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听到答案,山上之人纵身一跃,落在了院子中。 裴铮唇角的笑意还未散去,就瞧见其中一人手中银光一闪,登时朝自己刺来。 这是他多年死士。 裴铮奋力回击,银剑出鞘,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糟了,这不是自己手下的那批人! “本宫是当朝六皇子,尔等岂敢放肆!” 他拔下腰间信号弹,砰的一声,有响动在天空炸开。 其中一人淡淡:“碍事。” 死士分成两批朝他们扑了过来。 晋元太子和裴铮倒不是白面馒头,眼见时机不对,便取了长剑加入打斗,只剩沈瑶一脸惊恐的瑟缩角落。 奇怪的是这些人竟没有杀她的举动。 别说是杀了,便是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晋元太子沉下声音,恼怒之际还不忘冷嘲:“裴铮!害人不成终害己!瞧瞧你做的好事!” 裴铮愤恼俱在,下手不免狠厉。 太子的账,他等会再算! 清澜寺在山顶之上,冬日风声猎猎,将刀剑声掩在呼嚎中,因此即便只隔着几堵墙,并未能传到外院。 倏然,裴铮胳膊被人划破一条血痕,不知从哪来的飞镖轻闪,转瞬又从空中收回,隐没在一片盎然的绿意里。 层峦群山,层层叠嶂,暗中仿佛有一双眼淡淡窥伺。 下一刻,死士内力涌起,一掌打在裴铮肩上,他蹙眉而起,冷不防吐出一口血。 晋元太子也没好到哪去,外衫上混了尘土和血迹,斑驳中透着狼狈。 “少废话,赶紧过来,我们二人靠背而斗,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二人正要联通一气,不料刚走到一处,裴铮的剑忽然被人打偏,银光乍起,直穿对面胸膛。 “你……” 晋元太子的尾音还未落下,蚀骨的痛意侵着皮肉,揪着他最后一根弦不断地跳着。 裴铮瞳孔骤缩,眼神沉黯,愤恼中带着惊愕,与此同时,周边的戾气顷刻消散。 黑衣人如潮水一般褪去,只余他站在原地,背后冒着涔涔冷汗,湿的与晋元太子被血水浸透的前襟如出一撤。 院门忽然被人打开,一小沙弥见了此景,跌跌撞撞地丢了扫帚朝外跑去。 “杀人了!里头有人杀人了!” “快跑!” 声音如佛塔洪亮的鼓钟,响彻整个山顶。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裴铮心底骤慌,眼前险些一黑。 他杀了晋元太子。 不,他从没想过杀他! 原本只打算将晋元太子和供奉福安的海灯一同带回宫内,向父皇检举揭发,再放些市井风言风语让他失信,引起民愤罢了。 裴铮反应过来后,下一秒想到的便是先走,可还未来得及提腿,外头突然冲进一群羽林军。 瞧着刚到不久,领头的人他认识,是皇后身边的亲卫杜赞。 晋元太子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杜赞怒冲过来,冷下眸道:“来人!六皇子谋害殿下,还不快将他伏法!” 裴铮这才发现,方才倒下的人中有几具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手下的人! 可他们怎么突然就死了?方才的那群黑衣人又是谁? 裴铮提剑扬声道:“本宫并未想过杀害太子,是那伙人要合谋要杀了我们!” 杜赞却拧眉道:“太子殿下身负重伤,你却完好无缺,即便人非你所杀,你也定是合谋之人!休想抵赖!” 他一声冷喝,羽林军顿时提剑冲来。 裴铮手握着剑柄,心底纷乱如麻。 就在这时,一旁晕过去的沈瑶被人唤醒,当对上裴铮的脸时,她惊叫着瑟缩往后退。 杜赞问:“赵小姐,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臣定会秉公执法!” “六殿下……”沈瑶低声喃喃:“六殿下要杀太子殿下……” 女子双目失焦,一片空洞,受了极大的惊吓。 裴铮心底一沉,犹如跌落深渊。 刚刚打斗激烈,其中之况只有晋元太子和自己清楚,在沈瑶看来,一开始便是他们二人针锋相对。 偏偏这么巧,他刚动手,外面也动了心思,还每一步都走在他前面。 羽林军来的都是八品高手,哪怕他这会武功再深,也是强弩之末。 不等他再解释,裴铮被严严实实地扣住,三两下被人扔上马车。 宫内。 集贤殿。 沈瑶一脸屈楚可怜地跪在一旁,另一边则是稍显狼狈的裴铮。 裴行远冬日头便会隐隐作痛,殿内熏着暖香,谢贵妃的纤手正小心的揉按着。 他没睁眼,也没说话,一时冷寂的叫人猜不透。 直到太医院院判抹着额汗出来,“回陛下,太子殿下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伤了心脉,依旧昏睡着。” 裴铮忍不住问:“何时能醒?” “这……”院判为难地躬身:“臣不敢确定。” 裴铮身形一顿,身体却像跌入冰窖,一寸寸冷了下去。 若是太子不醒,他就洗不了刺杀罪名了。 他蓦然伏在地上:“父皇,儿臣从没有要伤太子之意,只是收到消息,想去庙宇提点太子切勿做出有辱皇室之举,不可将罪人福安的灵魄供在清澜寺,仅此而已,求父皇明察!” 裴行远缓缓睁开眼,看不出喜怒,将谢贵妃的手牵了下去,淡淡凝着下首,“这事且先不谈,你倒是说说,为何前几日刚跟朕请旨求娶赵相之女,今日她便和太子在一处。” 沈瑶脊背瞬间绷直。 求娶…… 她何时说要嫁给裴铮了?! 沈瑶一下子就急了,道:“陛下,臣女从未与六殿下私定终身,更没有婚约之谊,怎会突然出现这种说辞?” 裴行远抬眼道:“你心底的人是太子?” 