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罗家原是太子亲信,裴行远称帝后始终不服,惹出诸多非议,甚至谣传裴行远皇位不正,是他杀了太子。” “奈何罗家是燕北功臣,不能随意处死,不能为己所用的猛兽,最后只会反咬,于是裴行远和谢允达成协定,利用罗家军为饵,引西凉放松警惕,趁机偷了当年西凉皇后的儿子,为的就是等待时机。” “你没发现,近年西凉皇室的子嗣十分凋零么?” 死的死,蠢的蠢,公主倒是一个比一个嚣张猖狂,慕容盈甚至也去插手国事,妄图搅动朝纲,乱的乌烟瘴气。 沈钰想了想:“我们这位陛下,倒是下了一手好棋。” 她和谢乘渊都听明白了,裴行远在潜龙之时,谢允是他的伴读,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太子暴毙后,谢允利用自己在军中权威协助裴行远夺权。 为了肃清先帝心腹,殉了一个罗家军不够,裴行远的目的是西凉整个国家的国土,命人趁西凉国主御驾亲征,偷了西凉皇后的儿子,悄悄送到燕北,聪不聪明不要紧,反正日后也是用来当人质或是傀儡皇帝。 不曾想杨家紧咬不放,谢允为了支持裴行远的大业,只能纳为平妻养在府中,本以为只用牺牲两三年,可一错就彻底错了。 梁王慢慢给他们杯中的茶水添满,“谢允这辈子对不起所有人,但到底算放了你母亲一条生路,语芬假死是他一手安排的。” 第199章 只是为他 “杨家人心狠手辣,谢允担心语芬受到伤害,托付给我带她暂时离开京都。” 梁王是个十分爽朗的人,他毫不在意地笑笑:“算起来我是梁家出了五服的远亲,当年封号为梁,除了封地在那,也有遥记外祖之意,乘渊,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唤我一声舅舅。” 谢乘渊淡淡一瞥,喜怒不辨。 他不开口,梁王也不觉尴尬,继续道:“语芬在南越的日子并不快乐,尤其在知道你失踪之后,好几次濒临崩溃,日日要跑出去寻你,只是没走多远便被谢允看管的人带回来。” “他们每两个月见一次,每次都能感受到你母亲一日比一日憔悴。” “终于有一天,他带来了忘情诀。” 沈钰眼皮微掀,这是赫连甫当年特意炼的奇药。 只要服下,便会忘却一切前尘旧事,最狠的是根本无解。 谢允给梁语芬喂忘情诀的时候在想什么? 许是觉得谢乘渊不会再回来,许是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梁语芬再继续下去,只剩油尽灯枯一条路可走。 梁王从亭子的廊柱上拿过一个包袱,看着有些年份了,外皮泛着淡淡的黄。 “忘情诀药发初期会记忆模糊衰退,你母亲怕把你忘了,日日提笔写你的名字,记你幼时的一点一滴,不停做你爱的吃食,想着等你寻回便带在身边再不回燕北。” “她说就算忘了思绪,做久了的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只要她日复一日,只要看到有关你的只言片语,她都会努力记住。” 谢乘渊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接过包袱,打开时,却是一团灰黑的炭屑,尚能看见没烧尽的边角出现几个隐约的娟秀小楷,写着他久违未曾被人唤过的小名。 阿渊。 少时梁语芬第一次教他写名字时,曾对他说过:“阿渊,母亲给你取的最后一个字,不仅是希望你做一个学识渊博的人,更希望你在日后人生有乘风破浪,临渊而飞的勇气。” “无论遇见多大的事,都有破釜沉舟的毅力去面对一生中的风雨。” 父母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将雏鸟护在羽翼下并非长久之计,放他远走高飞才是。 梁语芬的话一语成谶,他做到了。 “这些东西是谢允烧的。”谢乘渊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梁王勾了勾唇,眼底微深,“他嫉恨你母亲在最后时刻,哪怕险些写废了一只手,也不曾在纸上有过一个他的名字。” 他不配被她记得,此生愿同陌路。 “半年后忘情诀的药效彻底入体,我带着她游历各国散心,三年后,我们成亲,有了晚意。” “多谢您同我说这些。”谢乘渊就着一手茶香,喝完了最后一杯。 他淡淡一笑:“知道她活着,这就够了。” 梁语芬从未想过忘记他,可惜人生瞬息万变。 山顶风声猎猎,树影斑驳。 谢乘渊起身,“这些年都没让她知道的事,往后也不要在她面前提及,晚辈告辞。” 他牵着沈钰的手,宽大的掌心相贴,沈钰没感觉到温热,只有一片潮凉。 梁王忽然叫住,“你就不想去看看她吗?” 前路不明,很多时候见一面就是少一面。 谢乘渊还没开口,沈钰扬唇笑了笑:“此次来长阳,还未与王妃叙旧,你我既有婚约,理当同去拜访才是。” 三人到了梁王府后,谢乘渊进了内院,有那么一瞬间,他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穆王府。 一模一样的静安楼矗立在内院中央,却添了更多的温馨和暖意。 静安楼的原身便是梁语芬在松江府的闺院,当年她远嫁京都,谢允担心她想家特意命人建的。 他能给的,别人也能。 外头伺候的人齐齐问礼:“见过王爷。” 苏晚意听见声音,兴冲冲地跑了出来:“爹爹,你怎么才回来?” 当看见他身后的二人,眼底的光芒灿如星辰,一边嚷着一边小跑地进了屋,“娘亲,钰姐姐来了,她带着姐夫来瞧你了!” 