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摇扇子的手渐渐停下。她的眼神有些发怔,又透出一点冷意。 也罢,她不该奢求什么。只要顺利生下嗣子,她便再不让谢知让上她床。如此,便是再脏也恶心不到她了。 “你发什么愣?” 姜蜜回神,如往常般笑得温柔,“没什么。夫君,我去瞧瞧药熬好了没有。你先睡一会儿吧。” 说罢,她捧着谢知让的头放回长枕上,理好裙摆,施施然走出寝屋。 “拂冬,你去盯着世子的药,好了便给他端过去吧。” 她得一个人静静。 婚后她总和谢知让呆在一处,同床共枕、肌肤相亲。他有时爱捉弄人,有时又温柔似水,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她恍惚觉得自己是被他捧在手心的。 然而不是。 今日谢知让一番话仿佛当头棒喝,一下就让沉溺在他美梦之中的姜蜜清醒过来。 她一无所有,只能守住自己的心,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 谢知让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别的不说,忍痛的功夫可谓一流。第二日他便让人押着三夫人和三老爷到上房去,直接一本账册甩到了三老爷脸上。 “你!” 三老爷手忙脚乱捡起那本账册,脸上甚至有点火辣辣的疼。被一个晚辈当众下脸,他气得面色发青,伸出手指刚想指着谢知让骂,却被卫明一刀吓得跌在地上。 “再敢乱指,小心你的指头。” 卫明冷声警告,将寒光闪闪的绣春刀收回鞘中,退后一步站在谢知让身后。 老夫人拧眉,低声斥道:“你耍威风都耍到家里来了?由着一个外人对你三叔动刀?” 谢知让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不羁浅笑。“祖母您可别忘了,卫明也姓谢。在场的可都是谢家人,哪里来的外人?” “你……” 姜蜜见状,连忙出声打断他们的争吵:“祖母,夫君作为晚辈是不该这般无礼,但他也是想到印子钱一事心中恼火,才一时失了分寸。而且夫君伤痛在身,难免性子急躁了些。三叔父为人宽厚,想来是不会同夫君计较的。祖母您就别怪夫君了可好?” 老夫人撇了眼姜蜜,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谢知让听她长篇大论,轻啧一声,伸手勾住她的衣带把人往后带,两步上前道:“三婶把持中馈,却拿公中银子出去放印子钱,还害得我被陛下赏了八十廷杖。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第33章 偷情 “我……我那是为了家里好!”三夫人吓得脸都白了,却强撑着狡辩,“这家里处处都要花钱,先前削爵,封地也被收回一半,如何能供得起这一大家子人?我去放印子钱,也是为了多点银钱!” “三婶这话说的,倒像是谢家成了穷苦人家一般。你既不能当好这个家,那便将管家权交回来。至于那八十廷杖,都道夫妻一体,三叔三婶一人四十杖还给我如何?” “我……我是你三叔!是你长辈!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你不敬尊长,我要让御史弹劾你!”三老爷吓得腿都在抖,指着谢知让的鼻子破口大骂,虚张声势。 三夫人有丈夫撑腰,总算没那么虚,跟着骂道:“让哥儿你是小辈,岂能这么和长辈说话?” 侯夫人乜她一眼。 “长辈做到你这份儿上,也真真是少见。自己犯错便罢,还害得我儿白打八十大板。如今倒好,你这始作俑者倒抖起来充长辈款儿?充的什么狗头长辈!” 谢知让再让她头疼,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打在儿身,她这个当娘的哪里能不心疼?她恨不能亲自上手打她一顿。 “你!”三夫人气得脸通红,捏紧茶盏,浑身发抖。 侯夫人自小娇宠着长大,满京城谁不知道北平王府的成玉姑娘嘴巴顶厉害。也是她这些年不和人走动了,才叫人忘了她年轻时的威名。 “我什么?我说错了?让你挨四十板子还便宜你了!” 谢文珠见母亲落了下风,扶住三夫人的胳膊,冷声道: “大伯母,我虽是晚辈,却也不好任由您这般羞辱我母亲。说到底我母亲不是宗妇,这中馈本不该交到她手上的,到底什么原因您最是清楚。” “她这些年为着管家一事兢兢业业,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不过是一点小错,母亲也知道错了,大伯娘和三哥哥缘何这般步步紧逼、分毫不让?” “一家人,最是应当同气连枝、相互谦让。四十大板,非要去了我母亲一条性命!大伯母,三哥哥,你们是非要见我母亲今日死在这里才肯罢休是吗?” 老夫人捻佛珠的动作一顿,没说话。 姜蜜虚虚扶着谢知让,并不似谢文珠那般高声质问,只轻声温柔道:“五妹妹这话我可不认同,便斗胆辩驳两句。” “五妹妹说一家人同气连枝,这话我认同。我母亲身体不好,便劳烦三婶娘帮忙管家。妯娌和睦相处,是多少家盼都盼不来的好事,五妹妹方才那话实在伤二人感情,可不好继续再说的。” “五妹妹方才还说放印子钱是小错,可此事既已闹上朝堂,那定不是一件可以随意翻篇儿的事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三婶娘此事是违反朝廷律令,怎能说是小事?