沈瑶一听,顿时如雷劈一般,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起来。 若是承认,岂不是变相在说裴铮和晋元太子是因自己而起冲突? 可要是不承认,就有合谋裴铮杀害太子的嫌疑,怎么选都是龙潭虎穴,腹背受敌。 谢贵妃温声开口:“事关重大,赵小姐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沈瑶咬了咬唇,心如放在炙火上煸烤。 她不过是个顺带的,怎么也能被牵连至此。 在合谋杀害太子和心悦太子中间,沈瑶心一狠,咬牙承认,“回陛下,臣女心底的人确是太子殿下,臣女眼睁睁瞧见六殿下要杀他,句句属实,绝不敢虚瞒。” 无人看见的角落,谢贵妃唇角微微轻抬。 不错,上钩了。 第227章 沈瑶之死 “拖下去,处死。” 裴行远的声音威严低沉,带着让人不容置喙的冷厉。 沈瑶瞬间僵直在原地。 高位上的男人表情有些疲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依旧能无波无澜地处理着,似是早已料到此日。 沈瑶像是突然被抽走所有生气,直接跌落跪倒在地。 “陛下,臣女是冤枉的!”她回过神后,跪着匍匐往前,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女子声泪俱下,“太子殿下遇刺与臣女无关啊!臣女与六殿下真的没有什么,一切都是六殿下的主意,求陛下明察!” 她像倒豆子一般不停歇的一口气说完,似乎只要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裴铮身上,便能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 裴铮见过许多不同模样的沈瑶,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样子,失态中带着几近的疯魔,毫无平日半分风华可言。 谢贵妃放下茶盏,掩着帕子拭了拭唇角,眼底划过无声冷嘲。 若今日沈瑶选的是同裴铮一起合谋害太子,此事还尚有余地回转,说到底两个都是裴行远的儿子,只要太子不死,裴铮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软禁一世。 将所有的过错推给裴铮,表明自己和他其实是一条心,不仅能将本身之罪叠盖在他头上,还能随他一同保住一条命。 裴行远目光沉沉,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朕宁可他们强争龙位,至少还算得上有些本事,但若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冷道:“那是他们历练不够,明辨不了是非才会被你迷了眼,祸水之流从来都是亡国孽障,必须除之。” 沈瑶的心直接坠入冰窖,要是说刚刚还有半分希冀,此刻已经分毫不剩。 妲己之祸,褒姒之流,早已成了流传千古的唱段,皇家最忌出情种,如今还一口气卷进了两位皇子,皇帝定饶不了她。 沈瑶悔的肠子都青了,她绞尽脑汁带着秦碧春回到相府,又费尽心力靠近太子,游走于权位之流,只差一点她便能入主东宫,成为未来燕北最尊贵的女人,可棋差一招,怎么就忽然落到了魂死身消这副下场? 她不甘心! 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了这么一出?又这么正好的将所有人都算进了一个笼中? 沈瑶头脑登时转动飞快,看向前方时,谢贵妃正慢条斯理地起身,“如今外头不太平,臣妾今日还留了清宁县主在宫中,想着等会多派些人手将她送回,也好全了沈家男丁在战场为陛下尽忠之意。” 裴行远微微颔首。 跪在地上的沈瑶忽然像打通任督二脉,身体抖的跟筛糠一般。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太子和六殿下齐齐出事,如今皇子中尚能抗事的所剩不多,其中风头最盛的便是九殿下。 九殿下和谢乘渊是表兄,沈钰又是谢家未来的儿媳妇。 一定是她! 一定是沈钰在背后出的主意! 沈瑶刚要张嘴,谢贵妃不动声色一个眼风带过,便有旁边会看眼色的老太监捏着布团上前。 胸腔忽然一哽,她一声没吭出,直接被人捂了个严严实实。 沈瑶面露惊恐,拼命摇着头,明艳的脸被布团撑的有些变形,扭曲着看向裴铮,妄图他看在往昔的份上,替她说上两句。 谢贵妃按了按眉心:“陛下经不得吵闹,还不快些弄出去。” 话音刚落,外头便进来了几个太监,手脚麻利地捆了沈瑶,暗夜长道中,唯余女人低声的呜咽。 谢贵妃出了集贤殿,沿着朱红色的廊柱朝外缓步走着。 里边的声音隐约可闻,裴行远平淡的语气传了出来,没刻意避人,直直落入她的耳内。 “六皇子染了顽疾,即日起搬去汉街长径。” 太监细声细气地问道:“陛下,赵允瑶一事是否要通知赵府?” “不用。”裴行远说:“赵相好歹是老臣,为燕北江山出了肱骨之力,朕不能寒了老臣的心,你说是不是?” 太监头转瞬又低了低,“陛下英明。” 赵庆培根基厚,若非斩草除根,轻易动不得。 龙座上的人微微思索后,开口道:“燕北兵败前线,西凉蛮子于京都埋伏挑衅,刺杀太子,且掳走赵家小姐,按这个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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