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不再看了。 退下,聂让重新站在阴影里,却觉得心脏角落空落落的,原先透着亮光的眸子微黯,抿了唇。 其实小九说得不错,主人乃当空皎月,建康多少五陵年少追捧倾慕。 他甚至不如晁行讨巧,又凭什么能得特殊青睐? 既幸得侍奉之职,当更加尽忠才是。 他只是得到了一点,竟然就想要更多。 有愧,不该。 . 玄卫营与禁卫军营离得很近。 玄卫营地点偏僻,城东,三面环丘,边种有一片新海棠矮木,外界人看不清里面情景。 姜瑶接手暗卫营后便废止了先前手段,只从奴使或禁卫军里挑身世合适、武艺高强且有特殊才能者填充玄卫。 训练方法相较以前温和不少,将原来的相互搏杀改成了统领指教。 但今日,在场的玄卫忽然觉得,那时候的殊死搏斗,养蛊式的方式,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习武场刀剑相鸣,四周却鸦雀无声。 已经好几个武侍被聂让亲自收拾了抬去刑堂,剩下站着的几个人面色不显,但都压低了气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今玄卫不及从前会玩命,聂让在暗卫营时还是甲一,谁都不想和他动手。 刚开始是有几个新入的不知天高地厚上前挑衅,险些没了命,现在还半死不活地躺在担架上。 前营出身、能带面具的玄卫见过些点门道,虽都看不见神情,耐不住瞎想缘由,暗自嘀咕: ——定是主人的新面首惹恼了聂让。 主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把兔儿爷和狼王放在一个窝里养着。 就不怕哪天首领不开心了,悄悄把那个叫晁行的杀了沉尸。 “再来。” 场上,弯刀直袭,带青铜面的死士眼都未眨,单手握刀杀气森森,愣将考校做出生死拼杀的架势。 应战者不敢松懈,直觉一阵寒意袭来,急侧身躲过瞬时而发的刀锋,忙将长剑上挑。 谁想那玄刀重压而下,雄浑的力量生生挑飞长剑,剑飞出插在三尺外的泥地。 未来得及捡起,刀刃若闪电般封住他的去路,黑芒骤至。 作者有话说: 舅父楚少季:送去的本子你可观摩过? 姜瑶(眼神飘忽):未曾。 忽然想起一句话 养狗几年,狗狗能记一辈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阿笑 43瓶;冬鱼 23瓶;超高校级的脆柿 20瓶;剑持诗绘那、微澜筱清 10瓶;加糖三分甜 6瓶;大爷 2瓶;尖椒鸡蛋、抱住小月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酸萝卜和醋李子◎ 寒刀如叶儿般落在他脖颈, 沉黑的眼瞳桀骜。 对面不过一介新卫,生生骇出一身冷汗。 刀收回,首领评价中肯:“招式勉强过关。但下盘不稳, 腰腹少力,从基本功再练。” “是!” 新卫暗暗松了口气, 他可是罕有没当场挨体罚的武侍。虽是乙等, 却能在首领对峙时走过几招。 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他这是生不逢时, 若是放在过去的旧营, 指不定能成长公主身边的贴身甲卫。 正享受着几个将要上场者的羡艳目光时,新卫转头,他见到聂让腿上绑住的那两只沙袋, 当场愣住半晌,方才的好心情作了烟消云散。 忽的, 演武场多出一声突兀却清澈悦耳的女声:“聂统领,好生厉害。” 聂让抬眼,熟悉的影子在沐浴在日光下,披素白狐裘, 竟踏入场地, 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第一反应却是: ……营里不太干净,主人不耐血气,当早些离开。 聂让定住心神, 收刀,笔直跪下:“见过主人。” 众卫随之行礼。 她环视了一下训场,除了几个能随侍她的前营暗卫勉强站在原地,其他基本都被抬了下去, 微讶。 怎么这么凶? 管下属事务的乙等卫也就算了, 连着甲等特卫也遭了罪? 心中疑虑, 但姜瑶仍自持庄严,与众人颔首:“诸卫辛苦了,今日过校者皆有赏。” 有赏是不错,长公主待属下素来大方。 可…过校者,哪儿呢? 侍卫们一言不发,彼此看了一眼。 方才冷汗还没擦的新卫顿时又开心起来,心里念念叨叨。 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姜瑶向武场最中心跪着,带青铜獠面的人招手:“阿让,你来一下。” “是。” 聂让俯身将沙袋解开,跟在她身后走出营场。 踏出场地的瞬间,身后大部分人显然都松了口气。 暗卫营三面靠青山,此时初秋,满山树叶瑟瑟微黄。 从鸦黑行衣内侧取出密函,聂让双手呈递而来,姜瑶扫了他一眼,最终接过信,不着急看,又定定瞧着他了一会。 “……” 聂让被她看得窘迫,脑中莫名又冒出昨夜种种场景,脑中有一瞬迷蒙,心底颤颤,有转身想离去的冲动。 打住。 是为不敬。 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 观赏了一会他讷讷的傻相,姜瑶笑了声:“姜锦熊被押来了都城,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处置他?” 