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朝堂上下都在争着给她加罪,悔不能把所有的大罪都盖在她身上,你们知道一旦凤凰的羽翼被乌云蒙蔽,就不会那么让人抬不起头来了,也不会让光辉刺痛了眼,想来,朝中不少人都在嫉妒她吧,一旦落马,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于是其中两个罪名最为致命。” “其一你们也知道,既传说她跟羟族的那位贪狼将军有私情往来,有密信可查,既有她写过去的,也有其写给她的,虽然并非齐整对上连续的交流,但各有往来就足够说明一切了,所以给代了通敌叛国之罪,若非当年奚氏老夫人作保,自戕于登闻鼓前,加上陛下那会不知为何也心有不忍,让了一步,不予定其罪,现在奚氏残留那些族人恐怕都被灭门了。” “第二,既是奚相曾经亲自去过滇边查青鬼之案,后来复提此事,既发现原来她在查案中曾经放过不少青鬼门人,我那会在滇边,巧合撞见,还差点被连累,既见到被重新缉拿审问的青鬼门人,这些人一些已经回归正经营生,被抓后拷问跟奚相的关系,是否被后者销罪云云,虽然一部分人不肯承认,但好些熬不住刑罚,还是认了,毕竟无可抵赖,于是....这个罪名才是被坐实的,都认为奚相才是青鬼的幕后之主。” 因为案子里面确实有青鬼的涉入,后者也的确罪大恶极。 温云舒这些人一时皱眉。 柳缥缈看他们脸色,则道:“但我细问跟了解之下,才觉得那不是罪名,只能说,奚相她是怜悯这些人吧。” “这些人,曾经都是滇边战乱而流离失所的流民,而且曾经好大一部分是那时瘟疫衍生的食人之说受害者。” “有些是家里人被吃了,有些是差点被吃的,为了反抗,为了混一口饭,才被纳入当时成群的青鬼门徒中。” “我想奚相大抵就是查出了这些人的无奈跟经历,心生怜悯,才放了一马,结果此事单提出来,则成了朝廷中人定罪的主因之一。” “所以我是觉得一个那么聪明绝顶,明知道隐患所在,却仍旧愿意放卑下之人一马给自己留隐患的人,她一定是个好人。” “所以,后来哪怕我因此被连累,也从未记恨过她。” “如今看来,我也不无辜,至少这些罪孽总有些是跟我有关的。” 柳缥缈的遭遇,其实被很多人心里暗暗想着可能也是柳乘虚堕落的根源之一。 他追逐更大的权力,想为自己儿子谋些什么? 所以柳缥缈会愧疚悔恨也在所难免。 “柳公子,是非公论,若是说不清,大抵也是因为世人多糊涂,其心正,外物不为扰,总能找到应得自在之所。” “至于因果这种事,你非本心助恶你的父亲,本质上是个好人,未曾犯错,日后多行善事,也就可以了。” 江沉白如此说,是想到了自家大人对林月这些人的处置,后来也有对曹琴笙淡淡的怜悯。 他的大人啊,有时候严苛冷酷,无情若磐石,有时候又宽厚待人,处事如厚道,不带私心。 所以,他也愿意予这个自身无罪的柳缥缈一丝宽容,绝不做那些对凉王对奚玄等人无比恶念的放纵之徒。 柳缥缈一时动容,红着眼,低下头敛了羞愧,倒是李二大大咧咧,没忍住,“那啥,所以那些青鬼之人是真见过那位相爷咯,我听那些说书人都说那位相爷乃倾城倾国色,举国百年难一见的琨什么芝,是真的吗?” 温云舒看了他一眼,“琨珏兰芝。” “哦哦,对,就是这个。” 柳缥缈想了下,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问过,毕竟在我年少时,朝野上下也都这么说,后来我问那下狱的青鬼,这些人没什么形容,只会说好看,特别好看。” 啊,这跟没说有何区别? 众人失望时,柳缥缈有点犹豫,但还是忍不住说起:“但我在王都那段时日,倒是听见另外两件流言,其一是那位....第二次回王都时,其实是跟陛下解除婚约,但解除婚约的当年既在麟羽阁见了奚相,有人曾经偶然撞见他们在画楼独见,后来,奚相走了,那位则是....买走了一副奚相的画作。再后来剩下的那些画作,全被太子取走了。” “第二件事就是,有人曾在宴席上亲眼撞见奚相初见柳青萝时的神色,说起来,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失态,而那柳青萝作为江南烟雨地有名的色艺双绝,那天却是弹错了琴律,后来奚相处决了那个狗急跳墙的设宴罪人,却不似往常急着回去处理此案,倒是留在了那香楼私会柳青萝,其他与会者好奇此事,竟.....” 后面欲言又止,想来是那人胆大包天偷窥此事,于是瞧见了奚相不顾太子妃颜面,竟对那青楼花魁怜香疼爱。 第二件事在第一件事之前,饶是如此,谁敢说太子妃当年对奚相无惋惜遗憾呢?而这种遗憾是初见既钟情,还是处于高贵之下的不甘? 不提色,但都是戒。 只是不知需要戒的是谁的色? 但想来朝廷中人对那位非敬慕忌惮既厌憎恐惧,还能绯绯议论其容色,想来是真的容色难忘。 历代帝王选拔前三甲,不也都看容貌吗?若是容貌不雅,既是非凡之才,也难登三甲之首,而那位因为怕引起王都喧哗多掷果而不巡街的探花郎....