小姑娘在府中褪了钗环,头顶两侧的双髻仅用绸带系起,格外的灵动跳脱。 张如心缓步走了出来,见了沈钰,忍不住喜上眉梢,“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第一次正式地看向谢乘渊,笑得温柔慈爱,“早就听闻世子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与钰儿极为般配。” 张如心如水的眸底满是对谢乘渊的欣赏,饶是沈钰这般不轻易心软的人,此刻也像被人掐着一根弦。 谢乘渊行了个晚辈礼,“见过……。” 他喉间一涩,滚了滚,“晚辈见过王妃。” 几人一同进了内院,侍女捧上几碟点心,主位上的女人亲切笑道:“快尝尝,这都是我比较拿手的,也不知世子吃不吃得惯。” 谢乘渊尝了鲜乳糕后,在张如心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风味甚佳,与我母亲做的一样好吃。” 在他人手中吃出家的味道,这于做的那人来说是莫大的褒奖。 张如心笑意更深,“世子若喜欢,后边还有许多,我让人包好,你们此行一路,也可解馋。” “多谢。” 张如心:“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 下一刻,沈钰唇弯起,似笑非笑,“寻宝一路凶险非常,我这次能来,便不知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人生最怕留有遗憾,不知王妃曾经说的认我为义女之事,还做不做数?” “你这孩子。”张如心揪着帕子,“莫要胡说,我还要瞧着你成亲生子,可别想着来骗我眼泪。” 苏晚意第一个按捺不住,“当然做数!太好了,我要有姐姐了,我有姐姐喽!” 听到这话,谢乘渊脊背绷紧,慢慢抬头看她。 沈钰笑容依旧,等认亲茶上来后,朝他伸手,清绝的容色带着几分温缓。 她轻声道:“谢乘渊,陪我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在长辈面前认下他的名分,却只是为了他。 谢乘渊眸光微动,从未有过的波涌在他深邃的眼中荡漾。 第200章 蜻蜓点水的额间吻 敬茶的时候,张如心又惊又喜,喝了茶,从她的匣子中挑了一对玉戒送给他们后,又封了两个十分厚鼓的红包。 沈钰大大方方地笑着接过:“多谢义父义母。” 到了谢乘渊时,他缓缓地呼吸了一瞬,“多谢义母。” 轮到苏晚意给二人敬茶,她先是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正要开口叫姐夫的时候,沈钰勾唇,“叫哥哥更亲些,姐夫听着像外人。” 苏晚意没想太多,爽快地喊道:“哥哥好!” 谢乘渊从怀中摸出一只竹节做的玉佩,轻轻一拧,分成了两半,他把其中一半递了过去,“给小妹的见面礼。” “用药草浸泡过的,若是遇上什么事,含在口中,可保两日性命无忧。” 梁王微微一怔,“这太贵重了。” 江湖的九节竹他也略有耳闻,胜似聂清澜的冰蝉,有维命之效。 虽然只有两日,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贵。 沈钰笑了笑,“小意担得起这份礼。” 谢乘渊不仅仅是看在张如心的份上,更是为了填补当年那个早夭女孩的遗憾。 他的小妹最终还是回来了,往后时日,有她代替自己在跟前尽孝,也算幸事。 苏晚意最高兴了,钰姐姐对她已经很好了,现在又多了个出手这么大方的哥哥,她恨不得拉着二人满大街炫耀。 她拥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姐姐! 出了王府,两人坐在回客栈的马车上,沈钰手不仅没被解脱,身边人还有越凑越近之势。 她隐约感觉温热的呼吸洒在头顶,这种时候多了,沈钰已经习惯,时辰不早,她打了个哈欠,继续靠在他肩头闭眼小憩。 结果气息越来越重,睁眼时,谢乘渊的脸近在咫尺。 沈钰:“怎么了?” “睡醒了?”他声音低缓,带着一抹深潜的暗哑。 沈钰眼睫轻抬,谢乘渊的唇却已经扫过她的前额,珍重地落下一吻。 一触即收,蜻蜓点水带着温柔克制的潮润。 他轻声道:“钰儿,不知怎么谢你,要不以身相许如何?” 沈钰撩了撩眼皮:“世子的谢礼就是占人便宜?” “我也可以让你亲回来的。”谢承渊揽过她的腰,微微一用力,沈钰便凌空而起,侧坐在他身上。 忽然,外面传来黎叔的声音:“沈小姐,谢公子,咱们到了。” 谢承渊:“……” 沈钰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从他膝上下来,“世子早些休息,梦里什么都有。” 谢乘渊无奈的弯唇,她一定是来惩罚他的。 翌日,使团动身去义宁镇。 此地离长阳不远,越往西走,听见的传言越多。 冰月去铺子买了些用物回来时,蹙着眉道:“有人说近来海上不太平,浪潮巨涌,隐约还能听见海底有震动。” “若是按照天气,异动来得十分不合理。”沈钰淡淡,“前几日我看了晷仪,半月内天朗气清,不会有风暴,没有风暴浪就掀不起来。” “属下也觉得蹊跷。” 冰月从暗格抽出一本异志,翻出一页,“义宁镇东滩七海里处,有一处海沟,许是泥沙流泻,带起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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