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不说破烂也是历经风霜,那人跪在殿外,中气却足:“主帅让末将私自回京,为的就是将福安公主的东西带回陛下,此物不在契丹,而在西凉一副将身上,此物便是他们联络的信物。” 皇后的家臣纷纷怒道:“若只是公主之物不慎丢失呢?尔等小人,凭借一块玉璧便敢污蔑公主!” 副将抬头,眼底冷意尽显,“可若末将亲眼所见,契丹首领根本未死呢?” “福安公主当初可是亲自佐证手刃了的人,为何好端端的竟出现在西凉营帐!” 第221章 福安之死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福安公主到的时候,看见那人手上熟悉的物件,顿时眼尾猩红。 “这是哪来的?!” 一片寂静中,回应她的是无尽的风声。 福安公主再度冷喝:“我问你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华丽的宫裙在此刻犹如层层阻碍,翩跹的裙摆阻着前路,女子身影连跌带撞,直接夺过副将手中的玉璧。 “看来就是公主的东西了。”副将转头跪下:“福安公主通敌卖国,联合契丹首领妄图谋我燕北,求陛下严查!” 福安公主已然失态,只揪着那枚玉璧声声质问。 大殿内却谁也不敢开口。 事已铸成,人证物证俱在,即便要死也要先审后发。 傍晚,皇帝亲自提审。 福安公主跪在座下,面色冷然。 裴行远踱到她跟前,喜怒不辨,“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儿臣若说不是,父皇会信吗?” 换来的是裴行远长久的沉默。 福安公主牵起唇角,明艳的脸上染了几分胭脂都盖不住的白,“儿臣明白了。” “就像当年一样,儿臣说不愿和亲,父皇不是也当没听见?这次必然也是如此了。” 她抬起头,眸底的执拗和冷嘲如山洪倾泻流出。 淡漠中带着怨毒的眼神看的裴行远表情微怔,“你若交代,朕还可想办法保你一命。” “好啊,将我女儿接来京都,我便什么都说。”她浅讥,继而抬头,“父皇该不会做不到吧?” “也是。”她自言自语地继续,“为了燕北江山,您什么都能算计,母后也好,皇祖母也罢,更别提儿臣只是个公主,您心底还有半点亲缘么?” “要不是我的人透露,我竟不知那日裴铮说后,神机营转瞬出手,竟然要横跨千里去杀了她!” 裴行远如一尊冷雕,淡淡睨着她道:“你脑子清醒些,那不是你的血脉。”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一个他人所生的骨血,不过借着情分养了些年,就真当做是自己的血脉,他对这个女儿还真是有够失望的。 福安厉声吼道:“可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异国他乡,陪我数千个日夜的也是她!我需要家人在身侧时,你们又在哪?!” 契丹首领天性好美色,后宫妃子如过江之鲤,多不胜数。 她虽是和亲公主,却不是真正的大王妃,除了被原配王妃针对,还有无数美妾宫婢。 加上燕北和契丹有战事在前,首领对她并不温和,反而十分粗暴,惨无人性。 福安忍了又忍,小产后几欲不想活之际,遇到了刚出生生母便难产而亡的小公主。 而后,她成了她活着的唯一支柱。 可如今她的至亲要杀了她的孩子,福安根本接受不了。 话音刚落,老太监颤着声音进门:“陛下,六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裴铮蹙眉。 福安更是声嘶力吼:“滚!让他滚出去!” 老太监脚步虚浮,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以免被无辜中伤。 “皇姐口口声声念着的孩子,臣弟给您带来了,皇姐都不愿看一眼么?” 裴铮墨色的眸如鹰隽盯着紧闭的宫门,唇角噙着一抹讽笑。 他身边却并没站着什么孩子。 镂空雕花的木门并不能很好的将声音隔绝在外,此话一出,福安顿时慌了神,顾不得礼数跌跌撞撞地站起,与此同时,有宫人率先打开了门。 裴行远就这么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 集贤殿外不算黑,可与白昼相比,灯光依旧微弱了些。 即便如此,福安公主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捏着的枣红色披风。 绣的是二月盛开的春桃,红色的布绸上,小朵小朵粉黛色的花瓣如幼童泛着红晕的双颊。 福安通红的眼眶终于掉下泪来。 “茵儿……是她的东西。” 她回过神来,转瞬道:“人呢!茵儿人在哪?” 裴铮袖袍松开,递上一个瓷罐,里面装着一捧细灰和一缕幽魂。 在福安不可置信的红眸中淡淡道:“小公主被契丹首领当作筹码带去了西凉,而后与西凉二公主有染,二公主见不得他带来的孩子,两月前让宫人下手,不慎落水,已经溺亡了。” “你的夫君并没有真心想立你为大王妃,也并没有依照你们约定照顾好她。” “小公主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事已至此你若还有半分清醒,就该同父皇交代清楚,至少我们还能替你报仇。” 福安泪如雨下,直接夺过瓷罐搂在怀中。 片刻。 “呵。”她抹了把泪,迎风冷笑,“报仇?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答应那个男人的谋划?”