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民女多嘴,长公主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你果然昨日就猜到了。”谢承渊倾身过来,沈钰整个人被拢在他的阴影下,愈发显得那双眼眸漆黑。 沈钰眉目宛然,不疾不徐问:“难道府医和陈婆也与此事有关?” 她大抵晓得谢乘渊给自己机会惩治刁奴定事出有因,只是一而再再而三,他为何不亲自动手? “两枚不中用的棋子而已。” 王府和后宫差不多,看似一派平和,底下却暗潮涌动,沈钰不知道长公主究竟和谁有过节,适可而止地闭上嘴,无意过多探寻。 如今她只是一个医女,也仅此而已。 见她不再追问,反而收回思绪投向场内正在竞宝的一顶纯金花冠,谢承渊扬唇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沈钰淡淡一笑:“民女记性一般,说了转头也会忘掉,就不劳世子费舌了。” 男人眉眼如画,修长的手轻摇着折扇,一派矜贵风流,“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沈钰坦诚道:“生命诚可贵,知道太多毫无益处,还望世子成全我惜命之举。” 谢乘渊搁下茶盏,低声道:“你倒是坦率。” 她语中带笑,“民女还有更坦率的。” 谢承渊挑眉,下一刻,沈钰叫住身旁的小厮:“三千两,帮我把这顶花冠竞下。” 短短半个时辰,沈钰买了整整十五件金器。 场内的女子都羡慕疯了,世子果真是出手阔绰,如今不过一个侍妾便有着滔天宠爱,若是成了他的正妃那还得了? 一边又暗暗同情沈家小姐,要是过门后宅院里横着这么个宠妾,真是怄都要怄死了。 竞宝会结束,沈钰在小厮的陪同下去后边验货。 陆洲凑了过来:“想不到这丫头竟有些东西。” “只不过这报酬也太丰厚了些,一场下来又让她抹去了几万两吧。” 谢承渊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那消失在转角的纤影:“不算亏。” 沈钰走到一半,肩膀砰得被人撞了一下。 青竹色长衫上,男人一脸络腮胡,眉目横飞地朝她冷哼一声:“走路没长眼睛,你干什么吃的!” 沈钰倒是不生气,目光一凝,微微挑起眉头:“眼睛不好不打紧,若同云先生般心眼不好才叫误事,不知七万两一株的丹七草味道如何?” 男人满脸愕然,随后露出凶狠的目光:“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他今日得了家主吩咐,说是京都有人想要这株草药,只需在场上把价格抬高便是,事成后可分他一成佣钱。 可如今不仅不能分,倒砸自己手上了! 沈钰抬眸,静静地望着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背后那人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男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上前欲抓住女子,却被身旁的人骤然拉住,袖子一阵撕扯,对方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可轻举妄动,方才不甘心地离去。 走之前,还不忘阴狠地警告:“谢家的侍妾,我记住你了。” 出来的时候谢承渊问她:“都打点好了?” 沈钰点头:“已经装车了。” “我送你回去。” 她没推辞,二人一起上了马车,陆洲等着去春风楼听戏喝酒,便不一同了。 车内。 沈钰简单说了方才的来龙去脉,“世子若是不放心长公主,可派人这两天盯紧云家。” 谢承渊颇有兴致地瞧着她,“沈小姐会上还在避嫌,方才却陡然插手,就不怕惹上事吗?” 沈钰微微一笑,眼下的泪痣摄人心魄:“且不说民女今日带了面纱,外人不知模样如何,就算真的惹事打的也是穆王府的名号,云家即便算账也不会直接找我,世子以为呢?” 她说话慢条斯理,却又言之凿凿,让谢承渊也忍不住噎了一下。 女子虽不曾疾言厉色,可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度感觉十分微妙,仿佛从未有事能撼动她眼底的波澜。 不过沈家一个旁系的女儿,怎会有如此风华?她当真只是一个医女? “不过,”沈钰莞尔,“这几天倒要看好世子的美人,今日借用名号,定要惹她在京都风头无两一时了。” 谢乘渊语调闲散,眸光深邃地看着身旁道:“冰月。” 马车一角,一抹黑色的身影忽然跪在地上,“主子有何吩咐?” 那声音熟悉得很,沈钰恍然想起,这不就是那日在长公主院里的女子吗? “不过一个幌子罢了,让沈小姐见笑。” “这是本世子的侍卫,日后你若有事,也可直接拿令牌去春风楼找她。” 沈钰面色平静地看向他,笑了笑:“多谢世子。” 无人看见的地方,她敛起眸,本以为谢承渊是个情种,能在生辰日为了侍妾辩驳长公主,想来退婚之日也不会太远,如今看来这事怕是要搁置了。 她一心求财,无意间才掺和进这趟漩涡,若有朝一日被谢承渊知晓身份,事情定会变的复杂。 穆王府是九皇子一派,平阳侯又向来在朝中保持中立,她不愿将父母牵扯进诡谲的夺嫡暗涌中。 不行。 一定要让谢乘渊在见到自己真正身份之前,先将这桩婚事退了。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沈钰因为惯性险些栽到对面去。 她掀开车帘,外头突然一片乱糟糟的,身旁一辆马车翻在了路上。 只听有人邪气道:“世子财大气粗,既在此巧遇,小人便舔着脸来要几分恩典。” 他们如今已驶出官道,为了方便回城,车夫抄了一条小路,这路本没有问题,只是今日却被人跟踪了。 黑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车队,来人的数量无法确定,一袭夜行衣,手段狠厉。 