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慢条斯理地系上衣带,“嗯,那便去一趟吧。” “娘,你抬续弦的简礼不能误了吉时,一同去就是了。” 秦碧春对这个女儿可谓是言听计从,自然点头应允。 当年她自身难保,好在将沈瑶送了出去,世家长大的女子自然要比在自己身边教养好的多,如今一切的荣耀都得仰仗这个女儿。 否则…… 秦碧春眸色微深,她还得继续当赵庆培的外室。 宫内。 众人在自己宫中用了晚膳,三三两两前来长秋宫给皇后请安。 这是福安赐死后,皇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与之前病中相较,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容顺非笑道:“天一冷,还得是娘娘宫中的地龙烧的旺些,比别处暖和不少。” “皇后娘娘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什么好的自然都是头一份,哪是臣妾们能比的。” “别的都是寻常之物,太子殿下在前朝立功才是真真让娘娘长脸呢。” “殿下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敏锐,实属难得。” 提起晋元太子,皇后脸上划过一抹欣慰。 宣淑妃心底冷笑,沾着她母家的血立功,皇后是自己死了女儿,便瞧不得别人安宁了。 下人端了年前进奉的普洱,宣淑妃拈了拈杯盖,笑道:“臣妾们比不得娘娘子嗣众多,一个不行还能换另一个,这等子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的了的。” 她虽未言明福安公主,却字字都戳着皇后的心间。 凤座上的人喜怒不辨,淡淡道:“淑妃比上刚入宫的新人是要大些,却也不算年长,既如此有心得,何不再添个龙子龙女,也好分分本宫这份福气。” 宣淑妃脸色骤变,却也没再说什么。 皇后收回神思:“如今近年关,贵妃虽协理六宫,到底有许多细节不明,本宫担心累着你,许多事若是操办不了,送回长秋宫就是。” 明褒暗贬,谢贵妃却笑意盈盈,“臣妾多谢娘娘体恤。” 请完安,听了一些个新人为着争宠争风吃醋,皇后也乏了。 诸妃告退,一同站在长秋宫门口等宫舆。 天空开始纷纷扬扬落起了雪,谢贵妃抬头看了眼,淡淡道:“本宫想走一走。” 身后的下人忙寻了伞,小心地提着灯笼跟在后边。 雪花很大,许是不够密,到了青石板路上便洇湿成了一团水迹。 “贵妃娘娘。” 身后隐约有人声唤道。 谢贵妃脚步微停,转身时,宣淑妃的大氅划过朱红色门槛,正疾步走了过来。 二人私交不算好,也算不上差,淡如水一般。 谢贵妃扬唇:“淑妃妹妹怎么得闲也走路了?” 宣淑妃眉眼染上几分愠色,“长秋宫的椅子坐的臣妾背疼。” 谢贵妃没接话。 宣淑妃自顾自道:“臣妾真是替姐姐不值,辛劳半年,到了末尾却被那人抢功。” 说着她冷笑一声,似是非常不屑:“为着那个当了孤魂野鬼的女儿,倒是失了皇后凤仪了。” 谢贵妃伸手拂去落在衣袖上的一片雪花,笑容淡淡:“我从前在闺中爱看些杂谈怪志,上头道其实孤魂野鬼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人间若有人惦念着,总不会真的寥落到死无所靠的地步,许多朝廷命犯的家丁都会偷偷在寺庙供灵位牌,都是头七就摆上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是京都土生土长的女子,宣淑妃对这话不疑有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陛下知晓后不会封查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谢贵妃说:“人已死,不过是活人一个愚念罢了,陛下仁善,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何必赶尽杀绝呢?” 到了长街口,二人互相道别。 待谢贵妃的身影消失在另一端,宣淑妃脸上的冷意一点点再度凝结。 “春儿,近日找个人盯着长秋宫。” 她就不信抓不住皇后的把柄。 春儿想了想,“娘娘,皇后娘娘即便再思念福安公主,怕也不敢在长秋宫设灵位,而且方才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这东西要供在庙里才作数。” “她又出不了宫。” 话音刚落,宣淑妃灵光一闪,看向春儿勾了勾唇,“是啊,本宫怎么忘了,就算皇后不做,她不是还有个好儿子么?” 第225章 你竟然想杀本宫 冬日晨曦,两名少年郎打马而来,蹄声渐渐,在山路上漫起一片飞尘。 邻家出来浣洗衣物的女子见了,都不由红了脸,壮着胆子瞧去,只见人影落拓挺拔,一蓝一白,自成一道风景。 沈钰许久没骑马,兴致上来时不免勒紧缰绳,驰骋在风中,声声呼啸掠过耳畔。 身旁之人亦紧跟左侧,谢乘渊懒洋洋地微抬下颌,“想和你同骑一乘。” 沈钰侧头,缰绳未松,“世子,光天化日,你想被人当做断袖?” “只要是你,断袖红袖都无所谓。” 