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上,已经有谣言传出。 说鲁姑娘被掳走,如今山贼闹得厉害,打家劫舍、奸淫掳掠,她这样的女子落入贼人手里,还能有好? 现在是眼睛瞎了,清白没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传得有鼻子有眼,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幸而鲁国公把女儿锁在家里不让出门,否则听到这些污槽话,鲁姑娘还不得一头磕死。 江成璟听出了他的话音,问:“你怀疑海云舒?” 少青颔首,不敢答话。 江成璟料事如神:“你是想说,鲁若沁的眼睛?” 少青见自己所想已被王爷看穿,只好道:“没错。康太后所想,不过是要毁人清白,打消王爷娶妃的念头。 “何必要剜了鲁姑娘一双眼睛?” “王爷别忘了,她们两个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不久前,鲁姑娘重获光明,开心地跑到摄政王府,跟王爷说,有个将死的人,愿意把眼睛捐出来。 王爷虽惊诧,也知道捐眼的不是海云舒,就没再多问。 还以为她拿到眼睛就这么翻篇了。 这才几日,鲁姑娘又被折磨回了原样。 少青:“小人不是怀疑程侯夫人,只是想提醒王爷,万事小心。” 鲁若沁的一双眼睛,来路不明。 海云舒绝口不提绑匪之事,也未必坦荡。 他追随王爷多年,作为心腹,只能就事论事,免得王爷行将差错,悔之晚矣。 他跪下:“小人多嘴,还请王爷恕罪。” 窗外的雪花又飘了起来。 “本王何时说要怪罪你?” 江成璟让少青起身:“男儿膝下有黄金。任何时候,都不要随便低头认错。” “小人受教。” “下去吧。” 少青想听一句准话,问:“王爷,那程侯夫人的事……” 江成璟合上书,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信她,那个人应该是我。” 少青从小就跟在江成璟身边。 知道这荣华富贵前的每一步,都是血和泪堆成的。 那时在江家,主子不过是个不得宠的二公子。 弓马再娴熟,读书再用功,在老爷眼里也不过是个替补,真正得脸的始终只有大公子一个人。 主子是个话不多的,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 除了跟海家的那桩婚事。 江家虽然门第不高,可江老爷也不希望儿子娶一个商贾之女。 还指望着让下一辈娶个高门贵女,也好抬一抬江家的门楣。 是主子说,不稀罕江家的名声,要自己博一个功名,回来再娶海家三姑娘,免得被父母说三道四。 结果功名有了,老爷却拿着海家的钱,退了这门亲。 少青明白主子的不甘和隐忍。 一个宛平小镇出来的寒门公子,步步为营,披荆斩棘,最终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实属不易。 先帝临终时,一连六道圣旨,宣主子进宫。 只说太子年幼,若不成才,可另在宗室里挑选明君继位。 坊间人人都传,先帝托孤时,吊着一口气,硬是等来了在外征战的江成璟。 可事实上,宫殿内早就埋伏了一百刀斧手。 主少国疑,但凡主子敢有异心,先帝一摔杯子,那些刽子手就会冲出来把人剁成肉泥。 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没人懂他的辛酸。 所以,少青只忠诚于王爷,除了王爷,他谁也不信。 * 元虚道长好医术。 又过了几日,海云舒觉得腿脚没那么酸疼,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慢慢挪动了。 她在想,得找个机会,跟江成璟说一声,总这么待在这里不合适。她也该回侯府了。 这日,琮儿又学了新本事,会叫爹爹了。 说来也怪,琮儿这孩子很是聪明伶俐,学走步快,学说话也快。 未满周岁就能清楚的喊出“母亲”“娘亲”,可偏偏七八个月又过去了,还不会喊“父亲”和“爹爹”。 让人很是伤脑筋。 之前在侯府时,程子枫兴致一来,爱抱着琮儿亲热。 可琮儿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胳膊抻着,双脚蹬着,抵触的很。 更不要提喊他一声“爹爹”了。 弄得程子枫是又气又无奈,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谁曾想,在这荒郊野岭的青雪园住了几日,小精豆竟这么快就学会喊爹爹了。 说起来也确实好笑—— 那天晌午,江成璟带了几本地方官府的账册,说是抄家抄出来的。 要海云舒帮忙看看。 想来又是哪个贪官污吏,不要命的贪银子、做假账,这才大祸临头。 棘手的是,这小官是账房出身,做得一手好账,几个办案的人都查不出其中猫腻。 江成璟知道海云舒善于经商,是这方面的行家,这才请教到跟前。 海云舒刚受了他救命的大恩,肯定不好意思推脱,于是就让人沏了壶茶,两人坐在桌前对账本。 琮儿本在院子里玩,见娘亲始终不出来,就自己跑到屋里。 “娘亲,陪琮儿,陪琮儿。” 海云舒摸摸他的小脑袋:“琮儿乖,娘亲有些事情,等一下再陪你玩,好不好?” 琮儿嘟着小嘴,有些沮丧,可一转眼看到正在喝茶的江成璟,眼前一亮。 