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马球场上,他不正是看重她,才在出手相救的吗。 那时的潇洒快意。 他难道都忘了吗? 少青上前搭了手何氏的鼻息,然后道:“王爷,她好像快没气儿了。” “啊——”程莹晕了过去。 海云舒忙扶,也不多说话,架着人就要走。 她身子本就消瘦,再拖着晕倒的程莹,举步维艰。 江成璟本不生气,可见海云舒上来就给他脸色,心里没由的惹火。 直接喝道:“少青,愣着干什么,还不拖出去!” 少青向来有眼色,连忙叫人把何氏和程莹都抬了出去。 阴森森的地牢深处,只剩两个人。 “你刚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 海云舒唇边泛起苦笑:“我在你这儿,哪次不是偷偷摸摸?” 听了这话,他又恼又笑,气也莫名地顺了几分。 从椅子上起身,他漫步靠近。 一步,两步,逼她退到墙边。 “你不就喜欢偷吗?” 他的手隔着宽散纱裙,揽上她细软的腰肢。 盈盈一握,她却一躲。 他推她到角落,沉冷的声音溺在耳边:“偷就偷了,你躲什么?” 他的鼻息太近,海云舒不由得一个战栗。 她忙找了个借口,把私章塞进他手里:“东西还你,我走了。” 这语气,这动作,不像是欲拒还迎。 他拦:“生气了?” “不敢。” “你会不敢?” 不是都传她在侯府里,最是谦和温柔,识大体。 怎么在他这儿,她的规矩都快上天了。 “那王爷想让我怎么做?俯首做低?笑脸相迎?”海云舒清醒的很:“王爷,人要脸,树要皮,我没那么贱。你刚说的话我可还没忘呢。” 江成璟脑海里闪过那几句。 似乎知道是哪句惹到了她。 面前的女人眉目低垂,眼底含雾。 哭了?不该啊。 不是应该听过比这更重的,怎么现在倒在意起来了。 想想,他还是退了一步:“我杵她的话,你何必在意?” 重活一世,海云舒最是清醒。 如何谋划,如何利用,如何复仇,她走得很稳。 把持着一颗心,从未行差踏错。 可在他这儿,她是身在其中,不知深浅了。 “江成璟,我以为咱们从小相识,你必知我为人。虽不指望你能高看我一眼,但也从没想过你会跟他们一样,因循守旧,尖酸刻薄,瞧不起我们商贾人家。 “既然瞧不起,你不来往便是。何必当面拉拉扯扯,背地里又恶语相向? “堂堂摄政王,里外两幅面孔,让人恶心!” 他瞧她像是真急了。 忍了这么多年的童年阴影,今晚被他点着火,爆发了。 海家子嗣众多,海云舒虽是嫡出,却不长不幼,夹在当中,憋屈得很。 偏偏她又不会嘴甜讨好人,所以并不受海父青睐。 于是,海云舒从小就是最勤奋的那一个。 海父专门请师父、嬷嬷们来教,为的就是把姑娘们往豪门大族的规矩里培养。 风雨雷电,严寒酷暑,她不曾懈怠一日。 读书、习字、吟诗、抚琴,海云舒样样出挑。 也正因为海父肯下功夫,因此海家虽是商贾,但家里几个女儿嫁的并不差。 大姐是丰阳伯爵府的二夫人,四妹是冀州知府的儿媳妇。 海云舒嫁的门第最高,又赶巧封了诰命,这才一改她在娘家不得宠的地位。 回去省亲时,也都是中堂正座了。 可即便如此,她牟足了精神,拼尽全力,到头来,也甩不掉贱籍的头衔。 走到哪,都被自诩清流门户的夫人小姐们戳脊梁骨。 从前,江、海两家交好,孩子们都在一个私塾念书。 夫子常说,英雄莫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无论是世代从商的海家,还是寂寂无名的江家,都不可妄自菲薄,要凭自己的本事博出一番天地。 海云舒以为他能懂她的痛,至少不会因出身而嘲讽她。 现在看来,也是白搭。 “就为这个生气?” 他觉得这还不够吗? “是我没脑子的起了奢望,也活该受人挖苦。”海云舒说着还要走。 “给我回来!”江成璟将她扯住。 “在这儿干什么,一会儿王爷兴致来了,再让你骂上两句?” 这是怎么了,倔的像头牛。 “我没想挖苦你。” 见她不言语,他再解释。 “我若不那么说,何氏就会一直咬你。她是什么嘴,你也领教过。” “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 事实就是如此,她这是什么态度?听起来像他在狡辩似的。 “海云舒,是你让我给程莹个教训。” “跟这有关系吗?” 她还以为刚才自己跟那黄毛丫头藏得很好,别人都察觉不到? “负心薄幸,惨无人道,逼死她亲娘,我正巧让她瞧个血淋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海云舒阴阳道:“王爷教训得好,血淋淋的事实浇醒的不是她,而是我。” 第24章 惹恼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成璟强压着火:“那不是我本意,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话已至此。” “我当然要信。” 这是什么态度?他明明给足了台阶。 江成璟攥紧她的手腕:“海云舒,惹恼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你会让我走。” 他索性放手:“好,你走。出了这刑部大狱,再去找个男人鬼混。” 啪! 海云舒下意识地甩了他一巴掌。 力道太大,震得她手心也麻了。 