福安站在大殿中央,那双和裴行远如出一撤的眸遥遥看去,“因为我知道,即便回了燕北,我也只是公主,哪怕是中宫所出,也是一个能舍就舍了的公主!” “我的下场如此,更别提我女儿会如何。” “只是啊,这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哈哈哈哈……”她眼角甚至笑出了泪,“我的父皇如此,怎会觉得那个男人能好到哪去?” “原以为只要帮他谋夺江山,入主中宫,我便能护着茵儿,可惜了。” 福安看着裴铮,目光扫来,不只是讥讽还是怜悯,“我的计划失败,那个男人也别想好过!” “就让燕北,契丹还有西凉战个不死不休,黄泉路太冷,总要有人给我的茵儿陪葬!” 说到最后,她眸中甚至露出一抹狠意:“父皇,迟早有一日你也会与我一样,被人揭穿,千夫所指,万民所唾!你以为我们都逃得掉吗?” 裴铮眼底除了冷意,还多了一抹惊诧。 她是真的疯了。 突然,福安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抵在喉间,裴铮眼底一凝,正要阻拦,裴行远的声音淡淡传来,“让她死。” 死了就彻底消停了。 月晖洒在枝丫上,细碎的银光落进大殿门口,照亮一地暗红的血河。 翌日。 福安公主被诛杀,圣上大义灭亲之举传遍燕北。 众人除了唏嘘,对裴行远圣心尊崇更热,甚至史官添笔加墨,断定此举定会成为日后一桩千古绝唱的佳话。 裴铮想起昨日福安临死前说的话,脊背忽然一阵发凉。 第222章 引人抓奸 冷宫。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迈步入内,与周围缟素暗白形成鲜明对比。 福安公主是燕北罪人,死后不发丧,不悼念,不配葬入皇家地宫,就连府内从外边瞧也与平常几乎相同。 只有这宫中最清冷的别院才可简单布置一番。 灵堂之上,棺椁之下,白色蜡烛的火苗轻轻跳动。 晋元太子阖眸,在下首站定,取了三支檀香点燃。 “殿下,您怎么来了?” 福安公主身边的嬷嬷面色一慌,上手就要去夺那根香,“万万不可,公主如今是罪人,您何必来蹚这趟浑水,若让外边人知道了怎么办?” 这太子之位怕是要被人惦记上。 福安公主殁了,太子如今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依靠,万万不能出一点事才好。 说话间,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嬷嬷面上一慌:“殿下,您快藏一藏!” 晋元太子清风冷月地站在那,眉宇冰凉,“斯人已逝,若还要火上浇油,本宫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胆子大的不想活了。” 嬷嬷为难的匆匆出去,正要阻了那人,只听轻柔声音响起,“臣女是特地奉爹爹之意来送公主最后一程,烦请嬷嬷让一让。” 沈瑶站在院子中央,垂着头,甚是乖巧。 嬷嬷面上一愣,“赵小姐?” 沈瑶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方才来得急,不小心沾了些灰,在满身素色中看着尤为显眼。 自回来后,她多次接近太子,可对方都是淡淡的。 福安公主是太子长姐,她猜晋元太子一定会出现在这,等了半日,果然将人等到了。 沈瑶温婉地拢着手中一捧白菊,“姑姑,臣女给公主奉两只细香便走,劳烦您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晋元太子一脸疲态,抬眼见到那女子一身素服,开口道:“让她进来。” 沈瑶恭敬地行了一礼,上台阶时脚下不稳,竟直直朝前边栽去。 “哎——”她惊呼出声。 半盏茶后,身下却不是坚硬的板石。 沈瑶缓缓抬眼,低喃:“殿下……” 这一声叫的婉转低软,如流水淌过晋元太子心头。 与此同时。 宽阔的宫道上,沈钰随指引姑姑走在路边。 迎面的八个侍卫抬着宫舆走近,坐中之人高高在上,到了角门边,沈钰俯身行礼。 裴铮扫了一眼,“县主今日怎么得空入宫了?” 沈钰微微一笑:“贵妃娘娘召见,想要同臣女说些家常,六殿下是和赵小姐刚从淑妃娘娘宫中出来么?” 沈钰和谢家的婚事早已昭告天下,原本答应等寻宝回来,陛下亲自赐婚。 可惜天不遂人愿,寻宝半路折返,沈家水深火热,如踩刀锋,这婚事便被耽搁下来。 不过谢家却没要同沈家划清界限的意思,贵妃大张旗鼓邀沈钰进宫,便是在明晃晃告诉世人,她信沈家。 裴铮厉眸轻眯,“她出来时说想去御花园透透气,先行一步了,你瞧见了?” 沈钰恭顺道:“路过螽斯门时远远看见赵小姐身影,不过去的是西边,想来是去万柳亭了,殿下可派人去那处寻一寻。” 裴铮挥袖:“既然县主有事,本宫就不打扰了。” 沈钰勾唇:“恭送殿下。” 待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宫道之中,裴铮骤然冷下脸,“落轿,不必跟了。” 万柳园美景甚佳,可一直偏僻,又近冷宫,并不是世家小姐和宫中娘娘喜欢去的地方。 裴铮到了一处清冷院门前,并没有敲,而是径直上了房顶。 琉璃瓦上,耀光四射。 他还没掀开窥见其中一景,便听见有女子的声音柔声似水的传进耳内。 “殿下切勿难过,福安公主若是在世,定也不希望您为她伤神,如今紧要关头还是要将背后推动此事之人揪出,才好为公主报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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