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屏风里的一名婆子跑出来,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老爷,夫人,姨娘怕是回光返照了,谁叫都不应。” “怎会这样?” 沈思琼微微张口,刚想安排下后事,突然间,洛屿泽起身,头也不回的屏风里走去。 “都滚出去。” 他周身气场冷森,逼得所有人埋头而逃。 洛屿泽靠近床前,见到床上的女人脸色灰白,唇瓣的血色像是被虫吸走一般,青得吓人。 “洛雁,别装了。” 冰冷的声音像是沉甸甸石头,摔在地上,发出巨响,砸出一个石坑,再无旁的回应。 洛屿泽凝住呼吸,眸上了一层雾霜,就连一向对她冰冷倨傲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洛雁,睁眼。” “......” 沉香燃尽。 洛屿泽死死扣着她的肩膀,眼神愈发阴冷。 几曾何时,他也这般怕过,但都不及这一次。 他喉咙堵得厉害,连带着左胸膛处的疼痛都变得尖锐起来,他忍不住抬手抚摸上洛雁的脸,动作极缓地贴在她的耳边,眼前精光一闪,鬼使神差地出了声,“洛雁,你要死了,我就把昭儿丢去雁鸣湖里喂鱼。” 他猛咽一口气,突然间,他听见一声微弱的女声,“不,不要,不要扔昭儿......” 竟还是为了昭儿。 贴在她脸上的手指微微开始发颤,他眸底刚亮起的光霎时又暗了下来,变得有些哀怨。 石榴连忙领着人进来,“老爷,林大夫的徒弟过来了。” 应是付元在路上同这人交代过了,进门后,连半句话都没说错。 替洛雁把完脉后,他连忙拂袖施了几针替她止血,紧接着又让人取了当归,何首乌,熟地黄,白芍和阿胶熬成浓汤灌进洛雁嘴里。 反复折腾到半夜,人才算留得一命。 当着沈思琼的面,林大夫的徒弟回答道:“娘子福大命大,虽孩子没了,但日后多加调养,多补养气血,还是能生的。” 既然能生,也就没有她后面的安排了,沈思琼点了点头,给了点赏钱,让人送这小大夫出去。 正当沈思琼打算起身回屋时,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尖锐喊声,“小贼!你偷了什么东西?” 沈思琼同身边的素莺使了个眼色,让婆子把人丢了进来。 婆子拎着一个瘦小的毛孩进了房间,将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咯噔一声,似乎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身上本就没几两肉的叫花子浑身打着冷颤,一双黝黑的瞳眸比玉珠子还大,“夫人,夫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东西。” 他趴在地上,使劲用头砸地,嘴里嘟囔不清:“您别送我见官,我还有一个弟弟要养,他病了,我没钱,只能靠偷。” 沈思琼并没因为他可怜就轻易放过他,反而板紧着脸,质问道:“都偷了什么?” 叫花子嘤嘤道:“只有几枚铜板,还有一包药。” 第43章 就你?也配提要求? 彼时,洛屿泽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刚好瞧见婆子从叫花子怀里掏出他说的那两样东西。 铜板不值钱,不知道从哪个下人房中偷的,但是这药? “打开看看。” 洛屿泽淡定坐下,独自斟茶,端起抿了一口。 屏风里的人已经睡下了,点了安神香,他并不担心会把里面的人吵醒。 婆子打开那些药,乌漆嘛黑一片,她也认不全这些药。 沈思琼更是没兴致,连眸都懒得抬,冷声问道:“偷这药做什么?” 叫花子惊恐的黑眸眨了眨,结巴道:“拿去给我弟弟喝。” 一旁的婆子惊呼道:“药怎么能随便喝呢!每个人的病症都不一样。” 叫花子却不以为然,“不都是救人的,怎么不一样?” 沈思琼无奈地扶了扶额。 看在他并没有偷得贵重物品的份上,洛屿泽并不打算重惩此人,摆手让付元把人赶出去。 偏就这会儿,刚抓住叫花子的婆子又开口道:“这药像是南街圣安堂开的,我认得上面的标识,那儿的药都很贵。 南街的圣安堂? 婆子把包药的纸反过来一瞧,上面果然盖了圣安堂的章。 洛屿泽叫住付元,让他把人带了回来。 叫花子重新跪在地上,眼里的惊恐还未散去。 “药从哪里偷的?” 只是一包药而已,洛屿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叫花子讷讷道:“就是在这屋。” 说罢,他用脏兮兮的手指指了指屏风后的位置,“就在那床下。” 洛屿泽脸色一下子冷下来,传话付元,“把圣安堂的掌柜请来,让他看看这是何药。” 正巧圣安堂的掌柜就在洛屿泽附近的这条街上携家眷闲逛,听说有官要找他,瞬间吓得两腿发软。 掌柜看向自家夫人,“如果我回不来的话,你记得连夜带着孩子搬离渝州,铺子找个靠谱的人转卖,千万别再回来。” 付元无奈道:“放心,我家大人只是想寻你过去问些话。” 掌柜颤颤巍巍地跟在付元身后,直到付元把那药拿给他看,掌柜突然挺直腰杆,“这药我有印象。” 掌柜接着说道:“虽然我不是学医的料,但家里世代都是从医的,传到我这一辈,我拿着祖上的积蓄开了间药铺,多少也跟着认了些药材。