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揽过侯夫人的胳膊,娇娇趴在她肩上,好话一句接着一句冒,惹得侯夫人笑着举手佯装打她。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惯来是个嘴上好听的。什么姑射仙子,我听你哄我。” 婆媳两个笑成一团。 待姜蜜走后,侯夫人的笑意才渐渐变淡。 她知道怕是那天的话让姜蜜察觉了。儿媳妇怕自己想不开,才变着法儿地给她找点事情干,耐心哄她、劝她、安慰她。 她早不想活了。小六死的那天,她甚至就想跟着去了。 可她连寻死都不能。 她和宁安侯的婚姻,本就为结两姓之好。老夫人当年甚至送走宁安侯的心上人,也要强逼着他娶了自己。这门婚事,背后代表的是北平王府和宁安侯府的利益。 她若自尽了,谢、林两家因此结仇,她便是罪人。她再悔、再恨、再痛苦,也得在这冷冰冰的府上熬下去。 不过好在,姜蜜来了。她同姜蜜待在一起的时候,是快活的。她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不仅是她,连让哥儿都平和不少。 只盼他们夫妻俩能一直一直好下去,可别像她和宁安侯一样,恩爱夫妻终成怨偶。 第31章 廷杖 日子慢悠悠地过,一晃便是大半个月。 这日姜蜜正坐在院内看书,却难得有些心浮气躁看不进去。 往日下朝,若事儿不多,谢知让便会直接回府睡觉;若事儿多,他便直接去北镇抚司,而后差人回府知会她一声。 可今日都正午了,他既没回来,也无人回府传话。姜蜜有些担心他出事儿。 她捏了捏书卷,道:“让人去宫门外看看下朝没有,再派人去北镇抚司问问。” 派出去的小厮匆匆而去,可没过多久,便慌慌张张跑了回来。消息一层一层通传,传到姜蜜耳边时,她惊得把书摔在了地上。 “廷杖?” “是,卫明亲口说的。廷杖由锦衣卫行刑,有人悄悄把消息传了出来,千真万确。” 姜蜜是听过的廷杖这种刑罚的,多是为了惩治朝中官员,将人扒了裤子按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板子。那来来往往多少人,谢知让勋爵人家出身,哪能受得住这种屈辱?更何况行刑者还是他的下属,他心高气傲,如何能忍? 她正要差人套马车去接他,迈出两步却生生顿住脚步。 不行……若我去了,岂非让人知道有锦衣卫泄露大内情况?他被打板子这事瞒不住,可她不该这时候知道。 不行不行…… 姜蜜收敛心神,思量片刻,沉声吩咐: “去将府医请过来候着,然后准备好热水。再取些冰盆进来摆着。把那熏香灭了,换成……换成……不燃香了,就让它冷着。” “对了,拂冬你亲自带人拿着担架在门内候着,世子回来了便叫他在担架上趴着,当心别扯着他伤口。” “还有……还有带件薄披风过去,替世子遮掩伤处。” 姜蜜绞尽脑汁想着能提前安排起来,将院内的丫鬟仆妇支使得团团转。她坐在黄花梨圆凳上,双手紧紧捏住膝头纱裙,心神不宁。 锦衣卫乃天子爪牙,他行事乖张却向来得陛下心意,如今突然受罚,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很快院门口传来一阵烦杂的脚步声,而后两名身强力壮的锦衣卫抬着担架便走进来。 担架上趴着的,赫然是一身绯红官服的谢知让。 “少夫人。” “嗯。”姜蜜掐住手心,强装镇定地颔首,“将世子抬到床上去吧。” 她正要跟着进屋,却被卫明拦在屋外。他一板一眼道:“伤口血污恐吓到少夫人,还请您在屋外等候。” 姜蜜知晓这是谢知让的意思,于是停下脚步在寝屋门口站着,直到府医出来她才提起裙摆进去。 谢知让此刻已褪下官服,只着一身中衣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姜蜜见他额头有汗,执起巾帕替他擦拭一二,问道:“夫君可是热?可要将冰鉴放近些?” 谢知让摇头,忽而抬眸看她,“你这一应事物安排得妥妥帖帖,我在宫内刚挨板子你就知道了?” “我瞧你这个点还没回来,便叫人去宫门口看看。是卫明告诉我你被罚廷杖了。我原想着去宫门口接你,可又怕被人知道这样不好,才让下人们准备起来的。” “你做事倒是小心谨慎。”谢知让轻笑一声,“没什么事儿。他不过是想下我的脸,却又不想我真的卧病在床没人替他办事儿。行刑的人有分寸,破了点油皮罢了。” 姜蜜还是担心。 若真如他所说,方才卫明为何要拦她不许她进? “那也是挨了那么多下板子的,哪里就会只破点油皮?” “锦衣卫打板子可是专门练过的。将宣纸放在石板上,宣纸没破、石板破了,这功夫才算是练成了。”谢知让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她,“所以下次打你腚的时候,别嚎。顶多算摸两下,你倒比那些真挨板子的人叫得还大声。” 姜蜜悄悄红了脸。 她当然知道不疼,可女儿家的臀哪是可以被他这般掌掴的?羞都要羞死了。于是她撇嘴抱怨:“你这人,一天到晚总想那事儿,我……我懒得理你……” 说着她便要走,却被谢知让抓着衣袖拉回来。 “和你说事儿,跑什么?” “谁让你不正经?”姜蜜横他一眼。 谢知让直接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拢了拢,道:“过来让我靠会儿。” 