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先生!”阿骨儿满惊喜,她脖颈上的蛇也顿时精神了一般昂首。 裴玉书向阿骨儿笑了笑,又朝姜瑶拱手一礼。 “舍妹自幼生长在岛上,五感异于常人,又不知外界礼数,若是哪里冒犯了殿下,还请莫要见怪。” 姜瑶摇头:“若无赤纹蛇,我到不了这里,还得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您言重了。” “倒也不必那样见外,这山中无旁人,唤我玉书裴生都可。” 他想了想,又道:“玉溪,你先带骨儿和这位…侍卫大人先离开吧,我有事需同殿下相谈。” 聂让并不愿。 他辨不清这位蓬莱仙后人的好坏,不太敢独留姜瑶一人。 裴玉书却很善解人意:“你若是忧心我会对殿下不利,可以在外守着,若有动静,进来便是。” 这才应了。 姜瑶跟着他进了屋,屋中陈列简单古朴,甚至是上古时的陈设,没有座椅,只有两个跪坐的蒲团,一方小小的棋局,一只储物的柜,以及一副用来解乏的古琴。 她和裴玉书彼此跪坐,将袖口碎裂的神镜取出。 瞧着上面的裂口,裴玉书讶然:“竟碎成这样……” 末了,他仔细看了好一会,才松了口气般:“应该能修,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不知殿下可否在岛上留几日,待洞天镜复原了再离开。” 他又问:“这镜子,是如何到您手里的?” 姜瑶满心的狐疑,却还是道:“我八岁那年夜里,忽然出现在枕边的,要叫宫人来处理的时候突然泛了金芒。” 叫她发现了神异之处。 “竟是如此。”裴玉书感慨,从身后的柜中也取来一只乌木镜,形状竟与姜瑶的完全一致。 他解释:“这是现世镜,能见今事,殿下手里的这一枚叫做洞天镜,可看来世。” “昔年先祖不知从何处出现,带着这两枚镜子踏遍了大陆,最终在这岛上娶妻生子,寿终正寝。它们也留了下来,先祖有训,每一代择一人守在岛上,只要用过镜子的人,终身不可离岛。” 姜瑶皱了眉。 她当然也见过,不仅见过,小时候还当普通镜子用呢。 而且它是怎么到数百里外的赵宫里的? “殿下放心,我没有理由强留于您。” 裴玉书答:“三十年前,我的父亲不喜岛上清苦,带双镜离开,最后他回来时,只带回了观世镜。阿翁询问他,便说洞天镜被留给需要的人,算为先祖犯下的祸事弥补。” “……可能叫殿下失望了。” 裴玉书有些歉意:“桃岛没有仙,唯一的神异,已经在殿下手中。” 他好奇过另一面镜子现在的主人,被父亲选中做继承人开始,便用观世镜见过姜瑶了,他知她对仙侠一贯向往。 姜瑶也想得到这一点,面色微顿。 她可还记得,方才小筑门口,裴玉溪那句惊人之言。 要是夜里他用这镜子看她…… 裴玉书忙举双手,示意自己无意冒犯:“只是因为好奇看过一次,而且观世镜只在每月十五的午时可用,以先祖为誓,我绝无窥伺金面的欲图。” 姜瑶这才缓和脸色,勾唇笑了。 “仙不仙的,有无都可。” “作为人活一世,得到想要的东西,比寻仙快活踏实。” 作者有话说: 明日看狗狗吃醋(?)
第47章 ◎且瞧瞧聂统领手艺如何◎ 小筑尚有客房, 姜瑶与聂让暂且住下,知裴玉书并不是很喜欢外人,便谢绝了在石山外候着的侍女仆从, 命令这部分人先行离开。 玉书玉溪有恩于姜瑶,他们又是暂住的访客, 姜瑶不好意思白吃兄妹俩种的蔬果, 当裴玉溪说需要挑山上的一块岩石作石槽时, 便差聂让去帮忙了。 哥哥裴玉溪在小筑里培植了些许花卉, 都是岛上有的花种,算不得多么奇珍,长势却十分可喜。 不过, 比起这个,菜畦里的作物更加吸引姜瑶注意。 她瞧着小筑里相当陌生却眼熟的作物, 微讶:“番薯?” 她知道后世有很多奇怪的物种,却没想到他这里会有种子。 “不是番薯,是洋芋。”裴玉书摇头,“祖上曾在海外寻得的作物, 后来育的种, 你说的番薯也有,只是玉溪不喜欢吃,所以没有种。” 姜瑶轻吸一口冷气:“这两个呢?” “玉蜀黍和白薯。” “这个?” “番椒” “上面的呢?” “倭瓜” “……” 至此, 姜瑶神情微妙了起来。 如果说她之前所持是尊重他人祖训意愿,保留裴家兄妹隐士的安逸生活。 那么现在, 她想‘请’裴玉书出山。 这些东西,哪怕只用金水作肥, 只要推行几年, 就算乡绅世家作梗从中吞掉些许, 亩产也能翻好几倍。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如果你想要这些种子,可以带走。” 裴玉书见她视线落在这三亩小小地里,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只是我不能离开这里。” 观世镜和洞天镜,这两个东西实在太过离奇,稍不慎便又是一场风波。 让姜瑶带走其一,已是他的父亲观过她未来,认定此人心性沉稳,不会胡来。 “其实不用我,洞天镜已经给你带来足够多的东西了,不是吗?” 裴玉书向她抱以一笑:“你抄录总结,藏在私库里的那些书,哪一本,都足以改变天下大局。” 姜瑶微顿,抬眼看向他:“你真的只看过一次?”关于她。 “真的。” 