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兵分两路,一批行刺皇后,一批埋伏端则宫旁。一旦事情败露,擒住姬贵嫔,也能扳回一局。” “你早知道?”姬善看薛采的表情,早就知道,当下更气了,“你知道也不提醒我?” 薛采冷笑道:“首先,我让你回白泽府,你不回;其次,是你自己突发 奇想去的端则。” 姬善一噎。 “你要感谢世上还有个秋姜,否则,就你今晚的所作所为,说你是清白的都没人信。” 姬善觉得头很疼,道:“秋姜,哦不,姬忽疯了?为什么做这种事?你们不是朋友吗?” 薛采看着马头下方的道路,冷冷道:“我们不是朋友,只是归程的盟友而已。归程之外,敌友另算。” “真是翻脸无情的贵族们啊。你看我们平民百姓就不一样,特别重感情。” 薛采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凤栖湖,薛采道:“从今天起你回端则暂住,直到我抓到秋姜。” “所以我这是被软禁了?” “人证物证皆在,没马上定你个谋逆造反、祸乱宫廷的罪名就不错了。” 姬善立刻行了一礼道:“有劳相爷查明真相,擒拿真凶,还我清白,还有最重要的是,帮我找回吃吃看看,多谢多谢。” 薛采受不了地翻个白眼,立刻走人了。 姬善望着他的背影,直起腰来若有所思。 “姬大小姐跟着使臣的队伍回璧,但中途自己一人悄悄离开,没带任何人,甚至也没有告诉朱龙。”端则宫内,走走一边捣药一边跟姬善闲聊。昨夜她跟喝喝被留在别的宫殿睡下,一大早来端则宫找姬善,这才知道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喝喝还好奇地用树枝戳了戳树上的大茧,满脸全是期待。 姬善以手托腮,蹲在一旁看喝喝戳茧,点了点 头。 “然后,姬大小姐偷偷回到京城,以贵嫔的身份跟罗与海和萧青密谋,先毒死了陛下,再暗杀皇后?” 姬善又点点头。 “姬大小姐还碰到了吃吃看看,带着她们一起去骗罗与海?” “对,所以那两丫头现在在她手上。” 走走皱眉道:“好奇怪啊……” “是啊,她为什么会杀昭尹?” “不是这个,而是——看看不喜欢她,怎么会跟她同行?” 姬善一怔。 “姬大小姐能控制和诱骗吃吃我信,看看我不信。” 姬善转了转眼珠,道:“有道理。” 走走很发愁地道:“姬大小姐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为何还要介入璧国政事,制造内乱呢?” “原来有这么多说不通的地方啊……”姬善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反正该头疼的是大人物们,我啊,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姬善走到梅树前,伸手摸了摸巨茧道,“上次咱们是直接煮了剖开的,这次怎么来?等他自己出来,还是再煮一次?” 走走和喝喝纷纷摇头,表示不敢做这个选择。 姬善只能自己选:“等三天,三天不掉,煮了看看。” 第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雨。 姬善三人忙从宫中翻出油布罩在上面,免得挨淋,好一番折腾。 第二天,雨下得更急了不说,还刮起了大风,油布也不顶用了。姬善三人把木案拆了,拼了个木箱扣在上面,又好一番折腾。 第三天, 好不容易雨停了,摘掉木箱和油布一看,里面发霉了,树干上长出了好多蘑菇,密密麻麻地蔓延到了茧上。 走走震惊道:“咱们之前住这儿时,这棵树从不长蘑菇啊。” 喝喝则问:“还煮吗?” 姬善揪下一朵蘑菇,想起山洞里喝的那碗熊掌汤,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然后扔掉蘑菇,正色道:“煮吧。”时间到了,她不想再等。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然而,紧跟着来的问题就是:仅有的两个会武功的丫头不见了,剩下仨一个瘸一个弱一个是小孩,切不动也搬不动这么巨大的一个茧。 三人彼此对视,姬善迅速做出了决定:“喝喝,去外面叫个暗卫来。” 喝喝应了一声,刚跑几步,突又惊叫着退了回来,拼命指着湖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姬善和走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湖边的柳树在秋日里,像年华老去头发稀疏却又不肯服老的女人,犹在搔首弄姿。 “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我也什么……”姬善刚说了四个字,搔首弄姿的柳条齐齐断裂,一刀东来,带起两排巨浪,扑到了岛上。 刀风并未停歇,直奔梅树而来。 姬善大惊,下意识挺身而出,伸手挡在茧前。但她不会武功,立刻就被吹了起来,横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刀风冲向梅树,一闪,白茧落地。 之前还在头疼的问题——怎么把这么大的茧切下来,瞬间解决了 ——却不是以姬善想要的方式。 走走和喝喝连忙过去搀扶姬善,问:“大小姐!你怎么样?” 姬善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喊道:“何方高人?