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棠仰头与她对视:“都是被商凭玉逼的。” 容消酒歪头,眼中尽是蔑视:“你们这是斗不过商凭玉,便拿我这个弱女子下手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便要瞧不起这夫妇二人了。 上官棠听着她明显带有嘲讽的话,鼓足架势便要冲上前。 她身侧的商惟怀忍痛动了下肩膀,牵动起的铮铮铁链声,引来上官棠注意。 上官棠这才压下一口气,想起正事来。 “话不投机,我便不与你多说。” “我找你来,是要你将阿怀顺利送出府。事成之后,我便告知你母亲遗骸的下落,连同害她的人,我也一并说与你。” 害她? 她母亲在战场上落水失踪竟然另有隐情。 容消酒眯眸:“我母亲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你怎晓得?” 上官棠瞧了眼商惟怀,方启唇:“我曾在淮园书房暗格内,发现公爹留下的日志,内里便详细记载了你母亲事件经过。” “如今这本日志在我手上,只要你将事情办好,我必不食言。” 容消酒有些心动,转念却又想到她与商凭玉的僵持关系。 直接问出口:“如今商侯连你们都要算计,我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实则毫无情谊可言,哪里就能帮得了你们。” 上官棠上前,挥手示意小厮将刀收回。 她伸手指着容消酒这张脸,笑意不达眼底:“可别小瞧了自己,这般好颜色,任谁都会倾动几分。” “况且他本来就对你……” 上官棠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只冷笑一声。 她自嫁过来后,便晓得商家两个郎君都爱慕容消酒。 故而在容消酒过门后,对她带着几分刻薄。 她不会将这事告诉容消酒,甚至就连商凭玉或许就没失过忆的猜想,也不会叫她知晓。 她还等着容消酒得知自己母亲死讯后,与商凭玉反目的那一刻。 被爱慕的人记恨,应该更让商凭玉痛苦吧。 商惟怀不敢再去看容消酒,若是旁人对着他干呕,他或许会挺直身板,反击回去。 可若是容消酒,他便只剩下卑怯,无尽的卑怯,低入尘埃的卑怯。 人若是过分在意一个人,便会下意识放下身段,生怕自己不好的一丝一毫被那人窥见。 更何况如今的他落魄到了尘埃里,哪敢污了她双眼。 容消酒还沉浸在上官棠的话语里,凭她对商凭玉的观察,他并非好色之徒。 况且她如今与商凭玉闹得那般僵,怕是连坐下来平和交流都是妄想。 上官棠轻咳一声,拉回她视线:“若你不从,我可以立即杀了你。” “再将那本日志烧毁,教你母亲的死因永远不为人知。” 许是看出她的顾忌,上官棠轻挑眉梢:“行不行的通,你试一次不就晓得。若是行不通,那便换新计谋。” “总之,只要你能顺利将阿怀送出府,无论是何招数都使得。” 若能晓得母亲真正的死因,她何妨一试,遂即颔首。 “那具体计策,你可想好了?” 要她使美人计,也该有具体计划才是。 想来在蓄谋让她来千秋阁时,这夫妇二人便已经盘算好具体计策。 上官棠拉着她往暗室内里走了几十步,入目便是一宽博石门。 “只消你将钥匙偷出来,亲自打开这扇门,门开后自然有人接应。” 叫她来便是为了开这扇门。 容消酒看着这扇门,她心里清楚,开了这扇门,商凭玉自然饶不了她。 而她放走朝廷要犯,亦是有好一番罪责等着她。 可一想到可以晓得母亲真正死因,她便不后悔。 她此生几番心事,除了作画,便都跟她母亲有关。便是为母亲的事殒命,她亦甘之如饴。 待她离开千秋阁,已是深夜。 滚圆的月碎成一泓明泉,漾泊在上空,照应着黯淡的星。 “姐姐怎的在这儿,教我好找。”商凭玉自不远处的轩廊处走来。 他面色沉静,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责怪。 原本寂静的夜,因他孤冷的声音,散了几分沉闷。也让容消酒回过神,思绪都变得清明。 商凭玉大步上前,一眼便瞧见她脖颈上残留的划痕。那原本被刀划破的小口子虽止住了血,却还泛着红。 他皱紧眉弯,用力钳制住她下颚,强迫她仰头。 不留情地冷声嘲笑:“姐姐这是做了甚浑事,竟落得如此下场。” “未得准允,擅自踏出房门,姐姐真以为本侯不会降罪于你?” 容消酒抬眸,迎上他视线。 瞧着他冷峻琼面,她脑中闪过商惟怀在暗室内的处境,心头不免打起冷颤来。 谁能想到,过去那般娇气又爱哭的少年。如今能对亲人施暴囚禁,甚至面上还能装得不动声色。 她想得深入,双眸低垂,一看便知在发愣。 商凭玉眼梢一凛,“本侯还是太和善了,教姐姐连话都听不进去了。” 言罢,他用力握住她手腕,便要将她拖走。 容消酒敛了思绪,用力挣脱桎梏,可两人力量悬殊,哪里挣脱得开。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上官棠说的美人计。 