见他脸色不好,姜蜜没再和他拌嘴,乖乖坐过去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腿上,一边还拿着小扇轻轻替他扇风。 “说吧,什么事儿?” “今早监察御史弹劾几家女眷私放印子钱,其中就有谢家,陛下大怒,申饬朝臣。” “那……那管家权都在三婶娘那边,要吃挂落也该是三叔父。便是你受牵连,也不过是被说上几句。他们都没挨板子,怎就偏偏你被打廷杖?” 谢知让冷笑,“那御史弹劾完此事,又道锦衣卫监察百官,我和三房同居一府却未察觉,究竟是我失职还是有意包庇?都察院联名上书要撤我职,陛下便以治家不严罚我廷杖。此番修养在家,正好发作了那一家子吃里扒外的东西。” 姜蜜忽然想到前段时间谢知让让她别管管家之事,前后一结合,惊得瞪大眼睛。 “所以是东宫授意御史弹劾,而你早就知道三婶娘在外放印子钱一事,于是便等着东宫出手,而你好借机发……作?”姜蜜越说越觉得不对,怀疑地打量谢知让,“你……你素日行事一向毫无顾忌,若真只是为着家里的事,大可直接拿着账册把人发作了,何苦绕那么大一圈,自己还得一顿板子?” 谢知让挑眉,惊讶于这小娇娇竟如此机敏。 “你说的都对,不过有一事你不知。三房惯来想攀附东宫,东宫那两个却见不得我好,正好让他们狗咬狗。” “你是家中世子,东宫与你不对付,他们怎么还觉得自己能攀上东宫呢?” 谢知让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唇角弯弯,“这你可就得去问五妹妹了。” 姜蜜听得目瞪口呆。 “她……她和太子?” 第32章 隐脉 姜蜜简直惊呆了。 三房三子二女,个个儿眼睛长在天上,不是用鼻孔对她,就是拿讽话刺她。 尤其那位五姑娘谢文珠,更是心高气傲,惯来看不起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嫂嫂。有时路上遇见了,不说行礼,却是连一声嫂嫂都不会喊的,白她一眼就走了。 姜蜜只觉这人莫名其妙,不想她竟与太子有私情? “她……她怎么能和太子……牵扯到一起呢?” 谢知让将脸埋在姜蜜小腹上,呼吸间满是熟悉的清甜香味,让人心情放松,眉眼渐渐变得温和。 他将当年那些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这宁安侯府和淮阴侯府往上数七代,乃同一位祖宗。昔年这位老祖生下一对双胎,为保持家族稳定繁荣,他定下两脉传承之法,一脉放在明面,建功立业;一脉作为隐脉,经营暗部。传承至今,恰是宁安侯一脉为明,淮阴侯一脉为隐。 这么多年,谢家确实蒸蒸日上。 但有道是财帛权势动人心,隐脉渐渐开始不甘于屈居明脉之下。 当初东宫想拉拢谢家,以太子妃之位许谢家女儿。那时宁安侯府尚未与淮阴侯府决裂,家中适龄女儿有谢文珠和谢文宣二人。 三房自认与宁安侯关系更亲近,以为太子妃之位非谢文珠莫属。但谢家从不参与皇子夺嫡,宁安侯便拒了这门亲事,气得三房和他大吵一架,几乎要分家。 淮阴侯府不甘心,便带着谢家大半暗部投靠东宫。皇帝忌惮谢家已久,如今见同族决裂,心中暗喜,许给她家侯爵之位。谢文宣也因此顺利当上太子妃。 谢文珠也不甘心。宁安侯给出明确答复之前,郎有情、妾有意,俩人便搅和在一起。拒绝这门婚事之后,一个舍不得软香温玉,一个放不下锦绣前程,自然还偷偷摸摸联系着。 “那……那祖母可知道此事?” “她若是知道,谢文珠的腿在不在还两说。” 姜蜜低头看着谢知让白皙侧脸,沉默许久,忽然道:“若是日后咱们有两个儿子,一定得一碗水端平,还要教他们兄友弟恭、互相谦让,一家人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谢知让蓦地睁眼,盯着姜蜜的小腹看,良久才抬头,幽幽道:“生什么小孩儿?烦都要烦死了。” “你不想要,祖母和娘可催着我生呢。再者说了,也不让你怀孩子、带孩子,你有什么可烦的?” 姜蜜想到怀孕一事便害怕。可没办法,她只有生下孩子才能在这府里站稳脚跟。若是多年未有所出,谢家以无子为由休妻,她回到江南便是死路一条。 若是她为谢知让父母守过孝,那还另当别论。可她总不能盼着宁安侯和侯夫人死吧?两位都待她情深义重,姜蜜做不出这等混账事。 谢知让闭着眼,没察觉姜蜜心底的焦虑与不安,只随意笑着,嘴上还没个把门:“生孩子哪里好?怀胎十月,月子两月,至少一年不能行房。” 姜蜜有点恼。 女子怀孕生产一事何其辛苦,他……他就只顾自己欢愉! 偏偏谢知让还吊儿郎当道:“三婶娘生了五个,我那好三叔可至少在外头偷偷摸摸寻欢作乐好几年呢。所以有什么好?” 姜蜜听得心头一凉。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了是了,男人终归是男人。便是谢家先祖定下这般规矩,也不是人人都会遵守的,只要不把人领到家里来,不在外面养外室,即便是家法,又能拿他们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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