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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时，隔壁的帐内悄无声息，萧必安似是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仍是走的山路，有了齐妄的黏糊纠缠，子书岁也难与萧必安说上话，遂冷了一路。 约莫十几天的路程后，二十万大军终于进入遂州，护送子书岁的马车到了永安县地界便不再与大军同行。 乞料，她抵达永安县后，大军也不再继续前行，竟直接在永安县外的平原荒郊驻扎营地。 察觉不妙的子书岁便直接去问了陆将军，“大军怎的在永安县驻扎？” 到了此时，陆将军也没什么隐瞒，“前日收到陛下急报，临时转攻洛城。” 洛城与永安县相邻，因要攻打洛城，大军才驻扎在永安县外。 定阳作为谢氏据点，向来是重兵把守，即便强攻也极有可能攻不下来，想来皇帝意识到了这点，故而转攻防守较为薄弱的洛城。 洛城到定阳之间，还有三座城池，燕军突然攻打洛城，定阳援军即便赶来也是于事无补。 听闻，子书岁接连暗藏心底的心事，愈发沉重。 “公主还是赶紧进城，外头不安全，今夜过后，永安县将关闭城门，不得随意出入。” 陆将军说完，便去找齐妄商讨军火，为了能快速攻城，势必要用到军火。 萧必安经过时，正好瞧见子书岁站在主帅营帐外犹豫不决，“公主还不入城？” “我……”子书岁心中一团乱麻，“我等齐妄。” 闻言，萧必安想到这两人一路上形影不离，嗤笑一声，“他得留在军中，恐是陪不了你。” 子书岁听出他外话音，心知他是误会了自己，“我和他只是幼时玩伴，并无男女之情。” 萧必安神色冷淡，“不必解释。” 他转身欲走，子书岁又拉扯上他的衣袖，“你明明就还喜欢我，为何要冷脸相对？” 萧必安将袖子抬起，避开她的动作，“你难道不是为了利用我，才会这般讨好我？” 假若她没有利用之心，萧必安眸光微动，心想若她真的有一腔真心，他们或许…… 下一瞬，少女收回手。 显然也是默认了她的目的，她一直就没有放弃，让萧便替她报复沈家。 可如今，大战在即，子书岁显然不能将心思一直放在萧必安身上了，若萧必安仍是不愿帮她，那她也没法一直执着。 所以子书岁松了手，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你若觉得是利用，坚持不愿帮我，那就当我从未出现过，你我之间，再也不必相见。” 如今再去计算沉没成本已毫无用处，既然是没法改变他，她就该及时掉头，只当这几个月喂了狗。 但也不算全然喂狗，至少一把尚方宝剑仍是在手。 她主意改得快，饶是萧必安都对她的变化始料未及。 闻言，萧必安拧起了眉，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记住你说的话。” 这回选择沉默的成了子书岁，她打定主意，便撇过头不理他，只见帐内齐妄走出，子书岁言简意赅地对齐妄道—— “跟我来。” 齐妄在这奇怪的氛围下，看了看这对冷淡的男女，听见子书岁不容拒绝的话，他便跟着她走去。 徒留身后一脸阴晦的萧必安。 齐妄跟着子书岁朝着远处空地走去，只觉得身后似被狼盯住了似的，后背上都觉得汗津津的。 走得远了，这感觉也并未完全消失。 子书岁见周围无人，才停下身，压低声音询问齐妄，“你的那些军火……威力有多大？” 起初齐妄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此刻一听，谈起自己擅长的事，他脸色都透着轻狂得意，“一炮轰炸三四十人不在话下。” “那，有没有什么克星？”子书岁追问。 齐妄挠了挠头，有点不理解，“最近天气晴朗，不会有意外。” 子书岁眼眸忽亮，瞬间明白了。 那若是下雨，恐怕这些军火都没了用武之地。 她嘴角牵起，“我还有一事。” 齐妄双眸澄澈地看着她，静待她发话。 “你与父亲都是被燕帝抓来的，这些年被迫呆在京中，倘若有机会离开，你愿意吗？” 少女清透干净的声音轻轻飘过少年的心扉，他讶异地瞪大了眼，眼眶微红—— “你当真不要我了吗？” 齐妄伤心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子书岁语塞，叹了叹，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少年纤瘦高挑，子书岁宽慰他时，他便乖乖地弯腰低了低头。 子书岁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手一顿，又摸了摸他的发梢，“我的意思是，我带你走。” 她原想让齐妄远离她的人生、她的仇恨与计划。 可如今齐妄已经介入这场战争中，便无法剥离，而齐妄身在大燕，会成了燕军最强有力的武器……这显然是子书岁更不想看见的。 为今之计，她只有想办法将齐妄带走。 “走？走去哪儿？”齐妄诧异地看着她，心中忽有一个猜测隐隐放大，可他又不敢确定，只等她继续说话。 “你只说，是否愿意？”她问。 