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回来,一进门就是抱头痛哭。 “我的儿,你在里面受苦了。” 老夫人拉着四郎从头到脚地看了个遍:“几日不见,松儿你瘦了,大狱里那帮黑心肝的,下手怎么这么狠啊。” 四郎有些沮丧:“娘,宫里传旨的内监说,皇上废了我的科举资格,这辈子都不让我科考了。” “不打紧,不打紧,穷人家的孩子才天天想着读书挣出路,咱们侯府不缺这些。到时候,让你二嫂去给你求个荫官,一样有前程。” “二嫂哪会管我啊。” 老夫人:“她敢不管,白让她拿这么多年管家钥匙了。” 四郎是老夫人嫡出的幺子,平时也是心头肉一般的护着。 她这人爱面子,总把“一碗水端平”的话挂在嘴上,做出一副菩萨心肠,生怕落个虐待庶子庶女的名声。 她藏得好,因此在京都贵眷中,还是有些口碑和威望。 其实是想尽办法榨干别人,给她的亲儿子铺路。 三郎夫妇跟在后面已经白眼翻上了天。 大嫂讪笑,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到底是二弟妹有本事,才去了摄政王府一趟,就把三弟四弟给放出来了。” 大哥因为结党营私,这次没给放回来。 大嫂心里憋屈,就想当着大家的面,捏一捏海云舒这软柿子。 上一世,她就是害死小婵的凶手之一,海云舒岂能轻易饶她。 “大嫂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自然是要夸的。弟妹要再多去几次,便是王妃也当了,放几个人算什么?” 海云舒笑:“我就是去上百次,也不及你家莹姐儿去那一次轰轰烈烈。卖身救父,简直是新二十四孝呢。” 何氏拍桌而起:“你说谁卖呢!” 海云舒微笑:“还用我说?大家心里不都明镜似的。” 三房四房是得了实惠,不愿往是非堆儿里搅,只是闷头吃饭,不说话。 老夫人开口劝:“一家人的都少说两句,都坐下,先吃饭。” 大嫂趾高气昂:“看在母亲份儿上,我给你留个太平日子。” 海云舒才不买账:“能不能有太平日子,你说得可不算。” “你!真当自己在这侯府一手遮天?” “遮不遮天不要紧,遮你就够了。” “三弟,四弟,你们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让她一个女人踩在头上?” 这俩小子滑头惯了,才不会趟在浑水。 只顾低头吃饭。 老夫人想着从中劝和,就说:“云舒,你再去求求江成璟,把你大哥也放回来吧。” 海云舒只是笑,不接话。 老夫人面子有些挂不住,只得又问:“不行吗?” “行啊,”海云舒道:“江成璟说了,大郎、二郎,他只保一个。要么救大哥,要么救二郎,母亲选吧,免得又有人说我存私心,出力不讨好。” 这还有二选一的? 老夫人心里是一万个想保二郎的,可海云舒这样当着全家面让她选,她还怎么选? 只能做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江成璟若非要选,不如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他要母亲的命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值钱货,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老夫人捶胸:“怎么,他死都不让我死吗?” 选救大郎,二郎从此就要颠沛流离,再无出头之日。 选二郎,大郎就要被流放,她侄女那炮仗脾气得把家里搅翻天。 “缓两天再说成吗?” “成啊,江成璟收了咱们那么多银子,这点面子还能不给?” 老太太是面子、里子都想要,这才犹豫不决。 何氏埋怨:“母亲,当初可是你老人家把这侯府说得千好万好,谁知我刚进门,就要收拾一屋子的通房小妾,生莹姐儿的时候又胎大难产,差点没命。如今这日子刚好,大郎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非一脖子吊死在这厅堂上。” “你这么寻死觅活的,是要威胁我吗?” 众人见老夫人动怒,这才帮腔。 三弟妹:“大嫂你先起来,大哥不还没流放吗?这事儿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四弟妹也劝:“你就容母亲再想想。” 何氏看出她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少给我装好人,当初,是谁在背后捅刀子,撺掇着让我去对付二房。 “怎么?现在见她海云舒攀了高枝,就转了舵了。我呸! “有你们哭的时候!” 说罢,她摔门而出。 一顿饭,被搅得谁也没吃安生。 到了傍晚,莹姐儿跑到关雎阁求见,莺歌以为她是来帮何氏讨说法的,就拦着没让进。 可莹姐儿不依不饶,嚷着要见海云舒,她这一根筋发起劲儿来,两头牛也拉不走。 早晚都要把话说开,海云舒最后允了她的拜见。 出乎意料,莹姐儿没说她的不是:“我知道,这不怪二婶婶。是爹爹不争气,自己没本事,还偏要往上结交,才被人当了枪使。” 第13章 你惹得烂桃花,还得我收拾 海云舒说:“你娘若有你一半心思,也不至于如此。” “我娘不是没心思,而是需要找一个发泄对象,去掩盖爹爹的错。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点。” “你年纪小,倒是个明白人。” 她苦笑:“我不懂这些,是他告诉我的。” 他?海云舒话到嘴边,又下意识地咽了回去,潜意识告诉她,还是不问下去的好。 “我喜欢江成璟。” 这海云舒知道,大家都知道。 “第一次见他,是在马球场上,通京都城内的王公贵子,属他最英俊潇洒。