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奴婢也是听来的,说湖广那边昨夜突然又下了暴雨,冲开了堤坝,摄政王一行正在视察灾情,瞬间就被卷走了。 “眼下官府已经派出三波人去搜救了,还是没消息。” 莹姐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怔怔的望着窗外。 “二婶婶……他真得会死吗?” 海云舒手扶着桌角,或许她自己也没注意到,指甲已经在上面划出细细的微痕。 她倏地想起,那天在御香楼,她跟他说,要一路平安。 这才几日,已然天翻地覆。 小婵又道:“江家、鲁家,连同宫里都乱了套,外面更是人心惶惶,听说鲁小姐在家哭晕过去三四回了,直嚷着要去跟摄政王殉情。” “王爷……”莹姐儿扑倒海云舒怀里,失声恸哭。 海云舒在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 “别怕,他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这点小浪,翻不了船。” 海云舒冰凉的手心,紧抿的双唇,说明她此时乱了方寸。 “二婶婶,你一向有谋划,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啊。” 她再筹谋,也是在宅院里。 朝堂之上,千里之外,她能如何啊? 海云舒:“小婵,你拿着我的腰牌,让咱们粮行的人,在湖广一带帮忙找找。 “若有摄政王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报来。” 小婵:“奴婢这就去。” 窗外还飘着雨。 江成璟,你不是说咱们的账还没算完,怎么能轻易就死呢? 你一向信守承诺,这次,可千万不要食言啊。 * 最近湖广堤坝决口,朝廷调了一批又一批官兵去救灾,京畿城防形势严峻,程子枫得了圣旨,在军营彻夜守着,不能离开半步。 直到三日后,堤坝的决口处才堵住,抢险的军士慢慢回营,人手也忙得过来。 于是程子枫告了半天假,回府歇歇。 晚饭是在怜月楼用的。 期间听月小娘随口说了一句,程子枫才知道,白师师也在萨满作法的那场大火中受了伤。 惊讶地问:“她去凑什么热闹?腿上的伤好了?” 月小娘舀了碗桂圆山药粥,端给他:“那可不,白姐姐前两天就能下地走了。侯爷不知道吗?” 程子枫确实不知。 最近既是年关,也是赈灾的关键时期。 他在外忙于军务,回了家还要听女人鸡毛蒜皮的叨叨,烦不胜烦,不如躲着清净,哪还有心思操心白小娘? “侯爷一会儿去看看姐姐吧,她也挂念着你呢。” “我不去。上次瞧她,就寻死觅活个没完,我头疼。” 月小娘替他顺一顺胸口的气:“白姐姐也是想让侯爷多心疼心疼她嘛。” 他一刮她的鼻子:“她要跟你这么乖巧听话,我自然心疼她。” “侯爷~” 程子枫还纳闷:“真是怪了。每次来你都纠缠一番,不肯放我走,怎么今天倒是主动欢送了?” 白小娘被火棍烫伤了脸。 宝月巴不得程子枫赶紧去看看。 她娇嗔:“侯爷,瞧您说的,我也是替白姐姐着想,她正病着,侯爷如果去说几句暖心的话,她好的也快些不是吗?” 第85章 毁容 “就你懂事。” 程子枫想想也对,虽然说白师师犯了错,折腾了珂哥儿。 但珂哥儿是海云舒和野男人的野种,她这么做,也是想出口恶气。 如今老太太出手,给她找了个替罪羊。只对白师师小惩大戒,该受的罚也受了,该吃的苦也吃了,总不好一直冷落她。 传出去也让人家觉得他喜新厌旧。 程子枫说:“那我待会儿瞧瞧她去。” 程子枫用完饭,只身来到白沧斋。 此时,白师师刚给脸上的伤换完药,一见程子枫来了,连忙那纱巾将半张脸遮了起来。 “枫郎?你怎么来了?” 程子枫有些日子没看她了,这会儿突然一来,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你一直捂着脸干什么?” 白小娘忙说:“没什么,妾身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枫郎。” 程子枫不当回事:“我是个带兵的,还怕这些小病小灾?来,把纱巾拿了,与我说说话。” 白小娘不肯:“不必了……” “嗨,害羞什么?” 程子枫伸手去揭,白小娘就躲,两人拉扯间,程子枫一把拽掉了遮在脸上的纱巾。 “这……” 程子枫怔住了。 不是说只是简单的碰了一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程子枫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脸上的那坨东西。 有核桃那么大。 被火烧化的腐肉烂成一片,像被踩扁的蠕虫,渗着浓水,渗着血,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枫郎别看!” 白小娘慌忙用纱巾遮了起来。 程子枫这才缓过神:“师师,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白小娘深知自己如今处境艰难,她不受待见,又没什么钱财傍身。 要是再没了这幅好皮相,程子枫指不定要怎么对她。 还有哪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们,还不个个都敢踩她一脚。 不,她好不容易有了眼前的荣华富贵,决不能功亏一篑。 白小娘慌忙解释:“枫郎,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给了去腐生肌的药膏,抹几天就会好的。” “你确定?” 