他想要去揉她的头,沈钰却偏着躲过,微微挑眉,“你能追上,我可以考虑考虑。” 她虽然易了容,却还是能从那张面皮下看出里边漾着水光的杏眸,如今正沁着狡黠。 谢乘渊凤眸弯起,“那夫人要说话算话。” 鬼狐远远的跟着,即便如此,二人的对话还是一字不差的落进耳内。 他真是不敢听,也不想听。 到了山顶,谢乘渊和沈钰各自从马背下来。 外边围着的一些半吊子算命先生便围了过来,很是谄媚:“二位公子好。” 两人无论怎么易容,周身气度风华却怎么也掩不住,瞧着他们的衣着打扮,算命先生舔了舔唇,“公子们可是来求姻缘的?” “这清澜寺的姻缘符极灵,公子若是想娶个美娇娘,只需八十文便可买到方丈大师开光的灵绳一根。” 听到这句话,沈钰目光下意识朝那张桌面扫过。 一根毫无特色的红绳被拧成三股,平平无奇,论赚钱还是他们心黑。 她勾了勾唇,“你何时见过两个男的来求姻缘?先生这桩生意怕是做错了人。” 算命先生又看了她们一眼,这二人风流倜傥,端的便是纨绔贵公子模样,怎么瞧也不像来求功名的。 正说着,山道上传来车轮声。 沈钰抬头,杏眸微眯。 太子和沈瑶来的倒是早。 谢乘渊淡淡:“嗯,你的客人来了。” 算命先生忙转过身准备上前,待那车架近了,帘子被人掀起一角,男子俊朗,女子娇俏,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 他搓了搓手,正想回头感谢一番,两名男子已经离开了。 沈瑶被晋元太子扶着下了马车,身体柔弱无骨,宛如凌崖的花枝,叫人忍不住怜惜。 “殿下,清澜寺虽远了些,到底不在京都内,公主若在这供着,泉下有知定会安息的。” “还是你心细。”晋元太子勾起唇来,“待风波一过,本宫便会请父皇下旨,东宫空寂太久,也是时候该添一位女主人了。” “瑶儿,有你在,本宫才能心安。” 鬼狐在一边树上猫着,听的想自戳双耳。 他是造了什么孽,大清早专门躲着听他人的闺中闲话。 让他聋了算了。 沈瑶含羞带怯,倚着晋元太子的肩,二人亲昵地朝里边走去。 算命先生上前拦的时候,身边的随侍十分大方的从荷包拿了一两银子,他面上一喜,又说了好些吉利话,这才作罢。 供海灯的地方在佛堂后院,临着山脚,一片摇曳烛火中,梵音阵阵,安抚着已逝的魂魄。 “不知施主想供多大的海灯?”住持年老,眼睛瞧不清楚,却笑的极为和善。 晋元太子看了香火台上的东西,小的只有巴掌大,最大的有两尺高,约莫半个人一般。 供奉的东西向来都是越大越显庄重,也越好。 沈瑶走到那处,手指了指一旁较小一些的问:“这个是多高的?” “回施主,此灯约莫一尺,虽不如两尺的大,心意也尽够了。” 晋元太子眼神微凝,福安到底是罪人之身,太大的容易引人注意。 他淡淡道,“那就选一尺的。” 提字的时候,需要写上逝者的生辰八字。 晋元太子落下福安公主生前小名,又在灯罩底部添了公主名位二字。 只是有些小,不这么容易叫人瞧清。 姐弟一场,他终究要尽些心意,更何况这如今是皇后的一块心病。 二人伏在案前时,周围伺候的人早已退了出去,四周静悄悄的。 等晋元太子落下最后一笔,诺大的佛祖金身后,忽然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身形颀长,分外熟悉,走近几步,才瞧清面容。 竟然是裴铮。 沈瑶脸上下意识闪过几分慌乱,六殿下怎么来了? 她这几日借病不见,如今却陪着太子过来供海灯,这样一来,说过的话登时全部变成谎言。 裴铮面上含笑,笑却极冷,“殿下真是好兴致,光天化日与女子在庙宇幽会不说,还敢给罪人供海灯,你这是对父皇的处置不满意?还是心生不满,早有异动?” 晋元太子拧着眉,裴铮定是因为前些日子荆州刺史一事,派了人专程盯他,不过那又如何,他一个皇子还能越过自己的身份去么。 “本宫已经是太子,何必对父皇心生不满?”晋元太子抬头看他,浅讥:“倒是六弟,想来荆州刺史满门抄斩还是没唤清你半分清醒。” 裴铮沉吟,忽而大笑:“太子?不过你很快就不是了。” 他慢慢走来,“殿下就不好奇,若是让世人皆知太子护着燕北罪人,这等私德有亏,情理不分之人还能坐稳燕北太子之位吗?” “裴铮,你疯了!”晋元太子拧眉,“裴家要是在民心中失信,你以为你能捞得到什么好处?” 对面满不在乎的轻笑,“失信的从来是你,不是我。” 裴行远能以大义灭亲留名史册,他何尝不能刀尖舔血,试它一回? 他骤然沉下双眸,对着身后喝道:“来人!还不快将此等有乱贼之心的人拿下!” 晋元太子不由心头一跳,他今日私服出巡,并没有带太多亲卫。 不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晋元太子从怀疑到背后泛起冷汗,仅仅只用了一个眨眼的瞬间。 裴铮怎么敢的?! 正想着,屋外的太子近侍忽然没了动静,门被一阵风吹开,血腥之味扑鼻而来。 三三两两的尸体倒了一地,泛着灰败的死气,晋元太子终于意识到了悬殊之差。 此时院子的后山上,正密密麻麻地站着十几名死士,都是裴铮的人。 晋元太子怒道:“你竟然想杀本宫?” 第226章 不错,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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