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谙窈眸色微闪。 对秋鸣说的情况,她也隐隐有点了解。 皇后娘娘位居中宫,掌宫权,膝下又有嫡子傍身,得皇上敬重,再是尊贵不过,邰谙窈纵是在宫外,也听闻过不少皇后娘娘的美名,不外乎处事公道,温和宽容等等。 其次便是敬妃娘娘,这位敬妃是皇上旧邸跟上来的老人,虽未至四妃之位,但宫中提起她也是尊敬无比。 无他,这位敬妃娘娘是宫中难得子女双全的人,皇长子和圣上如今唯一的公主就出自她膝下,这也是宫中唯二有皇嗣的妃嫔,自然是叫众人不敢怠慢的。 而良妃娘娘就是她的长姐,如今闭宫不出。 至于冯妃娘娘,就是和她长姐前后传出有身孕的妃嫔,恰是有孕,正处于最是得意的时候。 邰谙窈从邰夫人的话音中也隐约听出,她长姐小产一事貌似和这位冯妃娘娘也有点关系。 而赵修容,邰谙窈入宫前,邰家也和她提起过,她应当是如今宫中颇为得宠的一位妃嫔,冯妃和良妃都是有孕后才得以封妃,而这位修容娘娘入宫四年就从低位一路走到一宫主位,凭借的只是皇上恩宠罢了。 秋鸣等了等,才继续道: “除了这五位娘娘,主子应当记住的还有颖婕妤和云贵嫔。” “颖婕妤和赵修容是同一年入宫的妃嫔,云贵嫔则是去年才入宫的新妃,云贵嫔入宫后就颇为得宠,是新妃中唯一一个晋升过位份的妃嫔。” 邰谙窈心底了然,知晓秋鸣是在告诉她,这位云贵嫔是新妃中的第一人。 稍顿,秋鸣隐晦地告诉她,论恩宠,颖婕妤和云贵嫔其实不相上下,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颖婕妤侍寝,颇有点风头压过云贵嫔的迹象。 除此外,秋鸣也是在提醒她,颖婕妤和云贵嫔颇有点不对付,日后遇见,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邰谙窈不着痕迹地看了秋鸣一眼,她忽然问: “我这刚入宫,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去给良妃娘娘请安么?” 秋鸣心底一个咯噔。 主子和良妃是亲姐妹,再如何亲近,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但她听得出主子对良妃娘娘的称呼,若是彼此亲近,主子在自己殿内唤声长姐也不为过,偏偏主子没有。 秋鸣意识到这是一个试探,她斟酌着语句,恭敬道: “主子一路车马劳顿,待休整好,明日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再去向良妃娘娘请安也是不迟。” 绥锦不由得瞧了眼秋鸣,心底感慨,能在这后宫中混出头的,果然没有一个笨人。 邰谙窈抬手轻抚了抚额头,杏眸眉眼间染上些许倦怠,她垂着眼眸,轻细着声音: “你说得也对。” 邰谙窈不再提起良妃的事情,而是终于安排这些宫人:“日后你和绥锦就在殿内伺候,其余人守在殿外即可。” 秋鸣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喜意,她屈膝服身: “奴婢谢过主子。” 她们这种往后妃跟前伺候的,图的不就是一个得脸? 主子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秋鸣自然不会抓不住。 待一切都安排好,邰谙窈也当真觉得有点疲倦,她回到内殿躺了会儿,直到傍晚时分,才被绥锦叫了起来。 邰谙窈睁开杏眸,望见有些陌生的床幔,眼底有一刹间的茫然。 片刻,她才回过神,想起来她今日已经入宫了,而不是还身在待了十余年的衢州。 她眼底渐渐恢复清明,绥锦替她拿来衣裳,意有所指地低声问她: “主子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邰谙窈既然是要入宫的,府中自然教导过她宫中礼仪,例如,她今日入宫,若无意外,皇上应当是会召她侍寝的。 邰谙窈杏眸落在那件胭脂色的云织锦缎裙上,许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便换那条青黛色的广袖裙吧。” 这身胭脂色的裙裾是邰夫人特意替她挑选的,她们这些妃嫔入宫是没有平常人家嫁娶的仪式的,这身衣裙道是胭脂色,其实也是粉色,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她的新服。 但,新服既然不是红色,穿了与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在绥锦服侍邰谙窈换上衣服时,秋鸣匆匆掀开二重帘进来,脸色颇有点不好。 邰谙窈意识到什么,她眸色轻闪,拢住了衣襟,轻轻挥手打断了绥锦的动作,偏头问: “怎么了?” 秋鸣和主子对视,她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口,半晌,才低声道:“刚才小松子来报,瞧见吉云楼的人往御前去了。” 邰谙窈杏眸轻颤,她指尖的动作微顿,很快恢复自然,白皙的指尖勾着衣襟的暗扣,一点点扣上,殿内点着烛灯,但许是日色暗了下来,叫殿内也显得有点昏暗,她指尖许是过于白皙,叫她这般举止也无端地透着些许旖旎。 吉云楼,她下午时才听秋鸣说过。 正是颖婕妤住的宫殿。 若无意外,今日会是她侍寝,但出了意外,就谁也说不准了。 吉云楼这时派人去往御前,意思不言而喻。 闻乐苑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众宫人低下头,怕这位新主子会不高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邰谙窈只是如常地穿上衣裙,神情简淡,仿佛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转头看了看楹窗外的日色,问: “是不是要到晚膳的时辰了?” 