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随意,却又别有深意。 容消酒没多深想,只捡了个好话,道:“能与商侯同桌用膳,自然是我的好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既然她拿到了石门的钥匙,这人解了她的禁足,还带翠羽过来,那同他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 她话罢,却都没有仔细瞧商凭玉一眼,自然也看不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冽。 “姐姐这好话,但愿是诚心话。”他虽这般回,心里却也晓得,不可能。 他的姐姐并不在意他,自然也不会将与他同桌用膳当作是好福气。 两人共处一室,可直到容消酒妆罢,谁都没主动找话。 更奇怪的是,直到两人坐在同一张桌案上,商凭玉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容消酒越发诧异,难不成昨晚哪里得罪他了? 思及此,她开始回想昨晚的事。 …… 左右思量好半晌,她还是想不起来。 算了算了,不想了,吃饭! 可等她开始专心致志用膳时,这人又开始瞧起她来。 那灼热的视线,教她不敢抬头,甚至想将头埋进粥碗里。 “吃不下,不必勉强。” 他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 容消酒松了口气,仰起脸来,正好与他对视。 这一对视越发怪异,从他的眼里再看不到一丝情意。 容消酒擦了擦嘴,直接问:“你我昨晚可是发生了甚事?” 商凭玉掀了掀眼皮,“能发生什么?” “我忘了。” 商凭玉轻哼:“忘了?学我失忆?”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我就怕有些不记得的事情造成我与你的误会。” “没有误会。” 他说得干脆利落。 容消酒也没再问下去必要。 这一顿早食用得好不尴尬。 用了早食这人还不走,两人面对面坐着。 可钥匙都得手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再去讨好。 两人沉默着。 “侯爷,咱该走了。”门外横舟来喊。 这才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容消酒起身,“那…早去早回,一切顺利。” 商凭玉听她说完,才不疾不徐起身。 只是临到她身前,忽而顿住脚步。 “姐姐,你要知道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他这话说得没由来的怪异。 不等容消酒反应,人已经大步离去。 商凭玉一走,容消酒便去了淮园。 上官棠早急急等着。 “今晚,你同我一道儿去暗室,届时我会给你想要的。” “好,那这钥匙先在我这儿。” “你真就这般轻易拿到钥匙?” “嗯……”其实她也忘了。 不过总归是拿到了,她不在乎过程,她只要把钥匙交给上官棠,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真相就够了。 上官棠将信将疑地瞧了她好几眼,不过想到什么,忽而就放下心来。 “也是,你想要什么他不给。” * 待天色暗下来,容消酒便跟着上官棠的人往千秋阁的暗室去。 商惟怀还活着,只是那家奴已没了气息,却依旧被捆缚着受折辱。 上官棠和上回执刀的小厮将商惟怀解救下来。 容消酒对那商惟怀那浑身的伤痕都不想多看一眼,拿着钥匙便跑去开门。 门开,外面有七八个人来接应。 上官棠扶着商惟怀,往门外去。 容消酒挡住去路,直直盯着上官棠:“答应我的事。” 上官棠从怀里拿出一本日志,冷嗤道:“真相就在里面,想来商凭玉也是知道的。” 容消酒眯眸,商凭玉也知道…… 所以他们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她将日志放进怀里,遂即让开道儿示意他们走。 却不想此时商惟怀用力调动胳膊,试图挽留她。 容消酒抬眼,与商惟怀直视,他那眼神温柔又坚定,似乎在说跟他们一起走吧。 容消酒摇了下头,她不能现在走,她母亲的事还未查清楚,况且她还有翠羽。 上官棠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却还是替商惟怀把话说出口:“你放了我们,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或许…会那? 容消酒没想那么多,她只想先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剩下的事,剩下的日子再说。 至于商凭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的伤害她。 容消酒朝他们抄手行一礼:“珍重。” 她目送几人走出石门,没多久,却又听见惨叫声,以及那耳熟的响箭声…… “嗖嗖”的箭矢声响了好半晌,直到门外声音归于沉寂,容消酒耳内却依旧嗡嗡作响。 若是她没猜错,石门外头的人想必都已然…… 可她没有勇气往门外去,她不想再望见那满地残红,血肉模糊的场面。 “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不再嗡嗡直响,总算能听见人的说话声。 