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之前我杀了欧阳曦,她喝了毒酒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但我心里感觉有点悲凉。” 程宁眨了一下眼睛。 她没有刻意问过,竟然不知道卫宴洲下了这种死手。 “不是悲凉她的死,是越发觉得我做错了,如果当初我不将这些女人拉进宫里,她们应该有一个快活的人生。” “对你是,对欧阳曦是,对仪贵妃她们也是。” “所以后来我把剩下的都放走了,安排了别的身份给她们,算是....补偿。” 但他唯一最亏欠最深的人是程宁。 起先觉得很多话出口很困难,但是说着说着又不觉得了。 卫宴洲将杯子握在手里转,瓷器的声音很清脆。 还伴随着炭盆里的噼啪声。 “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心软,阿宁,我知道你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过得很好的人,但是我还是想陪着你。” 人终其一生都是孤独的,回归自我,本心,但是他不想看程宁孤独。 又会因为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陪在程宁身边,而不甘心。 他就是这样的人,说到底自私。 “我觉得自己挺像个渣滓的,比那些高门大户里,娶了夫人还出去逛窑子的男人还不如,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宁又眨了一下眼,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睫毛刮过枕畔时的细微声音。 她都不知道这个人还会自我反省,又嗤之以鼻,想说渣滓跟你比,都显得像个大善人。 卫宴洲有觉悟了,逮着程宁跟喝醉酒似的,七七八八又说了好多。 说到最后程宁还是没有反应,他就觉得是不是睡着了。 犹豫了一会,他伸手过去,摸了摸程宁的脸。 很轻柔,他指腹有一些粗粝,按在脸上的时候存在感很强。 程宁顺势闭上眼,想知道这疯子诉完衷肠还想做什么。 但是他只是伸手在程宁脸上贴了贴,好像只是想蹭一下。 见程宁没有反应,卫宴洲干脆直起身,探身过去看程宁。 一道灼热的视线就黏在脸上,程宁想忽视都难,然后卫宴洲的呼吸越来越近。 烫在程宁脸上,几乎要灼烧掉程宁。 在卫宴洲的唇就要碰上她的脸颊的时候,程宁猝然出声。 “嘴上功夫动完了又开始了动嘴了是吧?”程宁伸手搭在卫宴洲的嘴上,重重地推开。 她坐起来,仰头看向有些无措的卫宴洲。 长发倾泄,眼神清醒。 卫宴洲是有一点窘迫的,大冷的天,他的鼻尖冒出一层细汗。 被推开了当然不敢再往前:“你听到了?” 刚刚说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现在被程宁一看,他才后知后觉地难堪。 “不然呢?你这么说话谁睡得着?” 程宁掀开被子,这会是真渴了。 卫宴洲此时非常有眼力见,及时递上了水。 但是程宁没接,她自己取了个杯子倒了水,但是要喝的时候又被卫宴洲抢走了。 他拿起炭炉上的水壶,倒了热水混进去,重新给程宁。 拒绝显得矫情,程宁接过喝了。 然后卫宴洲听见她冷笑了一声:“欧阳曦?你顶多是个谢轻漪。” 第218章 择日不如撞日 她重新在床边坐下,杯子里的水只喝了两口。 温度是刚好入口的,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在照顾人这件事情上有了觉悟。 “睡吗?”卫宴洲缓缓在程宁面前蹲下来,替她将一缕落在嘴角的发丝往后拨开。 露出的是程宁很小的一张脸,唇红齿白,右边的侧脸压出一点淡淡的印子。 程宁没回答,而是往后靠在床边,她坐在床沿比卫宴洲高出一些,垂眼的时候像是在低睨。 冬夜的沙漠里无边寂静,但是很远处传来一声激烈的狼嗥。 对于见惯的人来说,这没什么可怕。 沙漠腹地的狼,夜里都要出来觅食,分食的时候若是发生争端,很容易撕咬在一起。 程宁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眼睛却一直盯在卫宴洲脸上。 根本令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卫宴洲坦言,他其实从来猜不透程宁的真实想法。 跟她贴的最近的时候,是当年大家还在燕京城里当小辈,不用顾忌别的任何事,比较无忧无虑的时候。 那时候他知道,程宁一心想要统一西北,平定北狄。 后来在宫里,他对程宁就只有欺辱,虽然她也有受不住露出脆弱求饶的表情。 看似卫宴洲是处在绝对的掌控位置,可他却也没有一刻曾看清程宁真实的在想什么。 现在就更惨了。 他刚刚说,程宁现在的路,四通八达,怎么过都会比从前更好。 会更光明,也会更洒脱。 卫宴洲鼓起勇气,握住程宁的手,替她将杯子抽出来。 但他现在不一样了,夙乙说,女人的心思很多时候都要靠猜。 可程宁不是普通的深闺女人,或许直接开口问,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卫宴洲甚至单个膝头跪在地上:“我觉得你现在有点难过。” 其实程宁挺面无表情的,并没有泄露半点情绪。 她有点不懂卫宴洲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她也没有否认。 