秋鸣也有点摸不准主子的心思,迟疑地回答:“应当快了。” 邰谙窈其实也不懂这些宫人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秋鸣刚说过这位颖婕妤连冯妃的恩宠都敢截,她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刚入宫的五品美人,还招惹不起颖婕妤。 邰谙窈温声吩咐: “那就叫人去御膳房提膳吧。” 许是她过于平静,叫闻乐苑的人也稳重下来,秋鸣想了想,还是问: “要不要让他们把热水准备着?” 邰谙窈低笑了一声:“当然要。” 今日是不是她侍寝,她都是要沐浴休息的,热水自然是要备着的。 秋鸣显然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闹了个脸红,很快出去让人去提晚膳,与此同时,她心底也松了口气,主子不是个动不动发怒的人,是再好不过了。 吉云楼派人去了御前,这消息不止闻乐苑得到了,其余后宫众人也得了消息。 一时间,后宫众人都在默默地等待结果。 不等闻乐苑提回晚膳,御前就有消息传来—— 今晚闻乐苑侍寝。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这宫中果然不消停。 【哈哈,女鹅入宫啦,前面有说过宫外戏份很少的】
第6章 闻乐苑侍寝。 消息传来后,后宫众人觉得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新人入宫,侍寝也正常,且这个新人进宫本身就是恩典,皇上既然有心补偿良妃娘娘,怎么也不至于第一日就冷落这位仪美人。 众人的重点也不是仪美人,而是颖婕妤,颖婕妤数日侍寝,早惹了众人眼。 如今一朝没脸,想看笑话的人数不胜数。 朝阳宫,冯妃挺着大肚子,早早用过晚膳,准备休息,得知这个消息,也畅快地笑出了声: “叫她整日轻狂,不过得了几日恩宠,就浑不知天高地厚了。” 今日本也没颖婕妤的事,偏她得意,非要去招惹人家,结果闹了这么一个难堪,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冯妃的宫女白蓉也在掩唇笑,显然,乐于见颖婕妤的笑话: “娘娘何必和她一般见识,那就是个骨头轻的,迟早得跌落下来。” 白蓉知晓娘娘还在为被颖婕妤截走皇上一事耿耿于怀,说的话都是贴着娘娘的心来。 笑罢,冯妃眉眼的情绪渐渐寡淡下来,她也想起了给颖婕妤难堪的人是谁,良妃的妹妹,注定和她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听着名字就觉得晦气。 仪美人和颖婕妤这两人,不论谁得意,她都不痛快。 殿内点着灯火,日色分明暗下来,朝阳宫中却的一片灯火通明,她嗤哼一声: “不愧是她,惯是会装模作样,自己不能生了,还能叫皇上同意她府中女子入宫。” 白蓉脸色陡然一变。 显然是想起良妃娘娘小产一事,这件事在宫中都成了忌讳,没什么人敢提,也就自家娘娘敢说出这种话了。 谁都知道良妃娘娘小产一事有异,和自家娘娘脱不了关系,偏生娘娘怀着身孕,仗着皇嗣和没有明确的证据逃过一劫。 即使如此,自家娘娘其实也没能讨得了好,良妃娘娘小产至今将近两个月,皇上一次都没看过娘娘,唯一的一次,还轻而易举地被颖婕妤截走了,若非是猜到皇上心底对娘娘有不满,颖婕妤又岂敢在娘娘如今有孕时冒犯娘娘? 白蓉瞧了眼四周,确认没人,才敢顺着娘娘的心意接话: “那不过是个借腹的玩意儿,娘娘何必在意?” 谁都看得清楚仪美人进宫的作用是什么,便是再觉得仪美人这个位份有点颇高,心底也是藏着一抹轻视的,毕竟,谁都明白,这位仪美人在这宫中走不远。 冯妃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闷哼了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她才低声道: “我倒是巴不得她们闹起来。” 姐妹相争,不也是一番好戏? 白蓉这次没敢再搭话,她呐呐不语,借口时间不早,让娘娘早点休息。 冯妃瞥了一眼殿外的暗色,心底也有点不虞,现在闻乐苑应当是很热闹吧? 不似她这朝阳宫,灯笼许久都未亮起过了。 冯妃躺在床榻上时,忽然冒出一声:“你说,他还要恼本宫多久?” 她还怀着身孕,皇上怎么这么狠心,两个月都不来见她一面? 白蓉哑声,许久,才尽量劝慰道: “娘娘肚子里怀着皇嗣呢,皇上再是恼您,也总有消气的一日的。” 冯妃怔怔地看着床幔,她抬手无意识地摸着床榻另一侧的冰冷,口中低声呢喃:“是,他总会消气的……” 除了良妃的孩子,皇上便是恼她,也总有消气的一日。 良妃本就比她得宠,若她和良妃同时诞下皇嗣,皇上必然会有偏爱,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越过良妃去了。 所以,她不会后悔。 宫中其余人的想法暂且不提,闻乐苑得知今日主子侍寝时,各个喜不自禁,秋鸣忙忙指挥众人忙起来,脚不沾地,热水一桶桶送进宫殿。 邰谙窈也有点惊讶。 她没想到颖婕妤都派人去了御前,今日还会是她侍寝。 在沐浴前,秋鸣让她先吃点了东西,毕竟谁都不知道皇上会是什么时候来,万一是吃过晚膳才来,主子未必有时间吃晚膳。 邰谙窈没有反驳秋鸣,她少时身体不好,吃东西惯来细嚼慢咽的,能下肚的也少,秋鸣不由得瞧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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