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微微松了口气。 他将帕子烧了,不慌不慢:“朕会抚恤你的家人。” 他脊背登时一寒。 那侍从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却无果,屋外走进两个刀刻梅花的死士,拖着他出去,只能听到一声被捂住口鼻压抑的闷哼。 凝神,提笔,沾了墨,又在白纸上匆匆写下几句。 只不过,他本来不想让她难做,也没想过她去死,甚至北周,对他来说,也不是最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多。 回到北周。 因为质子不可能求娶姜瑶,也不可能替她拿到药。 但她还是伤了他的心。 信上,只有几句话。 南下,袭胶州。 再往陇州,‘请’神医与蛊童阿骨至来燕京做客。 “……赤蛇吗?” 他屈指将笔点上青染,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形。 * 聂让最近同时在为好几件事情烦心。 其中一件是给主人的回礼。 昭罗瞧着这位新奇的客人,单手捂唇,笑声如银铃。 “哦,她喜欢什么?”她笑音娇媚,“你说呢?” “不知。”聂让实诚。 昭罗挥了挥手,让侍女给他送来了一盏鹿血苁蓉酒:“喝了它我就告诉你。” 聂让提盏便饮尽。 他不怕毒,而且这府里的人也多是他们的眼线。 “豪爽,我以前也喜欢你这样的汉子。”昭罗侧目赞许。 聂让将手放在刀柄上,微微皱眉。 “说你愚蠢,你能杀得了穆广,说你不蠢,你又在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上犯傻。” 她暧呀一声:“莫不是这景玉殿下就喜欢这样的?” “主人喜欢什么?” 她半晌不说要事,聂让都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昭罗并不打算与姜瑶最爱的这只老鹰交恶。 “多简单啊。”她勾唇,“你将自己绑了送到她床上,她喜欢得要死。” “……”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糖三分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我会比他有用◎ 昭罗见对方一时间沉默, 愈发肆意,点染丹蔻的指搭在指节:“你若是对自己下不去手,我这里还有药。喝下去之后, 保准不会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叫你的主人欢心。” “……” 聂让面色有些绷不住, 他听闻过这位昭罗公主在北周时便食色, 却不想如此放浪形骸。 他有些艰难:“除了…这个呢?” “你觉得她还有旁的想要却不得的东西吗?”昭罗掩唇低低笑起来, “瞧瞧, 这才几句耳根就赤了,难怪景玉那样冷情的女人会寄心于你个小卫身上。” 听见她贬损姜瑶,聂让蓦地凝眉, 声音微寒:“主人,心善。” 只是鲜少表露, 让人只看得到她明算得失的一面罢了。 见他梗着脖子,一字一顿地认真反驳,昭罗笑得更是大声了。 顶着他的戾气,最后收敛了笑, 好整以暇:“你这么急冲冲地来这里, 其实还是因为那个叫做傅泠的人吧。” 心事被人倏然戳中,聂让沉默。 “他好像是因为你们汉人皇室才无故沦落至此,良才罹难, 模样又生得好,还能弹琴奏乐。若真如你所说,景玉心善,那么她对他定藏着些许内疚与同情, 待他和善几分也是人之常情。” 聂让心情无端地更加低落了。 “你若是拉不下脸来, 随便说点什么情话, 都能叫她欢喜好久,要是坦诚说出心里话,也怪叫人高兴。”她托着香腮,“或者,唤声她的乳名试试?” ——幺、幺儿 大不敬! 心底这句下意识默念后不到一秒,聂让及时反应过来,身体绷紧了,只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问这位长公主。 便拱手,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将侍女方才听言端来的药瓶拿了,揣进在衣内暗兜,才离开。 殿内又传来张扬地大笑,而后渐渐地熄止。 昭罗看着他远去的宽大背影,一瞬间想起过往。 精壮的男子躺在床上,明明是鲜卑军中最年轻有力的将军,目光却迷离地痴痴望着她:“殿下,您喜欢这样吗?” “喜欢的话,就不要看其他人好不好?只看我一个…好不好?” “昭昭?昭昭。” …… “昭昭,你快走啊!” 她一把攥住心口,闭了眼。 再睁开,异国他乡,身边空空荡荡。 * 姜瑶叫魏常青和范有粟来负责向各地州起草文书。 最近她忙着在处理陇郡的事务,聂让离开前,带了人手,将当地不听话的世家族全收拾了一遍,叫他们吐出不少粮食,加上天灾兵乱,当地这点残留的势力不够看。 她想在那片大量荒芜的地方种植番薯和玉蜀黍,一来相对耐旱,二来能方便乘此机会推广高产的作物。 倒是如何将人迅速收回,是个问题,具体细节还要他们操劳。 瞧着魏常青乌青的眼圈和疲惫却仍要勉强维持的笑,她委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税改的事情才完,又给他找了新事。 解决完一切,天色已暗,月明星稀,夏夜的远方隐隐传来蝉鸣。 