程子枫虽不懂医术,可也在军营摸爬滚打的多年,烧伤是个什么样子,能不能痊愈,他会看不出来? 白小娘拉着他的手,言辞恳切:“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枫郎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大夫。” 不知怎么了,看着她这张脸,程子枫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下意识地把手抽出来:“那你就听大夫的话,多养养吧。” 白小娘见他冷漠如斯,当即红了眼眶,问:“枫郎,你是不是厌弃我了?” “没……没有啊,你想多了。” “分明就是!” 他那躲躲闪闪的眼神,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白小娘哭着翻起旧帐:“当初,是枫郎说要与我同甘共苦,相爱一生的,可结果呢? “我现在是孩子也没了,又被大娘子处处刁难。连身边的女使都成了狐狸精,敢与我抢男人…… “侯爷,若是连你也嫌弃我,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说着白小娘起身就要往墙上磕。 程子枫眼疾手快的拦住她:“你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我何时嫌弃你了?” “还说没有,你躲我都快躲到天边了!” 白小娘趴在桌子上,哭得更大声:“儿啊,咱娘俩的命好苦啊——” “好了,好了,别闹了。”程子枫焦头烂额,也是真怕她再闹出什么事:“今晚我哪也不去,就留下陪你,总行了吧。” 白小娘这才抹了眼泪,止住哭声。 “那枫郎心里还有我吗?” 程子枫向来是说谎话不眨眼:“当然有。” 又是一顿好劝,她终于罢休。 半夜躺在床上,程子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昔日的白师师眉清目秀,多惹人怜爱,赏心悦目。 如今这张脸,算是废了。 那块疤就像是写意山水画上的墨点,再怎么擦,怎么抹,都不可能恢复到从前。 她可是琮儿的生母啊。 世子之母,怎能是个麻子脸呢? 海云舒虽强势,好歹还占个美貌,白师师剩了什么? 且不说海云舒在府里受人尊敬,办事也挑不出错。 退一万步讲,就算废了海云舒,就白师师这张脸,又怎么能做侯府主母? 他堂堂一个东昌侯,续弦续个麻子脸? 也拿不出手啊。 程子枫烦的彻夜难眠。 自己明明也没做什么缺德事,怎么霉运全都找到他头上来。 老天爷,你真是太不公了! “枫郎,你怎么还不睡啊?” 耳边传来白师师的问话。 程子枫连看也不想看。 “吃多了,睡不着。” “那妾身给你揉揉?” “不用了……” 程子枫忙躲开。 白师师的手一搭在他身上,他就想起她那张脸,浑身仿佛都起毛一样。 “我突然想到军营还有事,我过去看看,你自己先睡。” “侯爷——” 尽管白师师喊着,可程子枫头也不回的溜了。 * 没过几日,湖广那边传来消息,决口的堤坝已经堵上,水患已平。 就连失踪多日的摄政王也平安归来了。 听说他是被大水冲到了下游农田,幸而那是处浅滩,水流不急。 正巧被拿着画像搜寻的海家佣人发现。 这才报了官,把人救了下来。 消息传来时,海云舒正在武陵寺上香。 小婵顺着胸口:“阿弥陀佛,总算是找到了。夫人为这事,可是一连来上了七天的香。” 莺歌道:“夫人只在怀世子的时候,这样用心过呢。想必是一番虔诚,感动了神明。” 海云舒将三炷香插进香炉。 双手合十,虔诚祈福。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江成璟是旧相识,也帮过她多回。 如今他遭了难,她虽不能力挽狂澜,倒也愿意用最大所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小婵把一封信递给海云舒:“夫人,这是摄政王叫人送来的。” 海云舒拆了信封,里面掉出一张已经泛黄的书笺。 好像是泡了水,有些皱巴巴的。 第一眼她看着眼熟。 然后才意识到,这不正是当初江成璟进京赶考时,她写给他的那首送行诗吗? 海云舒翻过来。 背面还是他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勿念。 海云舒喃喃自语:“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带着……” 第86章 绑架 上元佳节,京都城内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从城墙角楼望去,千门万户列华灯,热闹非凡。 自本朝太宗时起,三元皆不禁夜。 望夜时,开坊然灯,鹤焰长明。 教坊陈百戏,天子先行拜寺请香,遂到东华门宴饮群臣,受万民朝贺。 掖门、东西角楼、城门大道、大宫观寺院皆是张乐陈灯,百姓竞相观湖游观,拜鳌山,逐龙船,只为一睹天颜。 日前,水灾平息,摄政王还朝。 皇帝为了感谢上苍庇佑,这才在上元节举办隆重的庆贺仪式,普天同庆。 难得热闹,海云舒带着琮儿也去街上,赏一赏花灯。 天上是万紫千红的烟火,地上五彩斑斓是明灯,看得琮儿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直转,可爱极了。 琮儿小手指着一个虎头花灯:“娘亲,娘亲,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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