她转身朝声源处看去,那人是从石门那面进来,他一身烟蓝色圆领袍,步态稳健,身上不沾一滴血迹,可那眼神中的肃杀之气,却是消弭不了的,叫人望而生畏。 “姐姐,万幸你没跟他们一起走。” 他快步走到她跟前,二话不说便将她揽进怀里,几乎是笑着说的。 容消酒皱紧了眉头。 照他话中的意思是,若她方才一道儿出了这门,怕也是会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她只觉一阵胆寒。 此时此刻,被揽进他怀里,让她觉得恶心。 于是,她拼命挣扎,直到最后哭喊出声,直接咬在他脖颈上。 “我说过了你不能离开我。”他忍着痛,在她身侧呢喃,后有沉声补了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得不到就毁掉。 容消酒含着泪,却笑出声,哽咽开口:“那钥匙是你给我的,而不是我使计谋得到的,对嘛?” “你方才射杀的那些人也有你的亲人。” “你真的疯了!” “他本来就是死囚,罪该万死!其他人协助越狱,亦罪不容诛。” 言罢,商凭玉将她拉出怀抱。 “好好看看,我才是值得你去在乎去依靠的人,姐姐,别去想他们了。” 她的反应哪里是在乎他们,她只是作为一个寻常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应该在这个时候做出的反应。 容消酒将日志死死藏进怀里,不想教他知晓分毫。 * 待将容消酒送回榴锦院。 商凭玉又回了暗室石门。 此时犀甲军已在清理尸首,除了遍地乱溅的血渍,再无旁的东西。 犀甲军副将卢刚走到商凭玉跟前,侧眸看了他一眼,正色启唇:“如若…卑职是说如若,大娘子她真的跟着出来了,您还会这般决绝吗?” 商凭玉眼眸一凛,他深一口气,转过身去:“本侯说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染指分毫。” 说罢,他转身便走。 卢刚站在原地,深叹一口气。 自从他回京之后,越来越薄情越发教人猜不透。 难不成人失忆之后,还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 商凭玉去了皇宫复命。 皇帝赵熙端坐九五尊位上,听闻这消息,拍案叫好。 “公宜你可算是下定决心了,早该这样办了。” 商凭玉垂眸,没应声。 赵熙起身走到商凭玉跟前,亲自将一封奏折递过来。 “上面说寿州的齐国公想来汴京面圣,这请示过三四次,朕也不好总驳他的脸面。细想来不过就是为你大哥这事来的,届时怕是有不少麻烦事需要你处理。” 商凭玉打开奏折,颦着眉认真看,“消息也算灵通,只是如今人都不在世了,他来了又能挽回什么。” “这话倒是。”赵熙捋着髭须,沉吟道。 商凭玉山眉一动:“怕就怕他面上是为商惟怀一事,实则是为舞姬一事。” “舞姬…舞姬……”赵熙来回踱步,一会儿仰头,一会儿垂首。 临了,他叹口气:“此事容朕再好生琢磨。” 商凭玉离了勤政殿,没有回商府,亦没有当值。 而是去了七皇子居住的冷宫。 “商大哥。” 跑过来的是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服装形制不同于宫娥,但看衣料材质又不像是尊贵主子穿着的东西。 商凭玉轻浅颔首,“六公主安康。” 这六公主与七皇子一女同胞,自母亲贤妃死后,两人一直相依为命,从小只能靠去御膳房偷东西吃果腹,穿戴也是其他皇子公主挑剩下的。 比起曾经死去的和顺公主,那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向来这样的人最能忍辱负重,苟活于世,他曾经也如他们一般。 “七皇子可还在?” “皇弟在殿内,说是晓得您会过来,便提前给您点茶。” 入殿,一间朗阔的大殿内只一张破旧的檀木桌,四张矮凳。 赵折桂瞧了眼自家姐姐,温声道:“皇姐我想单独跟商大人聊。” 待那六公主一走,这头的七皇子扑通跪了下来。 商凭玉不以为然,只歪头看着,再没旁的动作。 “商大人请放过我皇姐,有什么事我来承担好了。” 商凭玉轻笑一声,“这话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给我皇姐下了药,就是为了要挟我听你的吩咐。” “聪明。” “我可以听你的,但请你放过她,放她离开汴京,她前半生已经很苦了,我不想她一辈子都受人欺负。” “可以,不过你帮我办件事,帮我杀了赵温奚。”
第33章 束缚 回了榴锦院的容消酒,遣散女使,关上门自顾自翻起日志来。 上面详细写了,耿介二十三年,寿州多水寇。圣上派凤绿将军施桃花领兵平乱。然,寿州齐国公与水寇勾结,为保全自身与当时还未当上皇帝的三皇子赵集私下达成协议。 商禅作为三皇子一党,为替其拉拢齐国公,遂生出借施桃花的手帮齐国公销毁证据的计策,谁料在施行过程中被施桃花察觉,故而将其一并投江毁尸灭迹。 瞧到最后,容消酒后背蹿起一阵寒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是被人毁尸灭迹,而并非溺水。 而她母亲究竟是觑见何证据,使得他们这般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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