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义正巧路过,叫停了这场闹剧。 问清楚缘由后,何忠义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儿子不过也就这么大。” 最后何忠义送了他一顿饱饭,说着老道士还垂涎着说道:“也不知道你那祖父哪里找的厨子,那馒头又香又大,嚼完了咽下去还有回甘呢!” 到底是不忍心,看着他这样子上现场也是送命的份儿,路过一个道观的时候留了点钱就将他留下了。道长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他想了想问能吃饱么,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就留下来了。走之前他让何忠义留点什么给他,他以后要是发迹了一定报答。 “你发迹了么?”老道士半天不再言语,鹤华没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口问道。 “你瞧着呢。”老道士微微睁眼,有气无力地轻笑了声。 当孤儿不是他愿意的,当乞儿也不是他愿意的,连当道士都不是他自己选的。他这辈子啊,只想好好坐下来,吃饱一日三餐。 “我说呢,你跟师叔他们一点不像。”鹤华想了想,被自己脑中的神棍老道逗乐了。 老道士微微叹了口气:“修道本在修心,我呀是入不了那个界喽。” 转头看着床边的鹤华,动了动枯瘦的手指,鹤华瞧见了,将老道士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脑袋上,老道士咧嘴无声笑了笑,“你啊,亲缘浅,莫强求。我知道你这孩子心思重,打小什么都明白,才练得这不要命的刀法,以杀止杀。” 侧过头,闷闷咳了两声,又接着说道:“人在这世上总得有些牵挂,你去……去寻寻。” “一日三餐要好好吃饭呐,小三娘。” “哦。” 赶在年前,老道士下葬,鹤华给何家去了信。 等年后,何家才来信让她归家。 带上了自己的苗刀,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拜别了众人,避开何家派来的车马,自己一路上京了。
第8章 寻花 “你……”沈槐安开口就是细碎哽咽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刚刚……” 小孩还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呢。 “没事,我唐突了。下次……”鹤华柔和地低声说道。 “不是!”沈槐安突然从臂弯中将整张脸露出来,急急忙忙地解释着:“是我、奴才……奴才今日有些污脏,怕平白惹您恶心就不好了。” 说罢,蹙着眉头,垂眸间又忍不住地掉了两滴泪水,他赶紧侧过头扯过衣袖胡乱地擦了两下。 将那双漂亮的猫眼擦地更艳了。 他用力吸了几口气,想把眼中的酸涩憋回去。 鹤华看着哭得鼻尖都红红的少年,还时不时怯怯地偷瞧着她的神色,半晌低声笑道:“呵,不脏的。” 谁会计较小流浪猫脏呢,况且…哭得还挺可爱的,脸都哭红了,眼睛也水润润的。 “鹤统领您是好人,不和奴才们计较,但是、但是奴才不能……不能。”沈槐安重复着“不能”半晌,抬头就正对上鹤华一双桃花眼专注地看着他。 “不能什么?” “不能恃宠而骄……” “哈哈哈。”鹤华被逗乐得几乎蹲立不住。 回过神想起来自己说的什么,他脖子一缩又埋回臂弯中,脸上有些发烫。 他在胡说些什么啊!明明是想说“得意忘形、不知进退”,怎么脱口而出就是…… 深呼吸了一下,冷冽的空气让他清醒了过来,得解释。 鼓足了勇气,刚想抬头就感觉有双温热的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将将清醒过来的头脑再度混沌。 “恃宠而骄哈哈,你这小孩真好玩儿。”鹤华按住他的脑袋一顿搓揉。 明明心脏“咚咚”地震个不停,诡异地脸上热度却散了,捏着袖口的手一下子攥得死紧。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说他十五六七来着,合着是纯粹把他当小孩子了吧! 鹤华要是能听见心声,多半还会补刀道是把他当成了小猫养着。 埋着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虚岁二十了。”比你还大两岁呢。 “什么?” 他猛地闭紧了嘴,忽然涌起一阵胆怯来,微微突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今儿、今儿对不住了鹤统领,奴才改日再给您赔罪去。” 鹤华好笑的挑了挑眉,压住笑意,假装正经厉声道:“你?你要怎么给我赔罪啊?” 明知道是场面话托词,还非得刨根究底地问。 “鹤统领吩咐,奴才一定照做!”沈槐安缩了缩脖子,弄不清她是不是真生气了,有些害怕,努力地挺直了脊背。 “噗哈哈哈哈。” 他这副仿佛被恶霸捏住软肋,不得不从的小媳妇儿样,真真是有意思。 沈小媳妇儿低垂着眉眼,偷偷打量着,“呼——” 这是……不生气吧。 鹤恶霸握拳抵住唇角,掩了笑意道:“我想种点花,你帮我弄。” 种花?要说是想吃点什么,煎炒烹炸都成,他都会做一些,但是种花他真不会。 张了张口他看着面前含情的桃花眼,拒绝的话在舌尖荡了一圈又被他咽回去了。 不会……学么,总不好人第一次开口就给拒了吧。 “鹤统领想种点什么花?奴才好给您寻去。” 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了,梅花?