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中天,夜色清寒,正是暖上一壶酒,听曲赏乐的好时机。 舞姬引了贵客到惯常的雅舍,刘真唇畔噙着一抹笑,他看上的地方,当然不许他人染指。 雅间的门打开,望过屏风,刘真如愿见到了等在房中的人。 “下去罢。” 娇艳的舞姬身影绰约,脂粉香气甜醉,不过刘真今夜心思并不在此。 佳人当前,自然看不上这等俗物。 雅间内奢靡无比,侍女着意布置过,并不输王府宅邸。 “瑞王费心思寻本郡主前来,有话不妨直言。” 前日裕王府的婚筵上人来人往,一张字条借人声遮掩交到了她手中。 落款的位置便是玉翡居,品钰房。 刘真不急着开口,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过眼前的美人。 可惜佳人未着裙装,天青色的锦袍勾勒出窈窕身形。无需粉黛,自有倾城颜色,玉带下的纤腰更是不盈一握。 “本王同叶三姑娘也算是故友重逢,寻个机会叙旧罢了。”他在主位上坐下,“郡主如此装扮,莫不是怕旁人瞧了去?” 刘真笑笑:“不过美人淡妆浓抹,总有一番情致在。” 他摇了摇金铃,未几,瑞王府的侍女捧了美酒佳肴鱼贯而入。 “叶三姑娘久在北齐,怕是早就忘了故土风味罢?” 瑞王殿下金尊玉贵,出使北齐,无不是锦衣轩车,美婢御厨一一备足。 两壶酒正正摆在了瑜安面前。 侍女伶俐地想为王爷布菜,刘真望对侧绝色的美人,挥退了一干侍女。 十余道菜式出自他带来的御厨之手,送来时已一一验过毒,此刻仍冒着热气。 刘真动了象牙箸,开门见山:“叶三姑娘若是忧心齐帝知晓战场旧事,倒不如随本王回大梁。” “哦?” 瑜安斟了酒,态度不明。 刘真唇畔勾了抹笑,任什么靖平王府的郡主,还不是由他拿捏,想如何便如何。 …… 浮云蔽月,昏暗的月光下映照出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主子。”平淮现身,对瑜安一礼。 主子同他约定,如遇不测,以摔杯为号。 他在外寸步不离守了许久,好在一切如主子预料,未有意外。 瑜安靠在桂花树下,她来时服了两枚清心丸,酒中掺着的东西对她无甚大碍。 许是在屋中待得久了,头有些晕,寒风吹来稍稍好转一分。 “去办罢。” 平淮领命,时机不容错过。 马车就停在巷中,深秋时节桂花落了大半,留有些余香。 瑜安倚树吹了会儿寒风,又服了一枚清心丸。 她借力站起身,往七八步外的马车行去。 层云散去,月色溶溶,满地清辉。 瑜安扶着车轼上了车驾,车夫扬鞭启程,一如来时般未引任何人注意。 夜色渐深,宫门已下钥。 虽是嘉懿郡主车驾,但禁军不得不尽职尽责拦下。 瑜安晚间出宫时瞒过了萧询,因是见刘真,亦把玉令留在了长宁宫中。 宫规不可违,禁军犯了难,权衡过后还是对嘉懿郡主稍作通融,连夜遣了人去内宫通禀。 “还请郡主稍候。” 隔着一道马车帘子,当值的禁军统领恭敬道。 瑜安道了谢,觉得自己口渴得厉害,饮了小几上剩下的冷茶。 一来一回总费些时辰,马车内闷得紧,瑜安脑中愈加昏沉,手无力挑开侧帘。 分明是秋夜,瑜安却觉有些燥热,勉力保持着脑中清明。 她抱着软枕在身前,不知等了多久,她半梦半醒之间,模模糊糊听见外头行礼之声。 好似是——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挑起了车帷。 迎面吹来些许凉风。
第81章 追妻第九月——媚药 “臣等叩见陛下, 万岁万福。” 借着宫灯,马车上的女郎面颊染上绯红,眼中迷离。 萧询眉心一跳, 未及多虑上了车驾。 禁军护送马车入宫门,帝王亲随留了片刻,交代今夜之事不足外道。 禁军副统领得令,约束几名属下守口如瓶。 过了安正门, 车驾去往昭宸宫方向。 萧询半搂着怀中人, 瑜安身上尽是些甜腻的脂粉香气, 非她素日所用。 小案上茶壶已空,萧询身上衣衫带着秋夜的凉意, 引怀中女郎渴求靠近。 昭宸宫侧殿外,侍从垂首, 陛下抱着一位郎君大步入殿中。 长宁宫内人多眼杂, 瑜安眼下情状, 在昭宸宫更为稳妥。 自帝王身后,殿门重重合上。 “去见刘真,将自己弄成此番光景?” 帝王动了怒,瑜安刻意隐瞒他行踪, 回来时便是如此模样。 秋风萧萧, 瑜安身上盖着萧询的墨氅。方才被昭宸宫外冷风一吹,此刻脑中并未有多少清醒。 她道:“刘真罢了,配不上……配不上我费心装扮。” 似是嫌热, 墨氅被她胡乱扔于殿内绒毯上, 露出里间凌乱的青色衣衫。 束发的玉冠歪斜, 青丝半垂落。 萧询将人安置于池边软榻,深吸口气, 转身欲唤外间侍女侍奉。 他身后,腰间锦带被女郎纤手勾住,毫无松手之意。 “……叶瑜安!” 帝王语中隐含警告,扣住了女子玉腕,呼吸乱了几分。 