她看到江成璟嘴角渗出的血丝,一瞬间,觉得自己完了。 恍惚地站在原地,脑袋嗡嗡的。 她刚才是动手了? 哎,冲动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重活一世,大仇未报。这么干,有些不理智了。 她怯怯问道:“你……没事吧。” 江成璟拇指狠狠抹掉血迹。 表情,是极力的克制,一忍再忍,一压再压。 千万句狗血淋头的话要骂。最后,还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这一巴掌就当抵刚才那句话了。” 他箍着她的腰往怀里一揽:“别再给我使性子。” * 翌日,刑部便传来何氏畏罪自裁的消息。 他们做事一向干净。 一场大雪后,淹埋了世间尘埃,窗寒西岭之外,天地黯然苍茫,皑皑一片。 海云舒正修着梅花,说:“莺歌,我……想找个人。” “夫人要找谁?奴婢这就去给您找来。” 海云舒看着鲜艳的梅花,出神:“何氏不是说,我那日醉酒,是和一个野男人……” “夫人!” 莺歌猜到她要说什么,连忙制止。 “夫人,这件事你应该咽进肚子里,带到棺材里,不可声张,更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啊?”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们如此对我,明明我是受害者,却还不能声张?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海云舒握紧双拳:“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最重要的,也是给孩子一个交代。” “夫人真要如此?” “我不想日后离了侯府,还叫琮儿姓程。早些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夫人既然这么说,奴婢尽力找就是。” “那日侯府纳妾,过府的男宾、打杂的男仆,名单你去找管家要,应该好找…… “我记得他手指修长,背上有道细细的疤……这件事不急,慢慢找,找个时间,把可疑的都带来,给我瞧瞧。” “是。”莺歌虽然觉得此事冒险,可只要主子发话,她就会全力以赴。 本是坐在暖阁插花赏雪,打发时日。 钱庄来人说,出了点麻烦,想请侯爵夫人尽快前去定夺。 “去看看再说。” 恒通钱庄位于闹市城北,有着几十年的信誉。 现在海云舒入股,成了大东家。 钱庄刚创办时,财力不够,险些赔的倾家荡产。 是海家慷慨解囊,救他们东家于危难。 后来,钱庄东家翻身,为了报恩,直接分了三股给海父。 当初嫁人时,父亲就比钱庄的三股记到了她名下。 因是干股,所以并没有写在嫁妆单子上。 所以也算是海云舒的私产。 重生后,海云舒终于明白,只有自立自强才能安身立命。 所以,她借着救大郎他们的由头,把侯府搜刮她的银子,都一笔一笔清算了回来。 集中投入钱庄,成了恒通最大的股东。 有了本钱,就是有了底气。 这一番事业刚有点起色,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伙计一路引着,海云舒是从侧门进了屋。 田掌柜已在此等候多时。 “就是他。” 海云舒顺着手指方向,前厅上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男人,头戴高冠,身上是绫罗绸缎,玉石玛瑙,像暴发户。 那人一边喝着茶,一边不耐烦地催道:“本老爷的钱,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马上就好。” “你们恒通是没喘气的吗?兑个钱都得兑半晌,还做什么买卖?” 伙计忙陪上笑脸:“赵员外,您老人家稍等,我们掌柜的已经去张罗了。” “叫他快点,慢慢悠悠,要是误了大事,我可跟你们没完。” “明白,明白。我再去催一催。” 伙计转身来到后厅,立刻换了张苦瓜脸,瞧海云舒到了,求佛一般虔诚:“东家,现在怎么办啊?” 海云舒问:“他要兑多少?” 伙计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万两。” 也还好。 田掌柜再解释:“这人已经连着来了十天了。” “每天都来?” 田掌柜点头:“每天一百万。” 海云舒这才明白,田掌柜为何着急上火了。 经营钱庄,赚得是通兑、代管的钱,讲得是见票即兑的信誉。 商户来时,一张银票亮出,无论大小多少,也得把银子拿出来。 否则就是无信。 一连十天,上千万的现银,确实是笔不小的数目。 海云舒说:“先从冀州的分号拨些银子过来。” 田掌柜点头:“四日前已经拨过一次了,可他日日来此,没有要停的意思。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伙计急道:“我看他分明就是来砸咱们场子的。” 钱庄的现银不可能全都放在库里,一般是要拿到票号,放出贷,再吃息盈利。 赵员外这么做,无非有两个原因。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45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