他瞧我败了阵,便好心支援,助我拿下彩头,就是这串珊瑚手钏,我一直都带着……” 青葱少女大多会被英雄救美的戏码,撩拨了春心。 美好的年岁,颇有故事的相遇。再加上江成璟一张俊美冷漠的脸,确实很难把持。 莹姐儿看着她:“你喜欢他吗?” 海云舒摇头。 “那你跟他有没有……”她羞于开口。 海云舒已经活了一世,不似妙龄少女一般天真无邪,而是早已看遍人情冷暖。 喜欢如何?爱又如何? 她之前对程子枫倒是死心塌地,可最后换来了什么? 所谓爱情,不过是世人为了美化私心,造出的词儿。 男女之间,不就是那么点事儿。 别人海云舒管不着,总之,她自己是不会信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 见莹姐儿不予罢休,海云舒缓缓道:“你说你喜欢江成璟。可你真得了解他吗? “知道他杀了多少人,抄过谁的家,做过多少恶吗? “莹姐儿,你喜欢的是想象中的他,是美化过的他。江成璟若真如你所说,是个正人君子,又怎会把你一个姑娘家丢在门口?遭人非议。 “为这种人伤心,值得吗?” 莹姐儿有些激动:“不是他做得。那天,他不肯见我,只叫我在前厅待着喝茶,熬到最后才同我讲了三五句话,就要把我赶走。我是被宫里来的一个小太监骗走迷晕,这才……” 她说着便想落泪:“那小太后心肠歹毒,又爱缠着他,王府里里外外有多少眼线。他就是对我有心思,也不敢明说啊。” 真是叫不醒装睡的人。 海云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傻姑娘,人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是愿意豁出命的。 “别说一个西太后,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若喜欢,也照样敢要你。 “譬如你为了他,也敢得罪太后,也可以不顾侯府的安危。不是吗? “所以,别再自欺欺人了。” 莹姐儿这个姑娘,虽然孤傲蛮横,可也没什么坏心思。 就是因为爱慕江成璟太深,才孤独终老,苦了一生。 念在她前世并未作恶,海云舒愿意开导她,给她指条明路。 现在骂醒她,还不算晚。 别弄得如同上辈子一样,陷在沼泽里无法自拔,错过了多少好姻缘。 “他是个没感情的人。他不会娶亲的。” “你怎么知道?” 她就是知道啊。 上辈子,海云舒死的时候,江成璟都还没娶王妃。 这种人,注定要孤独终老。 海云舒没法跟她解释,只说:“你玩不过他,别把心思都浪费了。老太太不是也帮你物色亲事了? “听说那岳家哥儿家世好,长得也俊,未必就不如江成璟。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我知道……” “莹姐儿。人生苦短,无非图一畅快。若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人,荒废青春,疯魔一生,岂不辜负了老天给的这条命?” 她掩面低哭:“可我就是忘不了他。 “二婶婶,你能让我见见他吗?” 海云舒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这要让你娘知道,不得生吞了我。” “她只在乎自己的脸面。我不一样,为了他,我可以去死。” 瞧海云舒只把她当小孩儿的态度,莹姐儿立刻砸了案上的青瓷花樽,捡起碎片,横在脖子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海云舒忙拦:“别别,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我就想见见他,听他把话说清楚!” 瓷片划破皮肤,渗出一道血来。 海云舒看她情根深种的模样,非得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或许,只有血淋淋的真相,才能浇醒她。 “那我,试试吧。” 莹姐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婶婶,你真的愿意帮我?你的大恩大德,莹儿永世不忘……” 海云舒头疼得紧。 江成璟啊江成璟,你惹得桃花烂账,还得让我收拾。 这算什么事儿啊。 * 这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琮儿的受封仪式如期举行。 大魏有明文规定,王侯子嗣不满三岁的,不得封王封侯,只可先封世子,待年满后再承袭爵位。 海云舒怀抱琮儿跪于厅堂之上,接旨谢恩。 听说宫里来了宣旨的人,白师师早已按捺不住心情,躲在厅后,贼兮兮地观望,见着海云舒接过圣旨,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小娘在这儿干什么?” 小婵突然出现在身后,白小娘被吓得连退几步,一不小心跌了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满屋子的官眷命妇,突然闯进来个不知所谓的小妾。 但见她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登不得台面的样子,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袁公公只说:“东昌侯府真是好规矩,咱家今日也算开眼了。” 白小娘连忙爬起身,怯怯柔声道:“臣妾……不……奴家,只是偶然路过,不慎跌倒,不想冲撞大人,实在……实在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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