这服药里,有茴香,虽其药性比麝香差一些,但也有滑胎的药性,孕妇是禁用的。” “还有这独活,是针对月事不调的妇人用的,具有活血通络的功效,也不适于孕妇,更别提这上树花了,一般是用来堕胎的。” “前些时日,有位姑娘刚过来就要买这两味药,我便多嘴提了句过来买药时,说这三味药加在一起,滑胎是其一,还有可能致命。” 掌柜说完,洛屿泽的眸已经黑到极致。 他咬着牙问了句:“那若是无孕,但是气血亏虚的女子喝呢?” 掌柜大惊失色,“那也是万万不可的!若是无孕且气血亏虚,服用这几味药,不仅会使得月信紊乱,还会出现下红不止的症状,严重的话伤了身,此生怕是很难再孕。” 沈思琼转过头看向洛屿泽,似乎有所察觉,“爷平白问这做什么?” 只要查清这药的用途不就好了? 洛屿泽面无表情道:“听林大夫说,夫人最近也有些气血亏虚,多问一嘴,省得被坏心眼的人钻空子,让夫人遭罪。” 沈思琼一听这话,先是惊讶,后心间淌过一股暖流。 原来,他也是关心自己的,只是面上不说。 付元在一旁皱眉。 夫人身体明明康健得很,少爷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愈发精进了。 付元正暗自编排时,洛屿泽突然扬眸给他使了个眼色,“把洛氏身边的丫鬟石榴叫出来。” 石榴隔着屏风,已知事情败露,奈何洛雁服了药昏睡过去了,一时间,她孤立无援,“药确实是奴婢开的,但是姨娘还没来得及喝。” “只是没来得及?” 洛屿泽阴寒的眸光近乎利剑,刀在石榴身上,逼得她浑身打颤,再吐不出半个字。 中秋夜,是可以熬个通宵的。 沈思琼惊心动魄了半下午,也不想蹚浑水。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借口头晕钻回房里休息了。 洛雁做了一场冗长且惊心动魄的梦,待她醒来时,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脖子,越来越用力,近乎窒息。 直到她眼前一黑时,那双手才猛地一松。 就在她大口喘着粗气回神时,冷冰冰的字如冰豆子般朝她砸来,“洛雁,这么喜欢草芥人命,怎么不对自己下手?” “虎毒还不食子。” 当她对上洛屿泽那双嗜血的眸时,嘴就像被贴上封条一般,怎么也张不开。 洛屿泽突然松开她的肩头,黑眸里的光逐渐湮灭,陷入了寒冬般的冷寂。 洛雁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这次却扑了空。 洛屿泽没有回头,甚至连句轻飘飘的嘲讽都没有留下。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这次,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就像是被丢进无尽的深海里,虽然淹不死,但永远寻不到岸,停不了边。 洛雁惨笑一声,指尖掐着大腿,却感不到半点疼痛。 “姨娘,您小产只是因为身子太虚,与那药并无瓜葛,为何老爷非要在这件事上纠缠?” 石榴怨恨自己嘴笨,帮不上半点忙。 洛雁却摇摇头,他心里笃定了她是个蛇心心肠的毒妇,又怎么耐着性子听她解释? 红木窗后,烛灯被冷风吹灭后又燃了起来。 直至天空泛出鱼肚白,洛雁才倚着床边起了些困意。 下秒,门被破开,冷风无情地攥紧屋里,暴虐地撕扯着床幔。 为首的婆子雄赳赳道:“姨娘,是您自己作死,怪咱们手狠!” 边说,婆子边朝身后人甩手,“把人抬走!” 洛雁挣扎着起身,青丝垂下,尽显柔态,“要我去哪儿?” 婆子冷冷笑道:“您肚里那块值钱的肉都没了,还想住哪儿?自然是柴房了!” 石榴挡在床前,“你们不许对姨娘动手!” 婆子一巴掌扇了过去,石榴眼前猛地一晕。 “没眼力见的小蹄子!老爷把咱们买回来的时候,身契上落的可是洛家的章,你这么吃里扒外地帮着外人,活该打死你!” 石榴眼里充着血丝,悲怆地看向洛雁,“姨娘,我......” 洛雁也不想身上再添一条生孽,掀开被子,一阵寒风扎皮刺骨。 她刚打算去寻件外袍披上,突然被双粗糙的大手攥紧手腕,一时抵不过蛮力,踉跄地向前跌了两步。 婆子拽着她就要往外走,洛雁步履虚浮,又禁不住这扑面的寒气。 她冻得牙齿打颤,“我想套件衣服。” 闻声,婆子停下脚步,扬起细眸,隐隐透出狡黠的光,“就你?也配提要求?” 第44章 洛雁,矫情什么?没长腿吗? 洛雁攥紧里衣,指尖被冻得发颤。 院里的风比屋里更加冷冽,婆子也有些受不住,但她奉了主子的命,给这不识好歹的贱妾一点教训,故意放慢步子消磨她。 洛雁近乎麻木,身上仅有的温度也被这冷风吹散。 身体轻得就像羽毛,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暗夜里一道月白色的影子从不远处快步走来。 待那人离近,婆子一瞧,来人面如璞玉,清逸气质使然,唯独面生。 “你是?” 还没等婆子问清身份,那人已掠过她身侧,竟当着众人的面,拦腰将洛雁置于怀中。 洛雁猛地一觉热气,还没抬起眼,温润男声便入了她的耳,“才一月半未见,妹妹怎地这般消瘦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6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