好多女子都喜欢这个,倒是不难寻,就是找梅株得花些功夫,说起来花房有个管事太监倒是与他相熟,从御花园换下来的分一株也不是不行。牡丹好像也有,那花金贵不太好弄……实在不行托人从宫外找找,大不了多花些银子。 沈槐安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够不够给人买点花种的,就听见鹤华清脆的声音说道:“我要那种……好养活的。” “啊?”好养活的……不该是好看的、名贵的、有什么高洁意象的? 鹤华点头,“我院子光秃秃的不好看,你帮我寻寻,太娇贵的我也伺候不来,就那种……野花?野花也行。” 怎么还有女子……种花要野花的啊?沈槐安只觉得刚刚的一番盘算让人掀了个干净。 “成,我先走了啊。你记得吃饭,能寻着就寻,寻不到就算了。”鹤华拍拍衣角的灰,转身离去。 行至门口时,她一转身问道:“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奴才叫……沈槐安。” “哪个槐?” “一枕槐安的槐。” 鹤华啧舌一声,朝他笑笑,“我叫鹤华,那我以后就叫你名儿了啊。” 一枕槐安,听着就可怜。想了想那人的身形,微微叹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可怜人有很多,这满宫里谁不是可怜人呢。多的是平白无故被牵连打死的人,最后一卷草席就丢乱葬岗喂野狗了。 可是合眼缘的不多,沈槐安老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在扬州落脚的时候养的一只老猫。准确的来说,那不是她的猫,只是原主人搬家的时候落下了它,它就和她搭了个伴。 没多久吧,老猫就吃不下东西了,从一只胖滚滚的大肥猫,变得跟张猫皮似的。 怪心疼的。 ……… 也不知鹤华同胡掌司怎么说的,第二天他就换了活计,只要每日下午去洒扫一下院子,喂一下鱼虾就可以休息了。 “槐安,你最近怎么一有空就寻不见人啊。”张全刚下值回来,正巧见沈槐安蹲在门口台沿处,打理花盆中几株含苞待放的花朵。 说着,干脆脱了素帽,欠兮兮地凑过去用手指拨弄着一个花骨朵:“怎么还突然养上花了?” “这不是承了鹤统领的情。”沈槐安“啪”地打落张全撩拨的手,说道:“你别给我弄坏了,人托我找花种。” 张全也不生气,嘿嘿笑着挠挠头,回道:“也是、也是。可得好好谢谢她,不然你这小身板哪受得了天天搬好几趟菜蔬。”说着又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管事偏心,“那你怎么弄这么个花骨朵回来,我记得花房那边这段时间换下来好多花株,找他们买两株应该不难吧。” 沈槐安闻言心中也是郁闷,好看的花少不了费事,偏偏人家又直说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养活”,那日分别他下值后就去花房,也是赶巧相熟的管事太监正好当值,在忙着指挥人往各宫换花盆。 “诶——那盆!哎哟,你要是死了也是真是蠢死的!” 还没进花房,就听见一声尖利粗哑的斥骂,好像用铜器划过青石板路,沈槐安听着蹙了蹙眉,下意识的清清嗓子。 他的嗓子应该没有这么粗粝不堪吧?正回想着有没有用这种声音同她说过话,又听见那声音再度提高了一个调子。 “蠢狗!真是骂你都浪费爷爷口水!” 一个小太监正抱着一盆开得正艳丽得的孔雀草,弓着腰站在好几盆孔雀草中,满脸不知所措,豆大的汗珠都浸了出来。刚把手里的放下,微微抬眼打量着管事神色,伸手往另一盆去。 “那盆!算了…你——”管事立刻骂道,说着正要自己上手的模样。 小太监被吓得哆哆嗦嗦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匍匐在地。 那管事大步跨过来,抬腿就是一脚,将小太监踹得身子一歪,眼见一盆孔雀草就要被碰倒,沈槐安见状伸腿勾住花盆边,将将支住。 小太监连忙一脸惊恐的扶回来,又规规矩矩的趴回去。 “没用的玩意儿,都跟你说了‘那盆、那盆’!”说着管事太监又用脚轻踢了一下另一盆明显蔫巴巴的孔雀草,“一个失宠的,你送那么好的去,这盆蔫巴的送哪儿?啊?不动脑子的东西。” 说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慢慢悠悠地冲沈槐安一拱手笑道:“哟,稀客啊?” 转头见小太监依旧匍匐在地,一股邪火又顶了上来,沈槐安见状轻踢了他一脚,示意他离开,小太监看了眼管事的神情,赶忙抱起花盆,倒退两步一溜烟地跑开。 “诶——真是累得慌……没点子眼力见儿。”管事太监悠悠一叹。 “小太监么,都这样,调教好了你就松快了。”沈槐安宽慰的说了声。 “嗯。”周洪,也就是管事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几步重新坐上了高阶上的太师椅,盯着花房几个小太监宫女来来回回搬运着花盆。 周洪端着茶盏,轻抿一口,“你来我这儿干嘛来了?尚膳监的事儿我可管不着啊。” 沈槐安看了眼运回来的花盆,说道:“我想托你帮我留意,有没有……”顿了顿接到:“有没有好养活的花。” 周洪一乐,有些诧异地嗤笑道:“怎么着?你现在还修身养性、伺弄花草了?” 要他说,沈槐安就是真修身养性也不奇怪,你说说一个太监那么有原则干什么。像他们这样从司礼监出来的识字太监,都是有天大的造化了,沈槐安更是好命,当初分到御前伺候,好死不死的得罪了皇后,这不三两句就打发到尚膳监当小太监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5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