伸着小手就扑过去:“爹爹——” 江成璟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 第95章 春意情浓 海云舒也是尴尬的要命,连忙把琮儿抱走:“琮儿,别瞎叫,这是摄政王,不是你爹爹。” 可琮儿正欢喜的起劲儿,哪里肯听这些,踢腾着腿,说什么就要去粘江成璟。 “爹爹——抱——”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算是琮儿开始认人后,他俩头一次面对面。 梨园班子那次被掳,琮儿还小,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好奇心十足,小手捏捏自己脖子上的檀木珠,又指指江成璟带的那串。 嘿嘿嘿笑着。 好像在说——娘亲你看,我跟他的珠子一样哎。 可不就是江成璟将他解救回来时送的嘛。 “琮儿,听话,娘亲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琮儿摇着头,不肯出门。 “爹爹——” 他张开双臂,奶声奶气的喊着。 一个侯府的小世子,也学会趁机占摄政王的便宜了。 海云舒怕江成璟生气,忙解释:“琮儿还小,瞎叫的,你别在意。” 江成璟又是一副冰山脸:“我跟个小毛孩计较什么?” 说着,他竟将琮儿抱了过去。 太阳是打那边出来了。 “小子,你爹窝囊着呢,本王可跟他不一样。” 海云舒无语中,暗暗翻了他一个白眼。 “爹爹——抱——” 琮儿喊着就再往江成璟怀里钻,才不管他叽里咕噜说了什么。 “喂,臭小子,本王的衣服!” 江成璟这个偏执狂,平时若是谁弄脏、弄皱了他的衣服,肯定免不了一顿板子。 琮儿这样又是揉,又是蹭口水的,肆无忌惮,海云舒真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江成璟把琮儿架起来,防止他乱动:“这小子挺淘的,跟你一样。” “我?” 海云舒指着自己鼻子。 她可是出了名的循规蹈矩,主母风范。 江成璟:“不然呢?小时候不是你带我掏鸟窝的?” 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年幼时,江成璟的性格古怪,不怎么爱搭理人,只知道自己闷头看书。 对于窗外玩乐之事,他从不感兴趣。 海云舒除了念书,就是跟着二哥混,因此性格也更像男孩儿。 私塾的院子里,有棵大榕树,每年春天都会有好几波鸟儿在上面做窝。 下课时,海云舒便喜欢爬树掏鸟窝。 说是掏,其实也是放点虫子给这些鸟吃。 有次,斑鸠窝里的小鸟刚破壳,鸟妈妈又死了,饿得它们嗷嗷乱叫。 海云舒带着江成璟逃学,踩着他的肩膀爬树喂小鸟。 谁知一着急,手一抖,把鸟窝给碰翻了。 幸好江成璟反应快,稳稳接住了,才没把它们这群可怜虫一窝端。 最后事情败露,连累江成璟也被先生罚了十个手板子。 海云舒使劲回想了一番。 她也就带江成璟掏过那么一回鸟窝,挨过那么一次罚,他竟然还翻旧帐。 真是记仇。 海云舒伸手:“琮儿,过来,娘亲带你去吃汤圆。” “不。”琮儿抱紧江成璟的胳膊,不撒手。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不听话?” 江成璟反倒急了:“你嚷什么,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当你儿子,真够遭罪。” “……” 还不是怕他这个王爷事多,规矩多。 海云舒:“这是你要带他的啊,一会儿闹你,可别怪我。” 江成璟难得的心情好:“今日事少,我陪他玩玩也无妨。” 说罢,他单手搂起琮儿,随便拿起桌子上的弹弓,像逗小狗一样:“走,本王带你掏鸟窝去。” 海云舒连忙站起身:“不行,他还小,那太危险了——” 江成璟头也没回:“男孩子,就应该多摔打,多流血。若天天被你圈在屋里,不养成小姑娘了?” “……” 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那……那你们小心点。” “啰嗦。” 院中雪花飞扬,江成璟带着琮儿,堆雪球,打冰挂。 一开始摔倒了,琮儿还委屈地要哭。 江成璟也没去扶他。 只蹲下身:“男子汉,流什么眼泪。快,自己站起来!” 琮儿见嘟嘴、挤眼泪没效果。只好自己慢慢爬起来。 地上雪后,琮儿的动作有些笨拙,可他抿着嘴,忍着凉,撅着小屁股一点点站了起来。 仿佛很有成就感地拍着手,嘿嘿傻乐。 江成璟鼓励:“没错,这才是男子汉!” 琮儿一下扑在他怀里,笑得天真烂漫。 海云舒远远看着,不禁想。 如果江成璟也有孩子,他应该会是个好父亲吧。 * 暮色渐浓,海云舒梳洗完,躺在床上。 她在想,自己的腿已经可以活动,是该回家了,总是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个办法。 但要怎么跟江成璟开口呢? 正在想着的当儿,屋里的烛火突然熄灭了。 沉闷的脚步声渐近。 紧接着,一个身影倒在旁边,蓬软的被子陷下去。 熟悉的檀木松香。 海云舒闻香识人:“谁让你进来了?” 江成璟侧过身,和她脸对脸:“你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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