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收回思绪,靠在雅座里,往下看。 昭罗搂着一个罕见的剑眉郎君,轻轻暧昧地笑着。 老鸨手下专门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两性私事,离得远或许还行,但时间一长,至少性别是识得清的。 昭罗都带着她来好几次了,小倌儿都点了好多遍,怎么可能辨识不清。 而且,叫贰柒化妆,却又嫌弃脂粉太重,硬是没画出一点效果。 “认出来又怎样,左右殿下在此,他们敢说不是不成?”涂着丹蔻的指抵住下唇,轻轻一笑。 姜瑶无奈,也只能随她去,左右这清倌的琴音也好听,不算太碍了她的耳朵。 听够了音,姜瑶像往常一样,在他面前放下一锭银子,正要离开,却又听见里屋的雅间里传来的刺耳的鞭打声。 姜瑶敛了眸,眼也不眨便要继续踏出清倌,她当然知道这音是怎么回事,但是旁人店里的内事,她不想管。 “哦呀,你这性子可真是冷。”昭罗打趣,“无心无情,怕不是和你家的那小卫一个样。” 姜瑶抬头:“你要管?” “那么一个大美人,别破了皮相。”昭罗依然没个正形,“你是不知道,这种看起来干净的楚倌,想折腾人,方法比起你那群暗卫,恐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里面的人似乎开始还反抗一下,越到后来,力气似乎越是稀薄。 姜瑶脑海里调了这家楚倌的背景,很干净,最大的靠山是个不难处理的国公。 昭罗好赖也是和她看过男人的交情,她这样沉默,如何猜不到她心中转过的想法,感慨: “有时候,我觉得你活得真累,出来叫你是来休息的,你倒好,时时不忘着公事。” “是吗?”姜瑶笑了声,“本宫倒记得,有件东西忘记拿了。” 她上了楼,推开门,楚倌的老板正拿着长鞭,一鞭抽在被束在墙角里的人。 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的,完全没有向她求救的意思,半身是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却很好,沉默着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姜瑶向那个拿着鞭子,因贵人瞧见这一幕而变得有些惶恐的人道:“这琴师乐音弹得不错,赎他回去,替我弹个曲儿也方便,东家,开个价吧。” 作者有话说: 阿让回来:这又是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剑持诗绘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玄卫指挥使◎ 姜瑶放下镜子, 手里拿着关于她拿十两金捡回的那个小可怜身份,头疼。 ——罪臣之子,与她有仇。 巧了, 昨夜她偶然一观神镜,又说, 是个后世难遇的奇才。 一时不察, 竟拿回来个大麻烦。 “留侯的义子?”她将宗案放在边上, 从脑海里将过去的回忆翻了出来。 是有这么一个人。 甚至她少时见过, 似和她一起上书房里念过几日书。 这位昔年在城中,也是美丰姿,少倜傥, 打马街头的公子,年纪轻轻便做了四门博士的学官, 在宗室间名响一时。 只是他的运道实在不好,父皇驾崩前第一个清算的就是留侯,傅泠作为义子连坐,没入奴籍。 这人的文书, 当年深受沈太傅赞赏, 她也拜读过,确实写得甚好,文辞华而不骄, 见地尤为独到。 她又扫过一眼下方的人,在长公主府上已经修养了数日,他身上的伤势也已经被医官处理过了,换了身干净衣裳, 算不上华丽, 但依稀可见一点往日那个健谈开朗的公子的影子。 可更多的, 他安然立在原地,未发一言,偏偏这种沉默与聂让暗藏杀机的寡言不同,而更像无所谓一切的淡然,太长时间的生活的磋磨已然削尽了他身上的锐气。 “本宫曾与你见过的,为何不说?” “主人恕罪。” 姜瑶又问:“怎么到的青风馆,我记得你应是去雷州了?” 傅泠寥寥几句:“几经转手,身不由己。” “你既是留侯之子,又认得本宫。”她笑一声,瞧着他的眉宇,“怎么不避?留侯与本宫可不大对付,就不怕我买你来羞辱着?”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声音淡漠,仿佛说着不关己的事,“若主人要处死或折辱奴,奴无二言。” 那些少年的意气,终于不在他身上。 皓月入了泥淖,便再也出不来。 他起初还希冀留侯会有门徒来救他,只是树倒猢狲散,他一年一年地等下去,曾经的仆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哪些开始还抹着眼泪誓要救他的奴婢,自顾不暇时,也渐渐将他弃在脑后。 买下他的王公知道他曾经的身份,无不见猎心喜,更加用力的折磨他。 姜瑶,也不会例外。 左右都在地狱,行刑者是谁都一样。 姜瑶看了他一眼:“十两金,也算个不小的数额,买你又杀你,不至于。” “毕竟是前朝的旧官,不看僧面看佛面,留侯做了什么,是已过去的事了。”她声音冷清,似随意打发了他,“本宫没什么癖好,你若是能安心在府上弹琴,自不会辱你。” 