不着王爷喜欢,于是她也不想沾嘴,只等新人进来,就能知道她和施嬷嬷谁对谁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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