裴玉书有些尴尬地将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窘迫得红了脸。 “后来我只是问问观世镜,洞天镜都带来了什么影响。” 他拿石盏替她沏了一盏茶。 “殿下明大理,从未将私库里的东西泄露,只是多建了一处小小格物司,给善技者一点用武之地,说明父亲当年眼光没错。” 八岁,至二十五,除了看过一次宇文执,两次聂让,其余二百来次的观镜机会,姜瑶几乎全用来抄录了未来的知识经验。 一共记了一百多本书,几乎囊括了士农工商各行各业,还有长达数百年的大灾记录。 她一直苦于无借口说出,又怕乍一让世人得知,轻则嗤之以鼻则,一把焚了,重则由此打破已经建立的平衡,大赵再乱,更加麻烦。 她叹了口气,接过他的石盏,并不嫌弃的喝了,却说起一段往事。 “姜鸿刚登基的那一年,建康遭了雪灾,我作为长公主,去走了一圈,却看到京城外围全是冻死的孩童尸体,一圈又一圈。官署害怕生疫,在城南的山郊挖了一个大坑,全推在车上和物什一样埋了进去,阿让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可是只看了一眼,那景象就忘不掉了。” “那里面还有活着的人,很小,才五六岁,压在尸山里,父母都冻死了。”她锁了眉头,“可是来不及,人太多了,我救不了他。” “后来我问过阿让,他也渡过相同的寒冬,只是他足够幸运,后来进了暗卫营,再艰难,也好歹有一口饭吃。” 这大概是姜瑶头回和旁人说起自己的规划,瞧着他,诚恳道: “我的父皇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我也确实需要向北周算一笔帐。但那之后,请先生出山,并不是为了再向北,亦或出海扩延疆土。只是想托先生助我造一个无人需要杀戮掠夺、便能熬过寒冬的盛世。” 她眸光定定,如灼日一般:“起码,少一点。” 逼良为娼,再劝娼从良的事。 少一点。 . 聂让在石山上运好裴玉溪说的石头,又打了岛上两只野鸡、捉了一条鲜美的海鱼,从上放俯瞰下方的桃林迷阵,瞧出一点门路。 下山后,他将石材食材放好,便收刀沿着小径,几步并一步,一路小跑着去找姜瑶。 今日的日光格外的好,春意盎然,没有纷争,也不嘈杂,只有海面阵阵拍打石岸的响声,静谧而幽好。 比他任何一场浅薄的梦境都来得美好。 走过回廊,聂让见那幽竹间洒着光的菜畦间,那丰神俊逸的男子有些面红地颔首,专注听着她的话。 主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透出一点认真青睐。 他站在角落听见她对青年说:“我需要你。” …… 聂让克制了一下心绪,调整呼吸,上前见礼:“主人。” 姜瑶轻声,却还是向裴玉书:“等一会阿让,我有要事同玉书说。” “……是。” 聂让站在一边,垂了眸。 主人好像格外地在意他。 他身上,似乎有和主人一样的东西,旁人插手不进。 他们谈的很多,她甚至没有回首看他一眼。 “若先生欲出山,不知可愿任我大赵国师?” 裴玉书见她以贤礼他,瞧了她许久,笑:“殿下实是奇才,我后悔昨日说自己不是仙人了。” 姜瑶面色不变:“便真的是仙人,我也同样会问上一问的。” “你就不怕我听了一生气,使个法术,将你变成一只野兽?” “如此厉害。”她夸张地竖起大拇指:“更得勉力一试了!” 见她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裴玉书呆立了片刻,最终摇头,没忍住一笑出声:“看镜子见不出来,殿下竟还有这么…风趣的时候。” 他摇摇头:“只是,实在抱歉,祖训难违,我不好离开桃岛。” 姜瑶惋惜点头,但毕竟是恩人,不能强求,便只好作罢。 聂让看着他们来往,却发觉自己插不上话,便只是沉默地站在角落。 从桃林外赶回来的裴玉溪见状故意高高咳嗽一声,大喊:“阿兄你快别再和姜瑶说话了!这个人生气了,再过几日要是叫他破了桃阵,真打起来,我可拦不住他。” “……” 小姑娘说话实在是直,聂让不自觉侧开视线,脸都红了。 姜瑶问声回首:“阿让?” 裴玉书眼观鼻鼻观心,而后拉着裴玉溪就往里屋走:“你这张嘴啊,还想去外界?怕不是要被生吞了去。” “暧暧。”裴玉溪仍不想走,完全没听进去,向后一看。 “她抓着他的手!哇,这就拽进去了。不对啊,刚刚石山上那么大的石头,他搬起来气都不喘一下的,现在怎么一拉就走?” “我懂了。” 小姑娘左手敲右掌,恍悟,“这就是你说的装柔弱。” 裴玉书咳咳两声:“别没大没小,以后要尊一声殿下。” “那我现在去看看殿下!”裴玉溪说着就又想跑,却被哥哥一把抓着领子。 他皱了眉:“你就不怕聂让凶你出来?” 那个叫聂让的暗卫,他也用镜子看过,身上血腥太重,下手太狠,虽是身世所铸情有可原,但他作为兄长不希望玉溪与这样的人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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