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卫宴洲的长指少了很多当年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干净。 但是指甲依旧圆润。 想了想,程宁坦言:“刚刚你的手探过来摸我脸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你要掐我。” 卫宴洲的表情瞬间灰败下去。 以前他不知道一句话能伤人,那句话的分量会有多重。 现在才知道,没有什么寻常的,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或许外人都不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就是这句话,让卫宴洲手上的温度褪的干干净净。 那些过往,他的狠,曾在程宁身上付诸过的种种,在许久之后,变成烙印,烫伤的是两个人。 程宁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卫宴洲留在她身上的印记。 “对不起。” 这次是卫宴洲先放开手,他的双唇褪了血色,这三个字几乎是气音。 程宁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是很想听见道歉,伤害已经造成了,说对不起能抹掉什么吗?” 这话说完,她看见卫宴洲的脸色更白了,应该是被她这两句话刺痛了。 程颐走的时候,跟程宁说,父亲的死不是因为卫宴洲想要下死手。 那时候程宁没有说话,但是后来她其实是想说的,想说她人生的转折,很多确实是因为卫宴洲毁掉的。 包括这种下意识的反应。 被掐,被施暴,被驯化。 时间放在她的人生里只占据了一点,但是足够烙印进下半辈子。 伤口就在那了,说不定哪一天就撕开结痂重新流血。 把自己摊开来说很累,程宁不擅长,只是这两句就已经让她很难过了。 因为她不是个会一直看从前的人,她性格总是朝前走的。 前面的路才重要。 卫宴洲待不下去了,他替程宁将鞋重新脱了,给她盖好被子。 过程中程宁发现他的手似乎有些细密的发抖,也没有再开口说任何的话。 “睡吧,夜深了。” 随后他替程宁将最后一盏灯的烛心剪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营帐里重新恢复清净,程宁也慢慢闭上眼睛。 她估计卫宴洲在今夜之后应该放弃了,毕竟他们之间随便扯出一些过往,都是破碎不堪的。 这场独角戏,一个人是唱不下去的。 又过了两日,南熵的伤口渐渐恢复,大岚那边的召唤也越来越频繁。 因为他离开大岚的时间太长,许多朝事没了他不行。 而且他受伤这件事是没有公开的,太久不露面,难免惹起纷乱。 所以当有一天傍晚,程宁巡视完四周回来时,他提出要返回大岚。 “阆中需要的人手,已经命人调配去了,后续会配合你的人。” 他终于能躺了,但脑袋不能随便乱动。 于是就只有两只桃花眼盯着程宁,继续说剩下的话:“你跟我回去。” 大岚的一大半国土都是草原,很辽阔,也很美。 他想程宁去看看,卫宴洲那个疯子总不能跟到大岚来。 要是来了,到时候他就找一伙人,套麻袋把他打一顿。 他的地盘,做什么都没有人敢插手了。 程宁点头:“我送你回去。” 看她神色淡淡,南熵又开始告状:“阿宁,你知不知道,前几天那个女的,是卫宴洲给我送进来的,他真是死性不改,到现在还用这种阴招!” 他想让程宁对卫宴洲这个认清楚,他个疯子到底有多过分。 要不是自己还有伤在身,是不是还想将女人直接送到他床上来?? 要不是自己定力强,还不知道程宁要怎么误会呢。 “我知道。”程宁说。 “你知道?”南熵瞬间更委屈了:“你就任由他这么对我么?” 程宁挑眉,觉得自己也很无辜:“我还要管他怎么对你?” 这话听着有一两分像深宅里娶了很多房小妾,然后因为小妾闹矛盾但是不想管的官老爷。 简单来说就是冷血无情。 南熵不说话了,阴恻恻地瞪了程宁一眼。 程宁:“......” 她搜肠刮肚,想出来一句:“以后应该不会了,他应该走了。” 这几天她都没看见卫宴洲。 倒是夙乙每天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天天换着花样给她做菜。 虽然菜不怎么样,但是汤都不错。 “?”南熵上午还听陈康说卫宴洲在军营的伙房里。 看程宁不知道,他也懒得说。 只是想去牵程宁的手:“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夜的就出发回大岚吧。” 第219章 简直叫王喜心碎 程宁被让他的效率吓着了:“你脑袋不痛了?东西不用收拾?” “不带什么东西,我本来就在养病,我都安排好了,咱们绕小路走,这样能避开大岚来寻我的人,你不知道我那些王弟们,就盼望着我出事,走大道可能还会招来追杀。” 理是这个理。 要是让他的王弟们知道他受伤了,估计会走的更麻烦。 王室里的争端从来就不停歇。 为了南熵少被折腾,以免生出什么意外,程宁同意了。 她让夙乙去略微打点了一下,安排了一小队护卫的人,连夜出发往东南。 阆中的事情在这十天左右里安排的差不多了,也从幽水派了人过来接管。 天晚,最近开始下雪,程宁也就没骑马。 但她也用要看账本为由,拒绝了南熵同乘一辆马车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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