聂让错愕。 怎么处置? 主人从未问过他这些。 姜瑶蹙了眉,自言自语:“杀了的话可绝后患,不杀的话…似乎没有任何不杀的理由。” 偏眸瞧他,她好整以暇:“你说呢?” 聂让沉思片刻,最终低声如实道:“朱雀街上,湘王之子在世人面前已经死了。杀与不杀,是一样的。留下可博仁义之名,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请主人早做断绝。” 他当然是希望杀的,可他知道主人对湘王之死一直耿耿于怀。 没有身份文牒,没有仆从,样貌大变,那么只要无人承认,姜锦熊就不是湘王之子。 反之,若有人真意图谋反,湘王之子是谁,不重要。 一如李氏谋逆。 作乱者会寻各种理由谋逆。 忠君者拼尽性命也将奉上真心。 闻言,姜瑶笑起来:“本宫亦是这样想的。怪了,这也没傻到家啊,怎么就……” 长公主及时止了话,摇摇头。 她将信收好,却落下句:“你不开心,为何?” 聂让不语。 其实他到现在仍是乱,不太敢相信昨夜发生的事情。 自己都拿不准的事情,如何能给主人回复? 姜瑶唔了声,并不逼问,勾唇:“起来,伸手。” 聂让照做。 她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来一包糕点,拿起,落在他宽大的掌心:“小厨房新出的样式,长得和棋子一样,本宫觉得新奇,就带来了。” 她想了想,难得补充嘱托:“会有新的,莫要以为甜物不会放坏。” 要不是镜子,姜瑶还真不想不到这人竟然还有藏东西的习惯。 一方她不要的手帕而已,至于惦念那么久吗? 她实在有些不知该拿他怎么好了。 于是只好顺从内心。 活着的时候,对他再好一点。 然后…寒毒的事情,寻个机会,告诉他吧。 聂让并不知她的打量,只是垂眸,掌心的油布不大,只占了小半个手掌,沉甸甸的,缠绕油布上的细绳随风微动,如鸿羽略过远处湖面,腾然飞到广袤的天空。 借着面甲遮掩,在姜瑶看不见的角度,聂让闭了闭眼。 收不回来。 聂让的身与心,早就收不回来了。 可姜瑶嫌不够似的,屈指扯落他脑后的系带,将那只凶神恶煞的青铜面取了下来。 她的眼睛很亮,比他看过最明净的月亮还要亮。 “你太高了,低一下头。” 聂让呼吸微紧,垂首之后,有些凉的柔软便贴住他的唇畔,一触即逝后,她埋在他颔下。 他又睁了眸。 “伸手,放住腰后。”她不满挑眉,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却又在抱怨,“看出来了,确实不会以色侍人。” 那…晁行,会吗? 聂让下意识就要问出口了,理智却死死卡住喉咙,只将染了灰的外衣褪下,伸出长臂,隔着狐裘衣,揽住她的脊背。 很多的不该有的疑问反复斥在脑海,却被他捺了下去。 晁行也会,像昨夜一样侍奉主人吗? 侯爷送来的人,一定比一个死士更加能惹人怜爱。 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满意于他身上暖意,伸手扯住了他的里衣。 “朝堂那边还有点事,我就不继续看了。”她嗅了嗅他身上浅淡的皂角气息,勾着唇, “早点回来,阿让。” . 回府坐在书房里,姜瑶拆开密函,扫过。 张存英确实是个有能耐的重臣,梁通二周乱象已初步定下,武安大军百万粮饷已追回,月底便可考虑返程,只不过与李氏勾连的崔氏有不少闻着信儿逃到了北周。 再来,便是宇文执。 叠好的果碟边是鲛油烛台,她燃起烛火将密信烧毁,许是人越老便越容易念着过去,荡漾的烛光下,姜瑶偶然地想起了过往。 当年的赵宫与现在并无二致。 宇文执也没现在让人捉摸不透,他那个时候还算得上正常。 有聂让背着,她轻松翻过宫闱,抱着一堆黑甜李子,一边单手推开他的屋门:“执哥哥!路边熟了好多李子,我和阿让采了好多,你要吃吗?” 屋内少年正持笔练字,身量瘦削,不似寻常鲜卑人矫健,极有风骨,带着一种很儒雅的美。 他见她来了,辄停了笔,温和一笑:“你尝过吗?” “没呀。”女孩子的眼睛很亮,弯得像月牙,一股脑将李子堆在他面前的桌案,“这不是想带来和你一起吃嘛。” 宇文执看着桌上那堆红艳艳的李子。 “你刚刚说,在哪采的?” 姜瑶拿帕子开始擦拭其中一个,边道:“金梧街西头的那棵树上。我溜出去的时候看到的,长了好多。” 宇文执沉默了一下:“你有听过,王司徒幼时不取道旁李的故事吗?” “那是什么?”擦干净,她咬了一口。 “说的是,如果道路边上的果是甜的,那么早就有人摘完了。”宇文执皱起眉,“暧,别吐我纸上。” 这一口又酸又苦又涩,连牙都酸倒了。 姜瑶打了个激灵,小脸皱成一团,将咬了一口的李子也丢在他的澄心纸上:“谁叫你不早说,该。” “是你咬的太急了。”宇文执无奈,却从果碟里取出枚核桃仁,“吃一颗缓缓。” 他将核桃塞进她嘴里,笑吟吟地等她缓下来。 “你懂药理?”砸吧砸吧嘴,果然感觉好很多,姜瑶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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