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昔年赵姬和嫪毒欢好, 也不见始皇第一时间发作吧。 ——惯得。 无非仗着自己不慕权位, 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无论他再怎么荒唐,她也不会真斩了他去, 受了点外人的刺激,便想将找她证明他们还是一条心的。 葫芦儿才从蛋里爬出来时, 就是这副扶不起的样子。 “这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听到这个,他拧着眉,但是没什么力气叫喊,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算了。” 他闭上口, 转过身,不想看她。 “玄卫的人告诉我,你见了姜锦熊一面, 而后将他囚禁在深宫里,但年前的时候,他自尽了?” 姜瑶坐着,温吞笑了:“他是不是和你说, 我只是需要一个能在后方撑起大赵的贤君。湘王和我幼时也是情真意切, 关系甚笃, 但最后还是落了个褫号抄斩的下场,你要是做的不好,碍了北上的路,我就会联合朝臣废了你的帝位?” 姜鸿背着她仍然未吭声,但这话显然进了耳朵,于是僵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他说的也没错。” 他一下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这里的准则很简单。”姜瑶在火上浇了一把油,“不问出身,贤者,得其位,不贤者,退位。如果你扶不起来,那还是不要扶了。” 姜鸿半晌才反应过来,没来得及难过,听她又嗤了一声又道: “做个闲散王爷不是很舒心的事吗?我又不会限制你的起居,你爱住哪儿住哪儿,反正都是自家的地盘,你跟我闹什么别扭?” 他张了张下颔骨,没收住。 这一刻,姜鸿才实在认识到,阿姊身上似乎有什么变了。 她身上好像没了之前高高在上,与世相绝的隔阂,高不可攀的云端仙人,好像落了尘,让人心生一点亲近。 尽管如此,她的话还是叫他有点不开心:“你就不怕我到时候起兵谋反,反攻建康吗?” 历朝来的废帝,要么□□终生,要么便是遭遇暗害。 她似讶然:“如果你有那本事,还至于要我费工夫篡了你的帝位?” “……” 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气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转过脸:“嘴上说得好听,朝臣里不还都是你的人?朕看到他们就来气。” 姜瑶笑意不改:“可我怎么看你用的时候,也很开心呢?” “……”因为他们真的很好用。 就比如那魏常青,个人的才学不论,四十不到便可拜相确实有点由头,年前叫他协调六部统一税法和户籍,全程一点事情都没出,三四个月就定了。 谁家的宰相能这么省心。 还有御史台的各位,确实都是人精,查人是真的准。 “你自己不曾笼络自己的臣子,却怪到我头上,真是毫无理由的事情。” 姜瑶凝眉看向窗外的无声息离近了的影子,眼底染了一点笑意:“赵羽的事情,虽然拦得早,但你得担起这个责任,可有异议?” 被她这一上一下来来回回折腾情绪,姜鸿终于没了脾气,虽然嘴还是硬,却问: “怎么担?” 不知道为什么,姜鸿有一种谈不上好的预感。 “史记,五遍。且冠礼前,从头再学吧。”姜瑶忽的勾了唇,“刚好想一想,届时立谁为后。” ……? 按规制,若天子幼年即位,一般十五至二十可行冠礼,彼时冠加一冕,昭告天下,亲临朝政,且当年立后,繁衍子系,稳固社稷。 而他自幼生长在东宫,阿姊也从未给他寻过什么通房,平日里最常见的便是宫女,若真要立后,恐怕得从臣女或世家里挑一个未见过的人。 ……他能不能只行冠礼。 “正好春朝明媚,让宫里的画师将画册都给你拿去,好好的看一看,今年便先定个人吧,阿姊好让择中的人进宫一趟。” “险些忘了。春搜猎场将开,各家贵女同行,可见真人。” …… 接上回,姜鸿决定今天开始讨厌姐姐。 等他们谈完,屋外的人敲了门:“主人。” 得了命,聂让提着一副新的小食盒进屋,低着头在姜鸿眯起眼的瞪视下将小食盒里的冰酪放在桌上。 食盒里,还体贴地装了其他饭食。 临走时,姜瑶又不急不慢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书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离开这间屋子。” 史记,五十万字。 ……更讨厌了。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阵子,姜鸿闻着空气里蜜味从藤椅上起身,想着: 我也不是服软,反正我不会同意那个叫聂让的死士玷污阿姊的。我只是单纯想品鉴一下长公主府上厨娘的技艺罢了。 …… 他盯着空了的食盒和玉碗,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长公主府上庖厨的厨艺确实精湛,用料刀工都很精细。 但这应该…不算服软吧。 . 朝会结束,姜瑶回到原位处理了交洽的几项公务,留了三省长官与六部主事到长公主府议事。 臣子们面面厮觑,猜测长公主恐是要他们在她和姜鸿之间表态。 中书门下不必说,跟了殿下这么多年,都是和殿下一心的,礼工刑三部主事都是她亲手提上来的人,君不见他们都未提姜鸿忽病一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姜鸿是不差,只是年岁实在是小,以这半年来看,多数情况下是个不拖后腿的明君,可突然问罪赵羽这遭,实在是惹了众臣不满。 