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外边有人吩咐:“你两个守着车。” 杂乱的脚步声远去,只一柱香的时间,有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把人都抬进来吧。” 呜呜的哭泣声,挣扎不已的声音响起,那些男人却毫不怜惜,像抬牲口一样把她们从马车上拖出来扔到地上。 那先前的女声不满:“轻点。你们不要太粗鲁了。若有磕着碰着,身上伤不容易好的不要。” 那男人们听了,才动作轻缓起来。 那女子围着她们转了一圈,然后唤自己人:“抬进去,关在屋里。明早给饭吃。” 这次果然是用抬的。一根长棍穿过手脚上绑的绳索,挂成一串三个的抬走。 手腕和脚腕被勒的原本麻木着却因为这一抬的动作,疼痛感袭来。 红叶咬牙忍着。 她们被抬到一处被放了下来。有力气大的两个婆子把她们抱起进屋,轻轻放到杂草堆上。 等人都进屋了,那先前的婆子们,才给她们松绑了,红叶松了口气,活动了下手腕,就又被重新绑了起来。 红叶:“……” 这次是手和手,脚和脚,并排的常规捆法。 随后,是离去的脚步声,关门声,落锁声。 红叶伸直腿想平躺,被捆的两只手放到胸前,这样的姿势不方便。只能又蜷曲着侧躺。 她不能看,又不能说,还饿的呼噜叫,此时此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好逃。这些做坏事的人,都很谨慎小心呢。 她费劲想了许多办法,但最后都被自己否定了。她觉得自己笨,心头一股无力感袭来,有了怠倦疲态。 她想,不想了,睡吧,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然而,无睡意,只能假寐。 窗外,夕阳余晖渐渐消失。 第二日清早,有几人开锁进来,为她们松绑,解开面上的布。终于能看见说话了,也能活动。 然而,没有人说话。只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大家的脸上被勒的很深的两道痕迹。 每个人都如此,自己想来也不例外。 这是不好的遭遇,大家的情绪自然低落。 “排队走,一个一个来,门口报上姓名、生肖、年龄、籍贯,然后吃饭。” 八个人,大都是15岁以下的女孩。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终于有一人站起身来,又踉跄跌下,复又起来,慢慢走到门口。 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桌面上摆着墨纸,桌旁坐了一个中年女子,女子正执笔。 卫红叶就排在第二位,她看了眼那女子,微胖,面貌也平常。 “姓名,生肖,籍贯。”她未抬头,说了这么一句。 “月牙,虎年出生,12岁了,河北保定。” 那女子便飞快记下“月牙,庚寅虎年,河北保定”这些,便不再问。 月牙报完,果然有人领着她到院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下,给了她一碗饭吃。 红叶也报了。 倒是轮到第三个女孩时,她问:“为什么记这些?”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报,你就报。”旁边一个婆子喝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嘛。不就是为了做成卖身契。我们是失踪人口,你们这样做等于伪造卖身契,是犯法的。我是不会报姓名籍贯的。” “你以为你不报,我们就做不了卖身契吗。呵,倒是天真。不报,我们随便想个名写上;报了,姑且还用你之前的名。还不报吗?下一个。” 那女孩被推搡着摔倒在一旁,愣了愣,之后索性坐在地上,头埋在腿上,忽然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我不想被卖。”她哭着说。 其他女孩见状,想到如今处境和未来境遇,也抽泣起来。 红叶也跟着难过的哭了。她也不想被卖。 “都哭什么?还想不想吃饭了!” 先前那女孩哭着说:“不吃,饿死也好。” 那婆子冷哼一声,二话不说,随手拿起旁边的棍子就打了过去。 这劲儿不小,直接把女孩打趴在地,脸贴地嘴吃土。 在场的抽泣声瞬间消失。 打的臀部,因为女孩的坐姿,但也多少擦到腰部,女孩被这一棍打的气息一顿,好久才缓过劲来。 “不听话,这就是下场。”那婆子把棍子一扔,气势十足的说。 众女再也不敢哭了,规规矩矩的排队走着。 是啊,闹有什么用。她们本来是失踪人口,却也能伪造卖身契。可见她们在朝廷有官。 那女孩没有饭吃,又被关在屋内。而这些用过早饭的人,却被叫到另一个房间打扫。 “今天白天打扫干净,晚上你们就住这间。” 众人照办。干活偶尔累了,便看到院落里另一群女孩在阴凉地里学走路。 中午的时候,之前饿着的女孩,终于熬不住了。她服了软,说出名姓与籍贯。她得到了午饭,下午与其他人一起搬运矮床桌椅。 众人得到席子与薄被,一套同色同款的衣裙。 空闲下来的时间,按理说,这些遭遇不幸的姑娘,多少会想东想西,落泪悲伤,然而累了一天,不过是临睡前伤了会心,便因为疲惫困倦沉沉睡去。 第二天,八个小姑娘便被叫到一张桌旁,桌上一沓纸,一盒红印泥。婆子让她们在各自的契约纸上画押。 “在这个地方摁个手印。” 这便是她们的卖身契。 红叶瞅了眼,大致能认出几个字来,读不全,倒也能啃啃巴巴读出个大概意思。 