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算了,你…信鬼神吗?”宇文执向后,微靠在椅上,相问。 “从前信。” 莫名的,她声音夹杂细微的凝滞。 “那就是现在不信了?”宇文执抬首,含笑,望着她,“既然如此,我想向你讨一个顶俗气的愿望。” 姜瑶挑眉:“说来听听。” “以宫殿庙宇见证,你…许下一世给我吧。” 他叙述着想象中的可能,“到时候,我们都当个普通人,至少,别再生在皇室了…我给你讲故事,天天讲。” 姜瑶没有应,只道:“确实俗气,不过你知道这不可能。”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复,宇文执似乎试图激她:“阿瑶好狠的心,就不能骗骗我吗?只是……这么小的愿望。” “恐怕不行。” “是吗?那就…换一个吧。”他的瞳孔渐渐发散,声音小了下去。 “像这样,看着我。” “……” “…抱歉了,阿瑶。” 以微不可查的口吻道了最后一句,清瘦的男子坐在位置上,无声无息地将手落下。 哪怕到最后,宇文执还是不愿意闭上眼睛。 但聂让知道,他已经死了。 庭院极安静,只有偶然的鸟鸣诉说春朝将至。 有许久,姜瑶都没有说话。 直到火炉渐渐熄止,她才站起身,伸手,盖住他的面,缓慢替他合上了眼。 靠在椅子上的人眉眼间是熟悉的平和,仿佛睡去了,看起来像是某次书房时,她迷瞪着醒来,却发现他也睡倒在了素白玉兰花树下一样。 那时候,还要她伸手把他推起来。 “你怎么也睡了。” “困。” “课前对唔答得那么好,骗人呢。” “好吧。是因为看你睡了。”他眯着眼睛朝她笑,“这样,沈太傅罚抄的时候,我不是就能光明正大的陪你了?” “啧,多管闲事。课业记了吗?” “没。” 这次她没有推醒他,动作平稳,似毫无波澜。 却潸然。 有滴清泪落在景蓝的衣襟上。 姜瑶自己也说上来为什么,许是在为过去的时间惋惜,许是因为物伤其类,又许只是……为昔日的挚友难过。 终有些堵得慌。 风再起,有些萧索。 面前只有一盘未下完的残局。 下人上前,捧着她准备的,未曾动过的鸩酒。 说来可笑,姜瑶无数次地想杀了宇文执,可最终他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 “还是别见的好。” 她高举起案上鸩酒,倾倒在地上。 以毒酒送旧人。 “这样,你还自在些。” 酒盏落地,她又觉得有些久违的无趣。 “以国礼,厚葬了吧。” 可衣摆却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 抬首,看到聂让极担忧的黑瞳,她张了张口,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些什么。 “你莫要误……” 聂让伸手环着她,难得没有让她说完话。 “阿让明白。”他声音很低,却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有些慌张地以唇去吻她眼角的泪痕,像在安慰,“阿让都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宇文执卒 好耶! 其实写到这里,我感觉自己还是挺喜欢这个人物的 有点疯又能假装得很正常 可惜姜瑶不喜欢他也没心思搞治愈 毕竟她本人就需要一个治愈系甜弟弟 聂让:……? 预计还有4-5章完结 到时候写几篇简单轻松不费脑子,但可以恋爱脑的日常番外好耶!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竹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归北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祭祖◎ 后世对姜瑶的评价各异, 但无一例外皆以传奇作续。 有人说她心狠手辣,野心勃勃,戕害宗室, 扶持傀儡,有人道她是千年难遇开国女帝, 是史上难得的文治武功皆在, 且愿意体恤百姓疾苦, 知人善任, 一生勤于政事的不世明君。 不过,最离谱的还要属一部分乐子人,直言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毕竟开阳八年, 她所养的那只精装玄卫实在是神兵天至,生擒北周长武皇帝, 周厉帝萧执,结束了持续近三十年的南北之争。 而后她迁都安西,更名长安,同时任用以傅泠为首的朝臣, 实行改制推恩令, 大大削弱了各地藩王手中权利。再南下与南蛮,东进与新罗,西走与西戎, 引万国来朝。 到后来研制新具,调整官制,解决军部与吏部尾大不掉的毛病,大赵再无路边冻骨, 民风开化, 百姓富庶, 国力盛极一时,后世称元泽盛世。 不过,更多人津津乐道的,大抵是她尚未登基时,招赘的那个侍卫出身的驸马。 史家找过这人的来历,却发现无父无母无根无源,只是个从少时起待在姜瑶身边的侍卫,可后来为女帝赏识,任命于疆场,以赫赫战功在朝廷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也有人说姜瑶后来招聂让做驸马,不过是以此名义削去军权,做过了将军的位置,更有甚者替聂让憋屈,以为这不过保命之举,毕竟当惯主子,又怎会愿意回到过去当个小小的侍奉人的驸马。 