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争气,你聪明,那你教教我嘛。”撄宁一边安慰自己,才不跟这幼稚鬼计较,一边又在记仇本上默默给晋王殿下添了笔小账。 宋谏之冷淡的斜她一眼,这小蠢货满脸写着言不由衷,却还以为自己狐狸尾巴藏的很好,小眼神生了手一样,牢牢扒在他身上。 没见过这般能躲懒的人,求人还要人亲手教。 宋谏之懒得理她,脚步不停的拐了弯。 眼看还有两个岔路口就到聚香坊,撄宁这下真的急了,正好路过一个无人的拐口,她恶向胆边生,快跑到晋王前头,揪着他的前襟,把高高在上的小王爷扯得垂下头,垫着脚亲了上去。 她这一下使了蛮劲,气势汹汹的,不像亲吻,倒像打架。 她那点为数不多的经验全是宋谏之教的,也有样学样,笨拙的伸出舌尖去舔,结果舔在了他温热的唇上。 撄宁气息不稳的落下脚,轻飘飘的好似踩在棉花上,脸颊到耳根飞了一抹红,胸口也跳得厉害。 她烫手一样松开宋谏之的前襟,抿了抿唇,声音低到听不见:“定金,这下可以了吧。” 她站在巷口里,小王爷生了副肩宽背挺的好身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被挡住了,眼前只有他那张漂亮到不合理的脸。 下一秒,她松开的腕子就被人擒了回去,下巴颌被捏着往上一抬,两片薄唇狠狠碾了过来。 撄宁为她一时生出的恶胆买了单,她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突然滑入口中的舌搅散了思绪。 不光唇舌,连吐息都是滚烫的。 宋谏之攥着她的尖尖的下巴,一寸寸侵略、舔舐着温软的口腔。 撄宁被攥住的指尖隐隐发着抖,无措的搭在他的虎口处,这吞吃的力道令她站都站不稳,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宋谏之却借势往前,压得更甚, 她只觉热血一阵一阵的往头上涌,脸颊烫得惊人,乌溜溜的圆眼睛也笼上一层湿润的雾气,她想低头,但无处可藏。 宋谏之展臂折过她的腰。 两人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一处,呼吸纠缠,心跳此起彼伏,撞出不同的拍子。 撄宁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头昏脑涨的没了章法,宋谏之看上去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凌厉漂亮的眼尾勾出一痕,近乎妖冶的艳。 没人知道他血管里横冲直撞的焦躁,和混杂在浅尝辄止间的不满足。 那股难以餍足的躁郁,在唇齿间蔓延开,刀片一样刮过他的脊骨、筋脉,催生出无法克制的暴戾的征服欲。 等他终于放开手时,撄宁下巴颌已经印了两个红红的指印,她垂着眼,呆愣愣的望着宋谏之衣襟上那个小褶,喉头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她避开了宋谏之的视线,却关不上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他落在耳畔的低笑,简直要钻进耳朵眼儿里般的样。 “学会了?” 他没说要学什么,只问一句‘学会了?’,却叫撄宁红了眼角。 她恶狠狠地抬手搓了一把,想把那股痒意压下去,但指骨都在隐隐发着颤。 “我才……” ‘不要学’三个字被撄宁囫囵吞回了肚子里,她顶着晋王殿下如有实质的眼神,脑袋虽然烧到快要冒烟儿,但也分的明白什么时候可以耍赖,什么时候应该卖乖。 "学会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那你就是答应我了,等下回来,我就去领他。” 宋谏之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撄宁没做过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买卖。 她脸皮实在没有这厮厚,说完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故作坦荡的抹了抹嘴,强行忽略那濡热的湿意,一马当先的走到前头。 全程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直到进了聚香坊,面上热度才将将降了下来,老老实实跟在宋谏之身后当条称职的小尾巴。 徐知府提前约好了二楼的包间,时间定在巳时一刻,但要和晋王碰面,谁又敢真拖到时辰才赴宴? 盐行三个总商早早就在包间里候着了,见晋王殿下领了个姑娘来,原本只当是他在泸州寻得新宠小伴,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儿。 直到徐知远说了句“问王妃安”,他们才如梦方醒,你一言我一语的道着好。 撄宁确实生了张极正经的冷脸,但即便在民风淳朴规矩不重的泸州,也没见过哪家大夫人轻易抛头露面的。偏偏这俩人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怪不得他们想到了死胡同。 菜品都是聚香坊的招牌,撄宁上次来吃还是中蛊的时候,半点印象都没有。 眼下见了这满桌子的菜,小眼神不争气的发了直,好像见了青菜的兔子,她只能竭力按耐住想动筷子的手,等到三家总商絮絮叨叨的说完了寒暄话,终于如愿以偿的上了手。 满场六个人,就她一个没心事的主儿吃的痛快。 三家总商还不等动筷子,就被宋谏之一句话噎的没了胃口。 “本王前来查什么,你们心中有数,”他谁也没看,修长干净的指节扣在案上,轻敲了下:"本王只问一句,盐政司库银为何亏空至此?" 