至于姜瑶……这是怪物。 她真的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手段吗? 他们这群人,自然不信鬼神,可是有时候也会怀疑,殿下是否真如外界所言是什么仙人转世。 不提其他的,能从叛王手中捞下魏常青这枚相才,已经远超太多的皇帝。 ——所以他们真的需要表态吗? 臣子们做好了准备,可是姜瑶似乎并没按照常理出牌。 她简单向礼部尚书吩咐了两句即临的会试,便提: “本宫年前染了风寒,病了一阵,但如今好全了。” 她面色不改地说胡话:“许是仙人于冥冥中庇佑大赵,睡梦中,有位大能者带着本宫游历了一场后世。” “有特制的犁头,能让一位老人驾驭一头牛。” “那轮似的水车,以水势取能,可瞬息间灌溉千亩。” 户部尚书范有粟听得心惊胆战,他是科举考上由姜瑶亲点来的寒士,去过田埂,实实在在干过农活,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些器物的重要性。 赵如今的犁头要两个壮年驾一牛才能推行,灌溉多以翻车,每次使用皆需要人力脚踏,这两样东西若是户部能制出来,哪怕偏远地区推行不到,也能剩一半的壮劳动力。 简直就是白白多出了三成的耕地,若是产量上来了,按着四六分的田租,只要佃农手里留的越多,他们种得也会越多,税收就能上来。 ……税收。 他忽的想起年前姜瑶前脚抄了李氏,给世族一个教训后,后脚命魏常青推均田、废人头税改田税的事情来。 世族还为此闹了一场,最后在丝路上找补了点甜头才作罢。 范有粟本以为只是殿下仁厚,利用荒地,自减税收造福百姓。 串了,都串起来了。 范有粟相当梦幻地记下了姜瑶口述的图纸,忙着要去寻画师画给匠人赶工,正欲告辞,对方又道。 “仙人还赐了仙种,耐寒耐旱,可存三到四月,据说一亩可产六十石,但本宫不知其效,” “……多少?”范有粟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一时间忘了礼数。 “六十石。” 范有粟倒吸一口冷静:“殿下,您可是在拿臣寻开心?” 寻常田亩,能产十石便已顶了天了,这东西能产六十,恐是说笑。 “种便在府上,卿家走时带些许离开,先寻一亩田,试种便是,若可,便推。” 有她盯着,旁人觊觎不得。 范有粟脑仁嗡嗡的,不信,可殿下又好像确实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难道世上真的有仙? 他甚至一时间怀疑自己多年来的认知,跟着姜瑶的思绪跑了,试探着问道:“殿下福泽深厚,不知…可问这位仙人名号,好替这位立庙,以香火敬献至。” “本宫也不知其名。” 姜瑶笑起来:“只知这位姓裴,若要立庙,便立一个裴氏庙吧。” 又给其余几部吩咐了几件小事,待他们离开,姜瑶招呼了阴影里藏着的人。 “阿让,你过来。” “是。” 聂让垂首走出。 “你伸手,这东西重得很。”姜瑶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很像后世里那位传闻深夜发礼物的老人。 “是。” 他依令伸手。 一柄带鞘的横刀落在他掌心,和他先前的那柄寒铁相比,确实更重,但对他来说,重量刚刚合适。 “陨铁打的。”她微微勾起唇,“据说削铁如泥,你之前那柄不是丢了吗,拿着正合适。” 应付完臣子,她有些懒散地靠在藤椅上,揉了揉手腕。 “西藩这次就贡了这一件,送到本宫这儿来了。” “你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向本宫回礼。” 她这些天日夜忙于后方部署,处理落下的朝政,却依然记着他。 聂让耳根微微的发热,话间却不显:“……是。” 她勾唇:“先从一顿饭开始吧,本宫想吃糖醋鱼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准备放晁行 武侯送来的工具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糖三分甜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不吝赐教◎ 主人最近很忙, 没有时间管他,暗卫的庶务也不多。 聂让刚刚一直站在角落,看着殿中的人坐上方, 与臣子和睦,捧卷轻笑, 仪态万端, 好像周围都带着光一般, 看了看自己指腹的刀茧, 莫名的有些难过。 只是久归于朝堂后,又再一次地认识到他们之间差距而已。 聂让完全没料到她会招他站到明面上,还赐给他了一柄刀, 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金口点的饭食,聂让自然极乐意去做。 聂让握着新横刀, 陨铁的刀身触感冰凉,却叫人心口滚烫臣一片,不出鞘,便是手上重量, 他也知道这是一柄绝世的利刃。 他怎么舍得用。 厨房里忙碌地人见到一个九尺侍卫打扮的汉子忽的进房, 手里还抚握一柄横刀,骇得魂飞魄散,但看着他腰间殿下直系的令牌, 又半晌憋不出字。 只是有个正切着花丝的厨子大着胆子问了句:“敢问…这位,来这儿作甚?” 一边跟着来的春桃打了圆场:“殿下点名让聂统领用厨房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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