不过,他们不知道,当事人是真的很开心。 不,不如说,开心得几近晕厥。 “傻了?” 长安旧都,姜瑶单手撑着下颔,面前是几份方才合上的折案,正好笑地看着眼前木呆呆立在原地,傻傻看着她的人,慵懒拖长音。 “你这样子,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高兴,特别,特别高兴。”他手足无措,又有些不真实般放小了声音,罕见地啰里啰嗦,“阿让…很开心。” 姜瑶掩唇轻笑:“我方才找礼部的人商议过了,出降定在三月后,走公主规制,稍后礼部的尚书梁岳山会亲自找你述流程,到时候可别闹笑话。” 登时,聂让面色一肃,如临大敌,竟比自己杀敌还来得凝重。 他转身,这就要去寻礼部,可姜瑶却眼尖的发现,这人竟在滑稽地同手同脚,当下便没憋住,笑容越甚。 “慢着。” 他站定身,偏偏唇角的弧度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原本一顶一严肃冷酷的一个人,愣是显得几分傻里傻气的憨厚好笑来。 “记得之前和你说过,要替你封一侯位,正好此番战功赫赫,你觉得…‘永阳’二字如何?” 她刻意避开了镜子里的封号,单纯为了避晦气。 比起上一个消息,聂让对此兴致便没那样高,只是微笑着:“听主人吩咐。” “好。”她将事情敲定,忽的很淡道,“还有一件事。在下降之日前,我打算先回建康,往皇陵一趟,你和我一起去,这么大的事情,总得告诉父皇母后一声。” 自离建康起,算起日子她已经好多日没祭陵。 迁都不迁陵,日后恐怕便再难有时间南下去见他们了。 还有姜鸿… 迁都的消息出了许久,但他并未向长安传一封书信,仿佛不知此事般,也叫人忧虑。 他愣了一下,而后抿起唇,眸色温柔,重新担起了护卫的工作:“好。我去准备。” 聂让看着她起身缓缓站到自己面前,含笑看他,极有眼色伸手,将她环在胸口处,低下头,很慢地吻了吻她的发顶,纤白如玉的指捻起他的曲发,绕在指尖。 他心情还在飘在云霄中,有些虚幻。 “去吧。” 稍微温存了一会,等他告辞离开,殿内重归寂静,姜瑶翻开折案,脸色微冷,直到傅泠进殿。 “殿下。”他余光扫过一眼姜瑶面前叠成半人高的折案,心中一沉。 他不知道一炷香前姜瑶寻礼部人谈了什么,只知道这些都是参聂让的折子。 朝廷多是人精,知道何时该给姜瑶台阶,聂让一连荡平了数世家,又一连拿下诸多疆土,且是死士出身,知道殿下太多秘密,今作用已尽,手握兵权,又遭剩下世族嫉恨,赶紧找机会杀了,简直皆大欢喜。 他试探性道:“殿下,御史台上书参聂指挥使擅杀无辜,有悖逆之心…” “傅卿。”姜瑶打断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有时候太聪明了,不是一件好事。”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也敢拿到本宫面前说?” 他低头,连忙跪地,额角有冷汗流下,“臣有罪。” 姜瑶有片刻不语,将手里的折子撂到一边,再笑了:“不过卿也是为了本宫着想,饶过此回。” 等傅泠叩谢,姜瑶抵唇沉思片刻:“你且替本宫拟一道诏谕,聂让纵横驰骋,屡建奇功,封永阳侯,赏万户。” 傅泠一震:“正是起风时,恐有人非议,再起风波。” “他们若再说,便再封。若敢逆,便镇之,至无人置喙。” 姜瑶神情冷淡:“我大赵万里疆土,不至于连开国功臣的一席荣华都容不下。” 她面色缓和下来,上前扶着似有些发愣的傅泠起身:“莫说聂让了,便是赵羽、周睿,乃至卿家,都是我大赵功臣,不过些宵小之辈的折案,何必在意?” “各级按功行赏,此事还要劳烦卿家替本宫操心一二。” 她微微一笑:“打了四五年的仗了,军士们也该衣锦还乡不是?” “臣遵懿旨。” 傅泠起身告辞,余光所及,看着这位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君,她和那个冷血帝王重叠的影子渐渐淡去。 老师说得确实未错。 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 * 开阳九年春,姜瑶携永阳侯聂让、镇国大将军赵羽、冠军大将军周睿即武安虎贲主力十万余中返回建康祭祖。 同年,少帝姜鸿称病,不至。 赵陵依山而铸,方坟为首,姜瑶在明楼向神座拜了三拜,待朝臣散后,只留下了聂让一人。 碑前烛火摇曳,晦明变化时,仿佛阴阳交接处有魂灵归来。 恍惚间姜瑶想起了昔日的某个午后,黄袍威严的男子高居龙椅,负手而立,当着沈太傅和母后的面严肃责备了她一顿,却在皇后离开后当场变脸,笑呵呵牵着她去鸿胪寺看西域送来的奇珍异兽。 “父皇。”她面色融和起来,“北周灭了,您不便行动,母后和阿翁的仇,我替您报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匣子,藏在神座下的一处机关里,起身,扬起眉,向灵位方向,几分得意。 “此为北周玉玺,父皇尽管瞧,我这次可没说谎。” 她接着絮絮叨叨说了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地近况,最后轻叹:“鸿儿和我闹得不太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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