盐行三大总商,为首的是何仲煊,眼看其他俩人都沉默着,徐知府也称职的当了哑巴,他不得不冒头出来回话:“殿下何出此言?您何时去的盐政司?”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一时紧张说错了话。 且不说盐政司库银亏空是真,账面上又三十六万两,实际库里连个零头都不到。就单说王爷何时去的盐政司,哪里需要通知他?只是盐政司守卫里有他们的人,并未通禀过此事,他这莽失的问话,反而一下子透了底。 果不其然,晋王话都懒得回,连眼风都没分给他半点。 何仲煊心跳的失了序,面上却强装着镇定,艰难的开了口:“草民失言,只是盐政司的库银,并非草民有资格插手的,我们只管盐行的进账出账,除却契约定好的一成利,其余的尽数上缴到盐政司,上头的事儿,草民也不知道了。” “殿下,不是草民藏着掖着不愿如实相告,只是我们累死累活,也不过挣个辛苦钱罢了。”孙总商皱眉叹了口气,帮腔道。 “你们的意思本王明白了,所以过去三年,泸州盐政捐输对不上数的一百七十余万两,你们也是一概不知?” 宋谏之眸色冷淡,流露出的眼神却比冰刀子都冷,令人心中发毛。 他瞧上去分明是一副矜贵的少年模样,面如冠玉,眸亮如星,皮相甚至称得上昳丽,但三言两语间透出的威压,让人不得不记起,他今日所得,是从疆场杀搏,刀山血海来的功名,而非宫中泼天富贵滋养长成。 何总商藏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理智告诉他该装作惊诧的模样,但他扯了扯嘴角,脸皮已经僵的动弹不得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草民也有察觉捐输账目不对,但并无证据,易盐政使也不容我们多问,是以,并不清楚。” “是吗?” 宋谏之眼神锁在撄宁身上,她正田鼠搬家似的,将绣球乾贝一个个夹到自己碗里,堆得小山一般高,约莫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抿着嘴,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 而后殷勤的给他夹了一个,用筷子戳进米饭碗里,随即无声的咧开了嘴。 宋谏之面色冷淡的睇着这个专给自己泄气的小蠢货,并没把心思分到漏洞百出的盐商身上。 何仲煊却欲盖弥彰的又添了一句:“只是易盐政使他……” 他说到一半,看到了宋谏之抬眸扫过来的一眼。 少年眼神淡泊如水色,什么情绪也没有,连不满都没有,像是全不在意他的解释。 易盐政使已经葬身火海,说是畏罪自杀也好,杀人灭口也罢,总归是死无对证了。 而活人的优势,就是能把罪责全部推到死人身上。 “您上缴银钱之后,从未动过查账的念头吗?”撄宁听到这竖起了耳朵,侧着头插了句嘴。 “这……草民确实没敢想过查账。” 何仲煊不知一直沉默着的晋王妃为何突然发问,无意识的顺着说了下去。 “这样,”他看着那个冷着脸的少女忽然唇角微勾,话里有话道:“大约是我没见过世面,若是我赚的银钱出了手,定要盯着看个明明白白才放心的。” 他一时不察,掉进语言圈套中,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第54章 五十四 她这话一出, 桌上众人神情各异,瞠目结舌的有,脸色难堪的有, 连宋谏之都懒洋洋的抬眸睨了她一眼。 身处风暴中心的撄宁却毫无自觉, 低头认真地扒起了饭。 宋谏之看着眼前被戳了个的米饭碗, 眼皮按捺不住的跳了下, 多瞧一眼都是糟践眼睛, 干脆长指一拨送到了撄宁眼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谦让的性子, 实则这份“谦让”和街巷妇人倒的洗菜水一样, 满是嫌弃的味道。 撄宁胃口早在路上就被勾了起来, 又没吃成酥饼。 眼下虽然被嫌弃了,却也不恼。 要知道, 之前这厮不高兴了可是不准她吃饭的, 现在罚她多吃一碗而已。 要是吃不上饭, 给晋王殿下布菜也是一条好门路,不过挂在裤腰上的脑袋得提紧了。撄宁心里想着, 高高兴兴的把碗捧到自己跟前,抻着胳膊去够那刚上桌的羊肉汤。 炖了两个时辰的汤面呈现出润泽的白色,香气扑鼻。她凭借多年经验, 稳准狠的插住一颗肉丸, 就手往嘴里送。 可惜撄宁生了张经不住烫的漏勺嘴, 热气一腾, 激得她合不拢嘴,只能哎呀一声, 眼睁睁看着肉丸子顺着自己前襟的小帕, 咕噜咕噜滚到地上,沾了灰。 撄宁把沾了汤汁的帕子解下来, 歪着脖子望向地上的肉丸子,正落在何总商的靴子旁,吃是没法吃了。 她有些遗憾的咂摸咂摸嘴,目光从桌地底下移到桌面上,才发现五双眼睛都在盯着她。 撄宁肩上顶着的脑袋偶然灵光了一回,明白自己这是给晋王殿下丢人了,可肉丸子是无辜的,遂着急忙慌打了个补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适时的叹了口气:“半贯钱只得八两羊肉,若要浪费了,岂不可惜?”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边少年轻嗤出声,正似笑非笑的睇着她。 撄宁将那句诗放在嘴里又嚼了一遍,自觉没有用错,这话不就是用来警醒人的吗? 于是颇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却不知她误打误撞的一句话,敲得几位总商脸色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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