醉后的瑜安并不畏惧帝王之怒。 甚至言,清醒时亦不怕。 一对锦履早不知被踢沓至何处,玉足缠上帝王清瘦的腰身。 樱唇轻启,墨发散乱。 衣袍凌乱于地,锦带挂于屏风间。 汉白玉砌成的浴池中,自西山引来的温泉水氤氲着雾气。 池水层层泛起波澜,花瓣随水起伏飘零。 …… 正殿外,高进远远打发了宫人。 尚不知里间是何情形,但陛下未传唤,他们只作不知即可。 明月无声,清辉满地。 露珠晶莹剔透,花苞娇艳欲滴。 …… 天光大亮。 透过帷幔,瑜安目之所及,殿中陈设隐隐熟悉。 身上套着从前的寝衣,衣襟处绣了一丛兰花。 浑身酸软,瑜安仰面望着帐中一角晃动的香囊,昨夜记忆渐渐回笼。 殿中炭火供得和暖,瑜安撑着身下锦褥坐起身。 手腕上可见一道清晰红痕。 轻纱帷幔拨开,瑜安同玄色衣袍的郎君对上目光。 殿中陡然陷入一阵寂静。 良久,帝王坐于榻边,与她解释:“昨夜是因——” 瑜安垂眸,榻间情形她记得清楚,怨不得萧询。 三枚清心丸,都抵不过酒中药效么? 侍女端了药盏候在内室门外,药香弥漫。 除了所饮用之酒,御医细细查探过,玉翡居雅间内的香料余烬更有蹊跷。 此药温和,可解剩下的媚药药性。 “外间情形如何?” 接过瑜安手中空了的药碗,萧询道:“瑞王失踪一夜,护卫四下找寻。” 他递上一枚果脯:“辰时一刻,自燕春楼外街头发现瑞王踪影。” 寥寥数语,有关刘真的传闻,北齐皇都已闹得沸反盈天。 瑜安抬眸看向萧询。 像是不懂她眼中疑惑,萧询只淡淡道:“区区刘真,何必以身犯险。” 他语中仍旧带有怒意,帝王威压于无形。 瑜安丝毫不在意,反诘道:“陛下恐怕说不得我罢?” 萧询惯来兵行险招。登基之初平宗室叛乱如此,春猎诛福王世子亦然。 昨夜她已全身而退,没有萧询插手也无妨。 反问的话语气势十足,只不过女郎声音……,无端添了暧昧。 “再睡会儿罢,”萧询移开目光,“不必担忧其他。” 瑜安的确疲累。 旁的不提,怕是连下榻回长宁宫都有些艰难。 外头会乱上好一阵,她暂躲清闲便是。 殿中点了安神香,重归静谧。 瑜安梳理着昨日情势,并无破绽。 她给足了刘真机会要挟于她。 北梁瑞王身边护卫无数,可惜舞坊之中,既是私下会见,当然不宜张扬。 他太过自负,连验毒的侍女都尽数撤去。 瑜安闭上眼,后知后觉此处并非永宝堂,而是萧询寝殿。 …… 自瑞王被府上亲卫接回,不过半日光景,这桩丑闻已传遍皇都大街小巷。 物议如沸,几日之间,街头巷尾,茶肆酒坊,随处可闻。 譬如瑞王虽夜御十余女,来者不拒,却全靠药物相撑。 譬如瑞王狎妓竟有隐癖,喜着舞娘衣裙。 尤其护卫接走瑞王时,燕春楼的管事讨要一夜欠下的银钱,那场景被说书先生们绘声绘色现于台上,看客百观不厌。 魏宁侯府内,甫一回齐都便遇上这般大的热闹,叶琦铭欣喜得眉飞色舞。 他入城在马上津津有味听了一路,在兵营中连月的辛劳一扫而空,再没有比这更叫人神清气爽之事。 “是……你做的?” 瑜安浅笑:“没有证据,二哥不要胡言。” “是是是,”叶琦铭煞有介事点头,“为兄失言了,失言了。” 他唇畔的笑意完全压不下。 瑜安拈了枚葡萄,仔细去皮。不过刘真这件事上,她确实有些冤枉。 她只是命人给他加了几剂猛药,丢入燕春楼中而已。 至于后头的满城流言,刘真被当街逐出,皆是萧询的手笔。 她就是安安稳稳睡了一日罢了。 叶琦铭觉得这葡萄有些酸,眼下忙着听妹妹说话,连喝盏茶都顾不得。 “你是怎么拿住刘真的?”他实在好奇。 “刘真常去玉翡居,有一处包房。”瑜安剥着手中葡萄,“出入这等风月之地,他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叫暗卫守在近前。” 刘真虽好色,却也没有叫人听房事的癖好。 “酒中加了些药。平淮领人将他从舞坊带出时,给他套了身舞姬的衣裙。” 神不知鬼不觉将乔装的瑞王送去了燕春楼,没有叫暗卫察觉。 叶琦铭乐了:“难怪刘真被寻到时,身上着的是女子衣裙。” 堂堂瑞王,酒后狎妓未付嫖资,衣衫不整被燕春楼扔在街头。 尤其这人来人往,不知聚了多少看热闹的百姓。无需有心人推波助澜,悠悠之口根本堵不住。 叶琦铭扪心一问,若换作自己是刘真,干脆一剑抹了脖子便罢。 “刘真在燕春楼受此奇耻大辱,竟能善罢甘休?” 瑜安将葡萄送入口中:“二哥以为,燕春楼敢如此做,背后是谁撑腰?” 她睡着时,萧询不知何时堪破了她的意图,命人去燕春楼安排下此事。 “燕春楼的鸨母一口咬定不识得刘真身份。刘真自己怕是也记不清是哪些女子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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