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她的手,掌心很烫。 程宁要挣出来,可是南熵的力气比她大了太多。 夜太黑,她也看不清南熵的表情。 只当这人是在嘲讽。 她咬紧牙关:“是啊,所以殿下你可以放、手、了、吗?” 这么久以来,程宁已经习惯了接受故人看她的眼神。 每次遇到以前的熟人,都难免送上一副悲悯的表情。 就连那次见程风绪,老爹虽然没说,可看到她一身病骨,流露的神情是一样的。 就是:程宁,你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的啊? 南熵手一松,她立刻将手缩回去。 “怎么会找我?”南熵的声音似乎比方才暗沉了不少:“要我做什么?” 一开始收到程宁的信时,南熵还以为是诈。 毕竟他认识,了解的程宁,是死都不会跟人低头的,更别说求救了。 可见是真的走投无路。 “就当我欠你一次,我知道你手上有一队无人能敌的江湖客,要劫个刑场不成问题,是吧?” 程宁又靠回树干,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她跟南熵之间,算不上朋友,既然是互换条件,那单刀直入更为合适。 “你欠我一次?程宁,程大帅,熹妃娘娘,”南熵灰褐色的眼眸中闪着一抹危险:“你觉得你如今有什么值得跟我谈条件的地方?” 曾经的程宁手握西北三十万大军,有晋阳的命门在手上,也有睥睨天下的意气风发。 现在的程宁有什么? 南熵的手刮过程宁的侧颊,被囚禁在宫廷,她的整张脸都柔和了下来。 他又塞进程宁唇间一块馍:“你连食物都得等你们皇帝赏赐才有。” 他似乎喂上瘾了,等程宁吞下,又塞进去第三块。 直到程宁觉得胃里不再空荡,将他的手拍开:“行了。” 南熵啧了一声,将手上剩余的馍丢了。 “翻脸无情的模样倒是没变,用完就丢。” 当年他来晋阳,程宁压了他夺魁,为了不让程宁输,他还偷偷找人先将猎物杀了丢在山间。 伪装成都是他的战果,这才赢了卫宴洲。 可是程宁倒好,赢了钱就带着卫宴洲去大吃大喝,对他却连个眼神都不给。 还有这些年,他三番四次偷偷潜入程宁的军队找她,可是从来都落得满身狼狈才能见她一面。 这女人狠心,他早就认清了。 “西北无战事,所以晋阳如今的军队关系不大,但若到战时,无我号令,卫宴洲使唤不动。” 程宁有这个自信。 即便她现在手脚具毁,可她的兵,不是那么好接管的。 瞿少陵被发配去皇陵又怎样? 卫宴洲以为扶虎家那个小子上位就有用么? 用兵之法在她手里,谁也取代不了。 “好好好,”南熵轻轻地击掌:“原来程大帅身残志坚。” 什么破烂形容,程宁踢了他一脚:“合不合作?” “你方才说的劫刑场,我确实能办到。但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程宁以为他装傻:“你不是要大岚的皇位么?事成之后,我全力助你拿到太子之位。” 听起来很诱惑。 那曾是南熵与程宁说过数次却没被答应的条件。 那时候他说,程宁若是助他,要什么都可以。 不过——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他颀长的身量弯下来,拢住程宁瘦削的身子,小辫子有一根还搭在了程宁的肩膀上。 不得不说,南熵确实有一副令人挑剔不出错处的长相。 只是夜太深,所以看不大分明。 “那是曾经,现在不够了。” 程宁以为他是不想帮,所以加注了条件:“你还想要什么?” “你。” 第80章 二十四年前 程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熵说什么? 要她? 她感到可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是程宁自贬,但是她现在是卫宴洲的妃嫔,即便以后离开了晋阳,也不会改变这一事实。 南熵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放着大岚大把好女儿不要,要她来干什么? 是不是想当皇帝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病。 “我知道啊,但是人生无非不就是寻求刺激么?” 南熵偏偏要贴近程宁,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药香。 “我想看看,曾经的程大帅在我身下辗转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变态!”程宁恼了,抬脚去踹。 只是脚在半空又被南熵捞住:“第一次让你踢着了,总不能让你得手两次吧?” “放开!” 程宁单脚根本站不稳,但是要摔倒也不愿伸手扶南熵。 性子犟的如牛一般。 南熵于是搂住她腰,贴的更近了,分不清是侮辱还是调戏。 就在程宁要发怒干脆一口咬下去时,他又突然松开人。 指尖落了几缕程宁的长发,他用指腹捻了捻。 “你不止要我劫刑场吧?卫宴洲突然转变了性子,你就没有怀疑过是为什么?” 晋阳的事情发生的时日不短了,而且几乎传遍了五洲。 谁不对卫宴洲登基上位有怀疑? 只是这毕竟是晋阳自己的国事,不涉及别国,就没有人敢插手管。 但是程家如此下场,谁不唏嘘一句? 