她叹口气,闭着眼签下了卖身契。 她曾因为后娘想让她卖身为婢而逃离家乡,却不想,几个月后,她还是会签下这卖身的东西,丧失自由与人格。 自此后,她会被卖给任何的人家,沦为任何人的私人物品。 想到此,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娘啊,您不想我卖身为婢,我也不想这样,可造化弄人。 为什么就逃不出为奴为婢的命运呢?她明明做了努力了啊。 总不至于,她天生奴命吧。 她太弱小,即便知道签下卖身契意味着什么,猜到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却根本无法反抗。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学规矩。先是讲了一天的理论课,接下来便是细致的礼仪教育。 对待学习,红叶的态度永远是诚恳的。也因此,她虽然是年龄最小的,但学礼仪,却也是最认真的。 白天学礼仪,晚上在脑海中复习论语学而篇,睡前又想想这段日子认识的人,总怕有一天忘了她们的面貌,最后相逢不再识。 随后,又默背调料配方三遍后沉沉睡去。 她不敢想钱钱,那条和她相依为命的狗,不知道没有主人,变成流浪狗的它,会怎么活? 还好之前给它砸出一个木板小洞,它可以出去找吃的。可它即便能出去,但近处有三只大狗,它会被再次咬伤吗? 钱钱啊,学聪明点,再找个好主人,好好活下去。 这样的日子,不好也不坏。不缺吃穿,还有学上,与穷苦劳作的农家或温饱不能解决且肮脏的乞丐比,不知多好。可红叶知道,这都是表象。她们被这样认真教育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教出的奴婢好了,价钱便好谈,牙婆的名声也盛,这样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好生意。 这便是人口买卖。 这样的日子,在一个月后,被打破了。那日,大主家牙婆出现了,她问院中的粗使婆子:“十岁以下的,有多少个?” “才有三个。” 十岁以下的女孩,是贵族府邸最喜欢要的。年龄小,好教育,易忠心,且服侍的时间长。也因此,供不应求,最抢手,经常断货。 而像十五岁左右的,已到了婚育年龄,卖出去就能生儿育女,也就最值钱。 “那就都叫来吧,让她们随我去周府。” ----
第14章 入府为婢 “走吧。” 见到牙婆第一眼,听她说了两个字,红叶马上做出了判断:这是从绑徒手中买了她们的人。 红叶对她的声音记忆深刻。这个人,是伪造卖身契的主,还是将要卖了她们为婢的宰者。 然而,按过官印的卖身契,还算伪造的吗? 不算了。 这段时间,她把断断续续的得到的细碎消息在心里分析了一下,知道她姓赵,是个牙婆。 而赵牙婆主要是与大户人家打交道,做的是买卖婢女的行当。 也幸好如此。 若是赵牙婆与青楼等打交道……哪怕被打死打残,她也要拼命逃了。可八岁的娃,便是想逃,又该如何逃?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一个死罢了。 “上车。” 门口停着两辆车。牙婆话音一落,就上了前面一辆车;红叶三人被两个婆子压着上了后面一辆车。 马车行驶起来。红叶三人穿着一色的干净衣裳,挤坐在一起。她们被洗干净后就换了一色的新衣,被婆子们重新绾成丫髻,为了让她们看着精神,还摸了浅色的腮红。 那两个婆子坐在她们的两边,不言不语也可让人畏惧。 一路无话。 马车停下来,两个婆子把她们送下车后,就随着车夫把车停在不远处的树下等着。 早有一位中年仆妇在门口候着,见赵牙婆来了,便迎了上来:“表姐可算来了。”说着瞅了眼三个女孩,低声问:“只有三个吗?” “嗯。你也知道,十岁以下的十分抢手,早已断了货源。这是新近补上来的。来,你们三个上前见礼。” 赵牙婆常年与贵人打交道,又管一帮厉害的汉与婆,身上早已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慑力。三个小丫头听后,齐齐上前规规矩矩的的行了见面礼。 那仆妇看了,并不点评什么,只催着道:“表姐快随我进去吧。张妈妈已喊了孙牙婆来。孙牙婆可是带了六个小丫头。” 有人竞争,赵牙婆表情肃然起来,她吩咐三个小丫头:“随我进府。一路莫要多看。” 几人进府,自有奴婢领着到了一处院落,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丫头,不多不少,刚好六个。 赵牙婆先示意红叶三人与她们站在一处,又上前与孙牙婆打了招呼。 说笑了一会儿,就有主事婆婆带着三个盛装而来的姑娘到了跟前。 顿时,满院生辉。 与贫民百姓家出来的女孩不一样,这些姑娘因从小富养,营养均衡,皮肤白皙红润,头发乌黑顺滑;再加上又都念过书,学过礼节,身上带有一股雅致的气质。 姑娘们挽着适宜的发髻,发间插着精致的簪钗,耳边垂着或金或玉的坠,身着繁复的绣衣,堪堪藏住小巧的绣鞋——这一身的气派,无形中又为她们增添一种明艳的贵气。 而那即将被卖来的九个小姑娘,却是用红绳扎着的简单统一的双丫髻,身上也是便宜的棉布料子,颜色纯色且无一丝花纹,脚上也是单调的棉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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