做错事情便要受罚,我家夫君因治家不严受廷杖之刑,那三叔父、三婶娘,也该因为此事而受家法。” “刑罚不中,便会使人无措手足。三叔三婶作为长辈,便该以身作则,可不能坏了规矩,给晚辈们树立一个不好的榜样。若要让外人知道了,一准说咱们谢家不讲规矩呢。” “五妹妹,我说的,可对?” 谢文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下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这是家事,岂可宣扬到外头去?”老夫人斥了众人一句,“元娘说得不错,做错事便要受罚。老三媳妇,自去祠堂跪一晚上。老三约束不力,按照家法,杖十。” 老夫人一锤定音,再无转圜余地。 三夫人哭得撕心裂肺,恨不能以头抢地。三老爷上前拉住老夫人的衣袖求饶,却不得她回应,气得回身踹了三夫人一脚。 “愚妇!愚妇!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蠢出升天的东西!” “啊——” “父亲!” 谢知让看着眼前闹剧,只觉没意思,软骨头一般倒在姜蜜身上,懒洋洋道:“这戏唱得着实难听。回吧。” “谢知让你别太过分了!”三老爷气得跳脚。 谢知让周身气势却骤然一冷。 他能允姜蜜连名带姓地叫他,不代表他就能心平气和地让别人也这么喊。 “让你们拖下去打板子,耳朵聋了不成?” 话落,立即便有两名家丁拧着三老爷的胳膊往祠堂走。三老爷拼命挣扎,四肢一齐挥舞,斯文扫地。 “竖子!竖子!” 谢知让眉头微挑,“再叫,我便让锦衣卫亲自来打。” 话音刚落,三老爷便好似那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瞬间没声儿了。 不知为何,姜蜜有些想笑。她低头,掩去嘴角笑意。 …… 管家权交回姜蜜之手,姜蜜忙得不可开交。她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躲着谢知让。 谢知让百无聊赖地趴着,难得因为在床上待太久而心烦。 “少夫人呢?” 一大早说要接见管事,话都没说两句就匆匆走了,这个点还不回来?什么管事,比他还重要不成? 一旁侍候的丫鬟低头行礼,轻声道:“今日少夫人娘家来人了,少夫人出府接他们安顿去了。” 谢知让顿了一下,木着一张脸趴回床边。 “哎哟谢三儿,被打了顿板子,倒成奶娃娃了?这么离不得你媳妇儿,找她喝奶不成?” 这轻佻放肆的话,一听便知是曲怀英。谢知让头也没抬,抄起床头的书就朝他头脸砸去。 “口和腚长反了便回你娘肚子里重新生一回。” “哎哟哎哟,火气那么大呢。”曲怀英一手接住书册,嬉皮笑脸地走到脚踏边坐下,“和兄弟说说,谁惹着你了?” 谢知让将人上下打量一番,颇为嫌弃道:“我和你这孤寡之人说个什么劲儿?” “啧啧啧,看起来你这是欲求不满呐。”曲怀英摇头晃脑,一脸坏笑,“走着,你小媳妇不搭理你,兄弟我带你出去快活快活!” “她敢不理我?我嫌她烦罢了!” 曲怀英但笑不语,只表情意味深长,看破一切。 街上挤挤挨挨颇为热闹。 谢知让站在曲怀英身边,拧眉看着眼前油腻脏污的桌子,站着不肯坐。 “曲二你脑子被驴踢了?” 谢三公子还是有点少爷脾气在身上的。平日执行任务没得挑便罢,平日里等闲是不肯来这种市井之地的。 他喜洁。 “啧,谁让你吃东西来了?我让你看美人儿!美人儿!”曲怀英压着嗓子吼他,疯狂扬下巴示意他往那边看,“瞧瞧瞧瞧,这柔荑,这腰肢,皮肤嫩得掐水一般。豆花儿西施,你觉得怎么样?” 曲怀英久未听人回应,一脸不满地扭头,却见谢知让唇角紧抿、脸色难看地盯着一处看。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是姜蜜和一年轻男子!二人举止亲密,一瞧便是旧相识。 曲怀英打了个哆嗦。 偷……偷情? 第35章 表哥 两个时辰前,丫鬟来禀告,说姜家人已经抵达码头。姜蜜命人套车去接她们。 她以为来的只有二婶娘和几位妹妹,却不想还有一个郭凌云。 她虽唤郭凌云表哥,但二人之间可毫无血亲关系。这位郭凌云乃她二婶娘的侄儿,她便同府上几位堂妹一般,喊他一声“云表哥”。 姜蜜见到他,愣了片刻,指尖悄悄捏紧衣衫,而后平静道:“郭家表哥怎么也来了?” 郭凌云一身水色长衫,笑意温和,似乎并不因为姜蜜这句略微刺耳的话而心生气恼。他颔首与她问好,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君子做派。 “听姑姑说要来京城看看七妹妹和谢家,我便跟着一起来了。一来路上好照应几位女眷,二来也是想看看阿蜜妹妹过得可好。不过阿蜜妹妹怎的同我生分了?可是怨我没能去喝妹妹的喜酒?” 姜蜜听他这一口一个“阿蜜妹妹”,心底很是不适。 她已成婚,郭凌云一个外男便不该这般亲密喊她。若是叫谢知让知道了,那厮不定还要和她玩什么哥哥妹妹的戏码呢。 她可招架不住。 “表哥说笑了。表哥乃是要科考做官之人,自然学业要紧。表哥也不是我亲生哥哥,要背我出门子,礼数到了便可,不强求是否来喝杯喜酒。既是不强求,自然无从生怨。表哥莫要说些招人遐想的话。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呢。” 众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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