出来一见!” 喝喝拉了拉她的袖子,指向某处。 姬善定睛一看,一个少年慢吞吞地从湖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把很长很长的刀。 姬善下意识去摸梅树上的机关,少年突然抬眼,盯着她的手,那眼神,让她顿时不敢动弹。 “你是谁?” “刀刀。”少年说着,爱惜地用袖子拭擦长刀。 姬善小声问走走:“我没给这人看过病吧?” “没有。我确定。” 姬善皱眉问:“你来干吗的?” 刀刀不再回答,手中长刀转了个圈,刀尖笔直地指向白茧道:“这是我刚得的新刀。” 走走不解道:“所以?” “他是来试刀的。”姬善的脸色很难看。薛采那个废物,说了保她安全的,结果却让这么个人出现在了端则宫。 她的手在袖子里紧了紧,然后伸出来绾头发,脸上则洋溢出一个轻快的笑容道:“好啊,你过来试吧。我也想看看,纯镔打造的刀刃,比普通的厉害多少。” 刀刀提刀走了过来,一步、两步、三步…… 姬善的手一边绕着长发,一边有意无意地靠近树干。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然而,就在迷药所及的分界处,刀刀停下了,道:“他们告诉我不能靠近梅树十丈,会有陷阱、迷药、机关。” 姬善心中一沉。 “那你怎么试刀?” “这么试!”刀刀一刀劈出,刀风顿时席卷而至,却不是劈斩,而是勾动。地上的茧被风卷起,朝他飞了过去。 姬善当即追上前喊:“住手!” 然而已来不及,刀光一闪,锋刃落下,将茧从中一分为二。白丝“砰”地炸起,像一朵瞬间开放的黄花郎,被风吹着在空中四散飞扬。 若非担心伤及性命,不得不说,这一幕真是美极了。 丝断后,露出里面全身赤裸、昏迷不醒的伏周——姬善这才知道,初见时鹿鹿时为何赤裸,不是故意不穿衣服,而是衣服会被腐蚀掉。 刀刀再次举刀,毫不迟疑地向伏周劈下去。 “不要……”姬善大叫起来。 刀止、风停,刀刀维持着劈刀的姿势;刀崩、柄碎,刀刀朝后倒下。 一切不过是眨眼间。 姬善睁大眼睛,就见伏周缓缓坐起,右手指尖夹着一截断刀,他看了眼刀刃,淡淡道:“镔不适合做刀,热处理后虽然锋利,但易断裂。” 刀刀从地上一跃而起,怔怔地盯着他。 伏周把断刀扔到他脚边,道:“还是老老实实用铁吧。” 刀刀俯身捡起断刀,一言不发地扭头跳进湖中。 走走目瞪口呆道:“就这样走了?” “试刀有了结果,再不走就要死了。”姬善说完,开心地冲到伏周面前,对方抬头,严肃高冷的一张脸——谢天谢地,是伏周,不是时鹿鹿! 她很想伸手抱他 ,很多话想告诉他,但想起江晚衣的叮嘱,只能忍住。最后,脱下自己的披风,给伏周罩上,干巴巴地说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伏周打断她道:“我知道。” “你……在茧中也能听见?” “嗯。” “那……现在图璧已是多事之秋,我们回宜吧。” 伏周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过于深邃,呈现出某种疏离来。 姬善的声音变得有些涩,道:“还是,你要自己回去,不、不想再与我同行?” 跟她一起意味着危险,她想她能理解,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就此分开才是安全的。时鹿鹿已被封印,伏周可以回去继续当他的大司巫,跟赫奕一起灭巫。等事成之后,再找她想办法取蛊,这才是最理智的作为。 可是,拔除一个如意门,尚耗费了姬忽十几年,还要联合三国之力才成功。那么,扫除巫族又要多少年?尤其是,如意门祸害四国,四国国主都想除之,才会联手。而巫族,于其他三国无害,他们不落井下石已算仁慈。伏周和赫奕仅凭一己之力,能与神抗争吗? 一想到如果就此分开,也许很多很多年都不能再见,姬善突然道:“我不接受。” 伏周一怔。 “我们已经分开过十五年。我不接受再次分开。江晚衣说了,生机往往存在于危机之中。你必须带我同行,如此我才能找出取蛊之法。如果分离,虽然安全,但也意味着毫无进展 。”悠悠扬扬飘舞着的白丝间,姬善的眼睛亮如旭日,她道,“而且蛊王证明了——你喜欢我。” 伏周太冷淡了。以至于她一开始以为他不喜欢她,又或者他真的是个藏在男人身体里的女人。可蛊王拆穿了这层假象——他的拒人千里,恰恰是心动的证明。 伏周定定地看着她,似惊悸,又似悲伤。 “我不是秋姜。我喜欢谁,如果对方也喜欢我,那么,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少困难,也一定要——在一起。”姬善说着,朝伏周伸出手。 那是他的定义中世间最美的一只手。 呈现出邀请的姿态,带着与子偕老的承诺,近在眼前。 伏周的睫毛颤了颤,覆下去遮住眼瞳,也遮住了所有挣扎,等再扬起时,就变得跟她一样明亮。 他伸出手,握住了姬善的手,却没有顺势起身,而是开口道:“我们不会分离。因为——我们不回去。” 姬善惊讶道:“为什么?” 伏周这才借力站起,望着恩沛宫方向——那是姜沉鱼的住处:“赫奕要来了。” 薛采按照姬善说的去“无尽思”找秋姜,然而人去楼空。秋姜失踪了,连带着吃吃看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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