谁敢不说一声惋惜? 可又有谁刚当面提起? 斯人已焚,毁如尘烟。 温云舒作为女子,对此不好说什么,但瞧见站在屋檐下的人走进来了。 背靠外面的清冷雨丝,临近篝火火光,面容若隐若现。 冷冷看来,众人当即齐齐噤声。 糟糕,忘了这里还有位朝廷官员呢。 温云舒垂下眼,她想起一事。 那天,在吴府后宅,她见过那位清威孤泠的太子妃神色凄惶将倒下的罗大人拢在怀里的样子。 而边上的太子殿下不恼怒,反而急切脱下外袍遮盖罗大人身体。 如视珍宝,唯恐损伤。 她在想,有些事她不能再想,再想,心里总是凄惶。 若这人不是她的非白哥哥,那她的非白哥哥又在哪呢? 人生若是多遗憾,有些遗憾终究不能言明。 —————— 破庙的光火煌煌掩于断壁残垣,通过缝隙被雨丝剪影,远方的偏山半坡中,一列人马人数并不多,也就二十三十个,隐晦且鬼祟,但俱是矫健之人,擅匿踪寻人,刺探之属。 “好机会,是否要杀入?” 一人低声问。 “杀入?那边少说百来人,且那太子跟吴侍郎都暗中派遣隐卫随从保护,就吊在后面,一旦有动静,必有庇护,你我还没杀到那破庙,对方骑兵既来斩杀。” “该死,可见此人真是那没死绝的奚玄,莫怪将军当年就猜忌其没死,令我等蛰伏多年暗查,且蛰伏各个她可能休养生息之地,绝不能暴露。” 他们终于在阜城县看到了目标,当时是慌的。 羟族一开始最怕的是周太公、奚为臣跟韩柏三人,后来经过拢城一战,韩柏没了,冒出来一个奚玄,紧跟着奚为臣没了,本来不少大贵族暗自欢喜,觉得就剩下这两个也不算什么麻烦。 “一个垂垂老矣闲散多年整日流连道观的老头子,一个年轻无毛的小相爷,算不得什么威胁,当时几位大人还这么说,竭力倾覆全攻桁朝。” “结果....” “若非朝戈将军一力认为必须把这几人除掉大半才可全力攻打,否则会有难以控制的变故,大王最终信任了朝戈将军,让他负责运作,后面果然利用桁朝内部的那些隐秘先后处理掉了奚为臣跟奚玄,仅剩下一个老头子独木难支,这才屯兵欲决战八荒,定鼎中原,如今这紧要关头,奚玄竟然没死。” 几个刺探对此深为头疼。 “将军,还未把此事上报给大王。” “如此要事,未免消息外泄,造成军心大乱,不做通报,将军勒令我等追踪....随时等待下一步。” “我等,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将军必有安排——就如这些年,他的所有安排最终都得到最好的结果。” 旁边刺探低声应下,除了一人若有所思,“那奚玄身边有一人,我看着有点眼熟,是否曾经见过?” 刺探头子眯起眼,想起侦察中早已将奚玄身边人查了大概,想到那人样子,脑海中隐隐闪出一个人影,但很快消失无踪,一时想不起来。 “戒备就是了。” “周家,言氏王族,这新生不过三代的王朝,终究要灭于他们内部。” 刺探头子在斗笠滴落冰冷雨水时微垂想到岱钦.朝戈的密信吩咐,不做繁琐的猜想,拉了拉缰绳,马匹掉头,隐入山林中。 —————— 北地。 周园富甲一方,堪称富可敌国,而周园之内却是重山水清幽,且独立一座山野,可眺望雅致空灵的琴湖画林之地。 可主院之内,正有惨叫杀戮。 外围保甲内卫防护滴水不漏,周氏各房成员都默默听着那边的喧嚣动静,不敢言语。 今日下雨,湿漉漉,白日之中,青碧仿佛都泛着些许凉意,但入夜,这种凉意又被宗祠内的烛光焰火所驱赶。 红棕木板一尘不染,历经百年养护而无伤。 周大人一步一步小心且走近祠堂之外,又低头查看袖子上是否沾染血迹,站着静默些许,等暗卫推开门,他才褪下鞋子缓缓走近。 撩衣摆而跪。 “父亲。” “处理完了?” “是,那些撺掇儿子忤逆父亲,杀女杀父以夺权的匪人,已被儿子斩断四肢扔进蛇笼。” 周太公端坐坐在高耸的牌位林下,背影笔直但儒雅如仙。 他非某个老友那般一生浸润书海与朝堂,被心术跟圣人之道纠缠不休,他这一生,大半在山野。 他在看着祖辈牌位,听长子诉说完,才慢悠悠说:“他们还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唯一的儿子,不然,他肯定会死在你那忤逆不孝的女儿手里,而你,也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周大人皮肉一紧,低头,“他已快死了。” 他压力颇大,如荆棘在背,不断折腰趴伏在木板上,额头抵着。 “父亲,他毕竟是我儿子,也是您唯一的孙子。” 周太公既不怒,也不动容,甚至都未回头看他,倒是看着袖子,袖子上有一只小蚊子,他冷淡看着,不动他。 慢吞吞说:“刚刚你进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很惊讶,也很害怕,是想到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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