程宁瞳孔微动,不动声色地道:“你在怀疑什么?” “不如说说你在怀疑什么,毕竟事关程家。” 看来南熵是有备而来。 他说的当面确认,看来也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的。 远处的篝火依旧热闹,偶尔传来几声鼓掌和劝酒的大喝声。 那些热闹与程宁无关。 她从前以为,南熵是个浮于表面的纨绔,想要什么就直接表达了。 但现在发现不是。 这人的心思,与卫宴洲比不知道,但绝不是与卫宴书一般至情至性的人。 他从前的种种接近,程宁都得重新审视。 但是现在别无他法,她只能信他。 “晋阳先皇后和已逝的文妃,她们、先帝、还有父亲,中间有着某种关联。” 南熵颇为欣赏:“不愧是你,就算被困深宫,触觉依旧敏锐。” 但他猜程宁查不到什么。 因为诸多种种,卫宴洲不会让她查到蛛丝马迹。 “这么说南熵殿下当真知道些什么?”程宁看着他。 “很想知道?”南熵在自己的脸上点了点:“那亲我一下。” 这种被人拿捏在手心的感觉,程宁真的很、不、喜、欢! 她冷哼:“殿下不想说就算了,说起来东吴的大殿下今次也来了吧,你让让——” 程宁平时被卫宴洲欺压就算了,因为有掣肘。 但是南熵这个行为就非常让她恼火,大家合作关系,你还想调戏我。 她程宁的亏这么容易吃呢? “怎么还急了?”南熵将她拉回来,也不藏着掖着了:“当初骤闻你出事,我确实心生疑惑,派出我那帮江湖客去查探过。” 程宁示意他继续。 “不过你也知道,宫廷密辛查起来哪有这么容易,更何况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所以南熵查到的也不多,只是意外之中得到过一个二十年前被遣散出宫的老人。 “也不算遣散,她那年刚好到出宫年纪,听她说,二十四年前有一天夜里,那时还是太子的先帝有一次奉命外出办差,而皇帝,也就是卫宴洲的爷爷,那夜突发了恶疾。” 恶疾? 程宁心底打起了鼓,无数个睡不着的深夜,她曾经翻来覆去将宫中的几个人物串在一起,做过许多假设。 可她没想过这件事还可能涉及到无上皇。 程宁对他没有印象,因为在她四岁时无上皇就已经崩逝,继位的是先帝。 寥寥几次看他,也是入宫后,在永安宫墙壁的挂画里。 他长得威严,不似先帝温和。 听闻在位时,也是个手腕强硬的主。 若真要说起来,卫宴洲的性子一直被说与先帝不像,倒是跟无上皇更像一些...... 一个可怕的猜测出现在脑海,程宁连声音都战栗起来:“然后呢?” “然后?”南熵看着她的脸色,淡淡一笑:“其实你自己都知道,皇帝重病,无论妃子还是儿媳,都要去侍疾。” 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 二十四年前,先帝还是太子,不过已经娶了太子妃和文妃。 先皇后和文妃本就是亲姊妹,她们还是同一年入的东宫。 并且,当时都还未有子嗣。 程宁的脸色渐渐变了,手紧紧地攥着,想知道南熵还会说出什么可怕来。 但南熵不说了。 “就是这些,那个宫女只是伺候在东宫的小宫女,她只知道那时候太子妃和文妃不分昼夜,一连三日都伺候在你们无上皇的寝宫里。” 话虽然这么说,他又欣赏着程宁的脸色:“你知道我当时听完这些,心里想的什么么?” 程宁不想知道。 “程宁,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卫宴洲的性子为什么没有像着先帝,而是像他爷——” 话没有说完就被程宁捂住了嘴,程宁狠狠一声呵斥:“闭嘴!” “闭嘴就能掩盖这个事实了么?”南熵轻易地挣开程宁,将她的手拽下来,握了一手冰凉。 程宁甚至有点站不稳。 她没法将猜测说出口,也想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只言片语,都是拼凑出来的怀疑而已。 怎么可能? 如果真相真如想象的那样,那太可怕了,那不可能。 “其实程宁,你的震惊出乎了我的意料。” 南熵将程宁冰凉的手裹了裹,眼底神色复杂:“长在皇家的,你以为有几个身世清白?” 寻常人家尚且有些不可描述的家宅秘闻,何况皇宫这种权势复杂的地方? 怎么显得程宁从未接触过似的。 他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程宁跟别的女人不同,她身上的道义要区别于很多贵女。 可是被这样的事情吓得浑身冰凉,还是让南熵没有想到。 还是说,只因为主角是卫宴洲,所以才格外难接受? 程宁心思在别处,所以没有注意到南熵眼底深沉的情绪。 “不会的,”程宁像是安抚自己,也是在抗拒事实:“如果事情真相是这样,那我父亲担任的是什么角色?先帝、先帝又为什么要将皇位传给卫宴洲?这里面一定还藏着别的细节!” 南熵没有戳穿程宁的故作冷静。 这中间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他在查。 只是时间太久,牵扯的人死的都差不多了,没那么容易。 “你可以撬开你父亲的嘴,他定然是整件事情仅存的,清楚事情全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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