齐妄重重点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子书岁得到答案，心中松了口气，随即再次望向周围，见确实无人，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待开战之时，你以操纵炮弹为由上战场，我自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语罢，她又拍了拍齐妄的肩，转身，她踏过寸草不生的平原土壤，只听少年在不远处轻声道—— “要说话算数。” 第172章 初入永安县 “姐姐。” 齐妄害怕，她改了主意，将他抛下。 子书岁转身，朝他笑笑，“你是个大人了。” 只见齐妄从怀中取出一卷纸张，挑挑拣拣，将其中一张抽出，几步跑到子书岁身边。 而后将那张纸塞进子书岁的手里。 子书岁尚不知这纸上记录着什么，但看齐妄凝重认真的表情，便知一定很重要。 她将纸张收进袖中，齐妄担忧又惆怅的声音缓缓响起—— “姐姐，保护好自己。”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又因刚才她的几句话，在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测。 所以，齐妄给了那张图纸，希望她能保护好她自己。 两人的离别，在这军营之中并不起眼。 巳时，太阳早已升起。 元帅陆赢派了一支亲卫将子书岁送去永安县内，入城后县令并未亲迎，来迎接的是永安县的主簿。 刘主簿人到中年，很会溜须拍马，非常恭敬地对着子书岁夸了一顿后，便说到县令年迈，不便亲迎，但府衙已经备下宴席款待。 进了城，子书岁下了马车，“刘主簿，用膳不急，这永安我还未曾来过，想在街上逛一逛。” 刘主簿一听，连连点头，“是是，公主请便，小人陪您逛逛。” 永安县作为遂州境内不起眼的小县，市容自是比不得其他繁华的城镇，反而是给人一种荒凉之感。 街道狭窄，临近午时街上行人还是不少，可见早市时人流拥挤。 见此，刘主簿便想着人驱散人群，以免冒犯了公主。 子书岁却抬手制止，“无妨，如此便好。” 一行人走在街上，身后还跟着一队亲卫，即便无人驱散，有些百姓亦会远离。 道路的两排是街面店铺，一路走下来，路过的行人皆着粗布棉衣，一半人都带着补丁，街道两旁的店子也多是卖的茶米油盐，以及一些平日里需要用到的东西。 如首饰铺、胭脂铺等，那是少之又少。 若是换成繁华城镇，首饰胭脂铺的赚头可是不小，而永安却很少有人做胭脂生意。 逛了一圈，子书岁大致有所了解，于是便问，“可逢灾害？” “近来并无灾害，”刘主簿以为是公主嫌弃永安贫瘠，暗觉苦涩，“只是地处偏僻，加上近年来朝廷上缴的税款逐渐增加，民生确实艰难，不过公主放心，这老百姓关起门来过日子，都是这般节衣缩食，并不影响什么。” 子书岁若有所思，正巧走到一家米铺外头，经营米铺的老板认识刘主簿，见他带着这一行人，又衣着华贵，于是便吆喝起来—— “贵人们可要买米？今日米价便宜，一斗八十文。” “八十文？”子书岁觉得离谱。 虽然地方不同，米价也有涨幅，各地米价均价在30到40文比较常见。 连燕京寸土寸金的地方，米价尚且四十文。 而这地处边境的永安县，并且没有灾害影响，米价却要八十文一斗，百姓们哪里买得起？ 刘主簿挥了挥手，意思是不买米，见子书岁面露惊讶，不等她问，便顾自解释道—— “公主有所不知啊，永安这小地方，产米有限，若是从别地输送过来，运输费用可不低啊。” 子书岁笑容淡了些，“据我所知，燕京的米也多是其他地区输送，可米价依然保持四十文。” 一旁米店的老板听闻眼前这位是公主，起初觉得惶恐，在听见她这言论后，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燕京是什么地儿，永安是什么地儿，天子脚下的百姓于我们永安的百姓来说，那都是富贵人了，谁做生意运输往偏僻地方做？我若有生意也去燕京做，这样才有赚头！” “您觉得这儿的米价贵，那公主殿下该去让皇帝陛下减少赋税，这样百姓都买的起粮，这米价便不会贵了！” 说着说着，那米店老板都对眼前这位公主有了敌意。 刘主簿忙挥手，让米店老板闭嘴，“你别说话，这是公主殿下，岂容你放肆！” 米店老板被刘主簿一吼，果然是不说话了，反而转身将店门一关，挂了个不营业的牌子，一副“反正没有生意做，不如趁早关门”的样子。 子书岁站在门外，面上早就没了笑容。 倒不是因为觉得被冒犯，而是真正意识到了永安县有多贫瘠、物资匮乏。 “公主勿怪，他那是从没见过公主，一时有点冲动，”刘主簿替米店老板赔罪，仿佛是怕她今后行报复之事，“主要是去年出了新的纳税政策，卖米粮油这些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就要比普通商人多纳一成的税。” “永安县前面是四十五文米价，可买的人少，米商度日艰难，又加到了六十文，结果买的人更少了。” “到如今，直接就成了八十文，县衙也有管束过，可一管束，人家就不卖了。” “要怪只怪地方偏僻，产不出自己的粮，”刘主簿无奈摊手，“若是能产出源源不断的粮食，哪会有这等子事。” 这也形成了死循环，无人买粮，商贩过不起日子还得交税，最后只能加价，让那些买的起粮的承担这粮价。 子书岁并未评价，那刘主簿也不觉得她能说出什么爱惜百姓的话，转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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