或许…此时便可试上一试。 遂即,她倾身上前,一下栽进他怀里。 跟前的人猝不及防,在拥住她的一瞬,几不可闻地闷哼一声。 下一刻,容消酒能察觉到这人整个身躯都僵住,好半晌都没甚反应。 淡薄冷香在她鼻尖蔓延,她耳朵贴近他胸膛,只觉周围沉静无声,恍惚间能听得这人的心跳声。 商凭玉心口被她一撞,却似撞翻了心底禁锢着七情六欲的葫芦宝瓶,整个人心花怒放,浑身酥麻。 他攥紧拳头,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清醒。 心头的软火烧得正旺,他能感受到耳根在发烫。 这般窘迫模样,他简直讨厌极了,可却又舍不得推开。 只得在心里暗暗想着,就再多留恋片刻,只片刻就好。 彼时什么冷漠,什么降罪,一切故作无情的伪装,都在此刻统统溃不能防。 容消酒始终不敢抬头,也不敢想象这人究竟是何情绪。 直到手下人檠着火把,簇拥过来。 容消酒才推了推跟前人,从他怀中挣开。 “好姐姐,这次便罢,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橘黄的光轻柔地洒在他面上,言语之际,那明秀眉眼泛出几丝情意来。 容消酒心头诧异,这人变脸也忒快。 方将还要罚她,怎的转念又…… 她眼眸一亮,璨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商凭玉。 原来这美人计对他是有效的。 思及此,她唇角荡开一抹笑,心里没由来的雀跃起来。 商凭玉没再看她,倒是差人将她送回房。 只待容消酒的身影消失在轩廊外,横舟才走到自己家侯爷跟前。 “侯爷不打算追究?” “来千秋阁还能为了什么。”来千秋阁想必是为商惟怀,就是不知他这姐姐究竟站在哪一边。 不过无论她选择哪一边,他都有手段让她只能跟自己站在一起。
第31章 谈心 东升的太阳溜进榴锦院,撞上回廊,倒泻一地流泉似的影儿。 廊下一行女使捧着食盒朝正房里头去。 今儿一大清早,她们晋园的大娘子跟换了魂一般,也不绝食也不逃跑了。 天还没亮,便吩咐着要吃早食。 她们哪里敢怠慢,领了命便照着款待贵客的规制,做了十几道早膳。 入了正房的门,房内那矜贵人儿已然上了妆面,整好衣裙,倚在一侧榻上翻阅佛经。 她旁侧香案上,篆香沉沉烧着。金猊炉里叹出的香丝顺着几点风,袅袅升腾,正遮住她侧脸,衬出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姿来。 不等女使们开口,她径自撂下佛经起身,走到珠帘外正摆放早膳的众人跟前。 “侯爷去了何处,请他与我一道儿用早食。” 一女使抄手回:“侯爷昨儿半夜便离了府,如今还未回来。” 容消酒秀眉微挑,咬紧下唇。 亏她天还没亮便开始准备,就想着能同他一齐用个早膳,缓和下关系。 为此,她还特意换了云鬟,点了面妆,就连衣裳也着了俏丽的桃粉色。 她轻叹口气,面上依旧沉静,“侯爷去了何处,何时回来?” 女使垂头,“奴不知,您要是有急事,奴这就派人去找。” 容消酒蹙眉,忙摆手,“倒也不必。” 她也并非这般急切,慢慢来便是。 只是难得她用心打扮,却是没派上用场,顿时没了意思,连早食都懒得吃。 她自顾自抄起佛经来,期间不知女使进来添了几盏茶。 直待到又有人进来点起灯盏,容消酒才从抄满佛经的纸堆里抬起头。 此时,窗外已被暮色铺满,云烧成一片火海。 这才意识到,她已然等了一整天。 这人不来,任是再怎样精妙绝伦的计谋也是徒劳。 一想到母亲的死另有阴谋,再想想商惟怀在暗室里头的惨状。 她心头一阵焦急,撂下笔,再次启唇问:“这早过了上值的时辰,侯爷为何还不回来?” 另一边,宜章大街。 笼烛似连成串的春星,绕着长街习习闪灼,遥遥不见底。 寡独的夜是陪衬,越是漆黑浓重,便越衬得这条长街璀璨通明。 长街之中,最瞩目的建筑当属那三层高的酒楼丰岳楼。 整个第三层的暖阁都点起灯盏,隔着窗面儿能瞧见婀娜舞姬在翩翩起舞。时不时传出的丝竹管弦,欢歌笑语,都教楼外的人好奇又艳羡。 此刻,坐在三楼暖阁内的商凭玉,正斜坐在榻上,饶有兴趣地瞧着与舞姬一道舞动的九皇子。 今儿这宴席,是九皇子赵温奚办的。 只邀了他一人,却带了十几个舞姬,意欲何为可想而知。 商凭玉面上全程带笑,他一身墨色圆领袍,前襟的扣袢不知何时解了开来,领口随意敞着,衬出几分玩世不恭。 舞姬舞腰柔弱,步态轻盈,似云外仙姝般,一个旋身便飘飘然飞到他跟前。 那单薄的软纱包裹着姣好的身段,与他后背贴近,隔着衣料都能触到彼此的体温。 舞姬见他没抗拒,轻挑眉梢,眸中尽是得意。 大胆伸出纤指去解他外袍余下的扣袢。 商凭玉轻轻一笑,拿过案上酒盏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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