殿中,傅泠正在替姜瑶整理文书。 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他待姜瑶的态度和旁人一样,礼貌而疏离,除了那日她要求他晤对,从未主动向她进过言。 先皇抄没留侯府,虽只斩了留侯一人,傅泠遭受牵连,才经此磨难,终归和皇室有了芥蒂。 朝廷不缺人手,但缺稀世的奇才。 一颗藏着珍珠的蚌壳,往往会将宝物藏在伸出,良才将相,哪里能如田野间的草莽,一抓一把。 只是如何撬开这枚藏着珍珠的蚌壳,她没有太好的方法。 先留着吧。 左右她也没有强求他的意愿,强扭的瓜不甜,便先将傅泠安置在厢房中,礼让之余,做些闲散的事情。 命傅泠走后,姜瑶揉了揉手腕,向外看,聂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低顺着眉眼,便笑了。 “阿让?” 听她唤他,聂让莫名地将视线侧开,耳根发红,手里捧着一只匣子。 “怎么了。” 他讷讷地将手里的东西呈上。 是一枚玄铁的匕首,非官制,看瞧起来小巧,拉开鞘后拿在手里,极顺手,似乎是他自己锤炼出来的。 归鞘,姜瑶看他:“嗯?什么时候打的?” 之前楚少季赠她的那柄匕首也落在北周的池水里,他送一个作为回礼没什么… 只是,送一柄漆黑的刃。 就好像就在说, 要将自己送给她。 “在陇州。”他红着耳,“给主人,防身。” 只是知道配不上她,一直没有拿出手。 姜瑶没说喜欢不喜欢,唔了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起热了?” 这么多年,她可从未见过他病过。 “没…没有。” “可是你的皮肤在发烫。” 他抿了唇,怎么样都憋不出曾经或听到过的,或昭罗说的甜言蜜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在无措。 姜瑶想到什么:“你去了昭罗那里?” 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她给你喂了什么吗?”姜瑶一下子皱了眉。 “只是…鹿血酒。”他嚅嗫,还是定不下来心,赤着脸,“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就好了。” …… 这个昭罗。 姜瑶笑笑摇头,随后伸手扳住他的后背。 自己送上门来的,还喝了尽兴的酒,这可没让他一个人待着的意思。 “不难受吗?”她笑着问。 “可以…忍受。”聂让竭力维持着理智,可是口舌却异常的干燥。 “不用你忍。” 她近乎温柔地将他额间隐约为汗濡湿的卷发别到耳后,“回礼,我很喜欢。” 她压着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聂让不肯,半推半就间还是被她按坐下,她亲了亲他的眼角,俯身在他耳畔耳语:“两个都喜欢。所以要给你一点奖赏。” 冰凉的手探入他的腰封,聂让闷闷地哼了一声,伸手下意识虚虚捉着她的手,怕自己的忍耐力不够克制。 “不要吗?” 她这句话一问,聂让嗡里嗡气说了声:“想…要。” 顿了,他睁着那双有些湿漉漉的眼瞳看他:“可以吗?” …… 门外,小九总算耗尽了裴玉溪那个疯丫头的所有精力,等她没再缠着自己了,敲门,欲进。 “主人,您之前吩咐让找的人有消息了。” 隔着朱门,他忽的听到了低沉的喘息,和一点点委屈的气音,那声音一瞬便停了,随后传来屋中清冷的熟悉声音。 “过一会再来。” 小九放在门上的手蓦地松了下去,愣了下,最后终于:“是。” ……过一会是多久。 等裴姑奶奶休息好了,他可真不一定能过得来。 还有,里面的人,是聂让和主人吧。 这可真是…… 他想到朝堂上,众人围向这位新指挥使的样子。 是好事,知道他的人越多,他被抛弃的可能性就越小。 哪怕这个小也小不了多少。 可是这一切似乎在说明,主人并没有将聂让作为彻底的玩物。 “九副使您怎么在这里。”门外,春桃见到小九不知不觉进了外门,心中一跳,“主人和指挥使有要事相商,九副使还是先避一避吧。” “……”小九摁了摁额角,“他们要谈多久?” 数月前主人刚回建康时,让他去寻的梅玉的弟弟寻到了,还有另一位鲜卑人,这两人准备接到都城,总不能到时候来一个猝不及防吧。 春桃红着脸色:“暧呀,副使还是别问了。总是明日在来吧。” 小九的脚步远去了,聂让这才渐渐恢复呼吸。 两人一齐坐在书房里的软塌上,聂让将她圈在怀里,额间还有晶莹的汗水,反反复复吻着她的面庞,黏黏糊糊地不愿意松手。 姜瑶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最近有心事?执勤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 坦诚,要坦诚。 不能向主人隐瞒。 聂让在心里告诫自己好几遍,于是喘平了气,小声。 “可不可以…不搬出去。”他将这些日子持续憋在心底的惴惴不安悄悄打开一个口子,罕见地说着有些无理的请求,“不想离开主人身边,也不喜欢傅泠。” “我…”他终于鼓起勇气,抵着她的发顶,恳求着,“我会比他有用的,比任何人都有用,所以…主人别看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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