谢承渊抿了抿唇角,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想来是沈小姐那车金子太吸引人,连苍蝇都招过来了。” 沈钰将猜疑压了压,似是未被外面的声音影响,温和地说:“民女求财有道,行得正坐得端,至于外头的那些,世子宽宏,就当替天行道了。” 他听罢,轻挑下眉:“沈小姐竟这般有信心我们能逃出去?” 第22章 埋伏 外面剑弩拔张,马车内一片祥和。 沈钰淡然的眸里却毫无惧色:“民女小命一条,若是不幸遇难,黄泉路上有世子陪着走一遭倒也不算亏。” 男子那双绝美的凤眸中墨色涌动:“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沈钰微微一笑:“那便全仰仗世子救我于水火了。” “看来今日,本世子这英雄倒是不得不当。” “咔嚓!” 沈钰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尖厉的撕裂声,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去,恰好躲过了一只悄然而至的长剑。 肩膀一重,谢承渊轻巧地揽住她的腰,沈钰刚抓紧,男人便抱着她朝里侧一翻。 外面兵刃相接,一阵微风拂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谢乘渊手一扬,精致的短刃从袖间脱出,反手砍断伸进来的那只手,鲜血顿时在车内喷出,溅落在墙壁上,如同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 这群刺客招招都稳中要害,立见生死,护卫搭建起的屏障早已被冲破。 一瞬间数道寒光闪现,几只冷箭破空而来,其中一只箭羽穿透门帘,竟直直地插在马车尾部。 马儿因为异响早已失控,不安地踏着蹄子嘶声不断,车内不住地摇晃。 冰月边挡箭边提醒道:“主子,此地不宜久留。” 谢承渊顺势接过递来的长剑,手起刀落,剑芒闪间烁,对面另一人的脑袋应声落地。 “你先护着她,我开路。” 沈钰被二人挤在中间,只见谢承渊掀帘而出,外面冲天的杀意和激烈惨叫不绝于耳。 冷落的冰霜一点点爬满她眼底。 究竟谁敢光天化日下此杀手? 明知道是穆王府的车,依然不管不顾地冲锋献命,会是云家吗? 不,她瞬间推翻这个想法,云家初来京都,哪怕要行刺也不可能找到如此精通武艺的刺客,更何况刚才二人在竞宝会就有冲突,若是云家出手,反而更容易被查出,云家不会这么愚蠢,打着自家名号来刺杀。 那会是谁?到底是谁想要谢承渊的命? 谢承渊很快把外面杀出一片缺口,门帘早已不知道掀到哪去,他站在车下朝她伸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沈钰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几乎同时,一道寒光闯入眼帘,谢承渊揽着她的腰堪堪退到一旁,嘶啦一声,外袍被人斩断大半,残破不堪地陷在周边的泥土里。 她袖中的银针早已就位,却迟迟没有发出。 穆王府遇刺,事后定会报官,仵作来验的时候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死角,现在出手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反而是一桩麻烦。 无人在意的角落,突然涌出数十名白衣人,他们冲进人群中和黑衣人拼杀在一起。 谢承渊微微蹙眉,“这不是我的人。” 但对面似乎没有恶意,缕缕银光不断在黑衣人中搏杀。 谢承渊带着沈钰脚尖轻点,跃上一旁的树梢,飞过几个枝桠后,他朝空中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红棕色的马从树林深处飞奔而出。 沈钰被谢承渊抱着上马,他勒紧缰绳,催马奔出了重围。 耳边风声呼啸,景色不断倒退,片刻后二人终于来到离城门不远的一处坟地。 傍晚时分,此地荒无人烟,墓碑歪歪斜斜的插在地面,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死气。 谢承渊半低着头:“可有受伤?” 沈钰从他怀里钻出,站直了身体,虽发髻微乱,却一直面色平静:“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谢承渊锐利的眸光扫过她的脸:“沈小姐竟有这般好胆量,难道从前也被刺杀过?” 他这话说的实在无礼,沈钰默了默:“倒是不曾,不过行医在世难免有救不活人的时候,被病者亲眷拿刀追也不是没有,大抵是这个时间练出来的。 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谢承渊轻声一笑:“你的经历当真是丰富。” 二人刚要松一口气,突然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四周出现。 谢承渊面色突变,手中的剑一挥,恰好砍断正要盖下来的绳网。 沈钰憋了半天的气劲终于忍不住,她受不了被人掣肘的日子,忽有粉末从袖中飞出,电光火石间,她拿帕子同时掩住自己和谢承渊的口鼻。 空中顿时红烟弥漫,谢乘渊吸了口气,闻出一股熟悉的味道。 药粉不算多,对付这些人却正好够用。 刺客们顿时纷纷倒地,不一会儿口中呕出一大滩黑血。 谢承渊站在一旁,看她慢条斯理地拭手,问:“牵机粉?” 沈钰抬头,“不止。” 女子淡淡道:“牵机粉只是毒性大,却不易入体,我又加了一味入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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