傅泠垂首应是。 这话实在熟悉。 很多人都这样说,不过都是…床榻间偶然地一两句的兴起,他的身份总是能让更多的人见猎心喜。 都习惯了。 “嘎——” 忽然,屋外传来几声啼啸,姜瑶闻声打开窗,却见两只黑隼扭打在一起同时摔进她殿内,互相啄着羽翼,以至于几只坚硬的羽落稀稀拉拉地掉落。 姜瑶好笑,斥了这两只胡闹的小家伙:“这是做甚,怎么学起了狗?葫芦儿?” 只见那只体型更大的玄鹰收拢翅,回首盯了闯入的陌生人几秒,扑腾几下从窗颙飞远了。 剩下一只跳到姜瑶面前,很是尽职地将脚上绑着的密信送来。 傅泠看她展信读过,那张记忆里一直疏冷的眉目忽的柔软起来,连唇角也带着一点真实温情的笑。 “无事了,你便下去歇着吧。府中除了本宫书房与西厢房的其他地方,你可以随意闲走。” “是。” 姜瑶单手撑着下颔,扬唇一笑:“留侯已斩,本宫倒不吝再给你个机会。去年发生了些事情,如今本宫身边缺个用得顺手的侍从,明日午时来我帐中,我考究一番你如今的学问。” * 赵军一路势如破竹,一年快战,连拔陇州这座难啃的大山。长公主听闻,封三军,同时借机,将在陇州战中起到重要作用的玄卫,提到了明面上。 玄卫统领领七品职,职位不高,名义上是皇室近卫,护佑社稷安全,不听任何人调遣,直接对姜瑶负责。 众人哗然,可武安大将军赵羽上呈,尽言陇州平定的前后,玄卫之功,同时魏常青、虎贲统军周睿、御史台以程迟为首诸位联折上书请赏。 姜瑶再借前日去年遇刺,玄卫护驾有功一事,将这道口打开。 可突然空降一处卫队,尽管说是近卫,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原本是做什么事的。 于是朝中仍有反对之音:“殿下,诚然有功封赏。可是这新立玄衣司,是否有些…” 不等他说完,姜瑶座竹帘后,平静:“昔日先皇久攻陇州不下,蜀地安危始终是我方心腹大患。诸卿,谁能助我大赵在三个月内拿下陇州,解此急难?若有可成者,别说但另一司,便是本宫封他做侯,又有何妨?” 未有人再说话。 …… 麦田里的稻由青绿转熟,此时已结出穗子,低垂着头颅,金灿灿的一片,象征着来日的好收成。 聂让与小九勒马,在城西的山头驻足,望着脚下的远处的建康城。 日新月异,这壮丽热闹的都城一日比一日的繁华。 记得少年时他出任务,也曾跟着昔日的首领站在这山头往下看过,底下的城人烟稀疏,好像连空气都是冷的,似乎到哪里,无论生死,都是一样的。 他们神情都很淡,只当一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只有跟着来的裴玉溪长舒一口气:“不容易不容易!终于要回来了。” 聂让视线下意识的扫过金梧街的最东侧,着白甲的侍卫林里,明明一派肃穆,却让人感到安心且温存,便忍不住欢喜微笑起来。 “首领。”看他望着公主府的方向,小九皱了眉,压低声音,“近来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主人要将我们放在明面上。” “嗯。”聂让眼也不眨地继续看着,似乎哪怕隔着数里和漆红的石墙,他也可以看到里面人捧着一卷文案细细思索的模样。 “这恐怕不是好事,朝堂难测,护卫抢了禁军的职位,暗中监察又夺了御史台的职责,那些年被抄的家不少,叫他们知道你我的身份,最近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聂让视线还是未移。 “……” 看他动也不带动的,全没听进去,小九额角一跳:“算了。” 终于,聂让屈尊降贵,肯回一句,却只是:“自己都护不好,如何护好主人。” …… …… 九默了默,最终憋出来一句:“主人该给你涨月例。” “不需要。” “…对了。”小九摁住眉心,有些头疼补充,“听言主人最近从青风楼带回来了个男……” “你们说什么护不护的呢?” 跟在后面的裴玉溪忽的插进来,眉眼飞扬:“姜殿下那么厉害,肯定会保护你们的啦。” …… 忘了这妮子耳朵比他们还好使了。 小九收回话茬,那张笑脸面具崩裂几分。 天晓得这位姑奶奶给他惹了多少事,攻岐山那次,他去接应密谍黑枭,半途回去这人竟然跟了过来,险些叫对方发现。 裴玉溪站山上向下看,惊异了一声:“那是什么?” 只见京城一方僻静的角落里,一只上刻着裴的庙宇突现,而他们走的时候,那里似乎还空空荡荡。 “我去看看!”裴玉溪未出过岛,对一切都感惊奇,说风就是雨,便跑下山去。 “站住……裴玉溪!你都几岁了!” 对方头也不回:“才不。我双十。” 小九一阵头皮发麻,和聂让拱手礼了,先行告退。 他们声音远去,聂让又立在原地看了一会山脚,院子里的梅树此时已有几颗青色果实。 忽的就起主人后来给他最后写来的那信,聂让极其罕见地笑出声来,耳根却隐约的发红。 ——“早日归,思君如疾。” 其实暗的明的,什么官职什么身份,对他来说,其实都是一样。 主人在意他,这个认知就足以让人欢喜得心脏鼓鼓胀胀。 如果…如果那一日主人觉得腻烦了,她的心底好歹也是有过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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