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阴险的地方。 杀了赫奕,但留下伏周,届时,再借伏周之口立新宜王,予取予求。 姬善看向伏周道:“所以,当务之急是你要 好起来。只有好起来,才有一丝生机。” 伏周目光微闪,压下所有脆弱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夜,降雪不歇,越来越大。 姬善裹着被子,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让伏周尽快好转,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得很不安稳。 一会儿梦到江晚衣,对她说:“是大危机,也是大生机。” 一会儿梦到秋姜,对她说:“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还梦见了元氏,含泪叮嘱道:“阿善,要做个善良的人。” 连姬婴都出来凑了个热闹道:“你怎么还不走?我说过,任尔离去。” 她不耐烦起来,反驳道:“我倒是想走,可没风,我怎么走?” 风呢?风在哪儿?一直都在的风,为什么不见了呢? 然后,风小雅就出现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注视着她,问:“走吗?” 她一愣。 风小雅笑了笑道:“看来,你并不是在等我啊。” 她呆了半晌,才低声回答道:“我在等船。” “什么船?” “我也不知。但就是知道,有那么一艘船。” 风小雅“哦”了一声,朝她伸出手道:“跟我走,然后一起等那艘船。” 她忽然难过起来,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如此难过。 然后她就想起了伏周,不是现实里的伏周,而是曾经出现在她梦境里的那个伏周。他抓着她的胳膊,对她说:“别去!” 她再次问,为什么? 伏周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她说,他是骗你的。 姬善 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心在“怦怦”直跳。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个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走到一半,却又折返,去了里屋。 伏周就睡在里屋,她则睡在外间好照顾他。喝喝走走在隔壁。按理说周围还有十几名暗卫,但平日里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所以,这个脚步声,是外来的。 谁?谁来了? 她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全身酥软,使不上半点力气。这是…… 以她对毒药的了解,立刻辨析出——这是巫毒!通过粉末和烟雾散布,能让吸食者瞬间昏迷不醒,而且无臭无味,比她的迷药好使很多。但因为她此前接触此毒一段时间,有了些许抗力,因此没有彻底昏迷,保持着意识。 是谁?会是谁来了? 电光石火间,想起一人——茜色? 只有她,如今人在璧国且逃离在外;只有她,拥有巫毒;也只有她,会来寻找伏周…… 姬善竖起耳朵,极力聆听,可惜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要是喝喝在就好了…… 如此,过了盏茶工夫后,一道红影闪烁,一人突然落到榻旁,姬善没来得及闭眼,跟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果然是茜色! 她张了张嘴吧,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茜色什么也没说,手一抖,多了个大布袋,朝她套下来。 姬善顿觉眼前一黑,彻底看不见了。紧跟着,茜色把她背了起来,开始移动。 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目不能见,耳力又 普通,唯独嗅觉还算灵敏,在袋子里,先是闻到了油烟味,应该是进了厨房?再然后,有木头移动的声音,身体开始下降,鼻子里全是泥土和潮湿的臭气。 难道是……密道? 怎么可能?她住在端则宫好几年,从不知底下有密道!也不可能是新挖的,因为气味十分陈旧混浊。 难道是她离开的这三年里挖的?茜色又为什么会知道? 带着种种疑惑,她在布袋里晃晃荡荡大概待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一阵“咔嚓”声后,对方停下来,把她放在了地上。 茜色把布袋解开,姬善连忙伸头出去吸了好几口气——新鲜的空气。 睁目眺望,果然已不在密道里,而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偏殿,前面还有七个巫女——听神台的巫女差不多都到齐了!她们正把伏周抬进白色软轿中。 姬善连忙用眼神示意茜色把自己也抱进轿里,茜色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跟大司巫同起同坐?” 姬善目瞪口呆。不是吧大姐,之前在宜国时你不是这态度啊! “若非你擅自偷走大司巫,陛下怎会冒险来这个破地方?陛下若不来这儿,根本不会死!” 等等,赫奕不是为了姜沉鱼来的吗?姜沉鱼要当皇帝了,他是来阻止的好吧?只是薛采技高一筹,把他给灭了。 “总之,都是你的错!若不是大司巫非要带着你,我早把你宰了!” 姬善听到这儿,突然冲茜色小人得志地一笑 ,笑得茜色果然大怒,伸手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住……手……”轿中,传出伏周虚弱的声音。 茜色“哼”了一声,将姬善连人带袋重新拎起,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里。 姬善万万没想到,殿内竟还有人——一个女子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应是睡梦中被抓来的,只穿了薄薄的亵衣,冻得嘴唇青紫浑身发抖。 女子听到声音,颤抖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天光,姬善看清了她的脸,顿时大惊——薛茗?! 好家伙!茜色不但把伏周跟她从端则宫弄了出来,还把薛茗抓了来!她是如何在薛采眼皮底下做到这一切的? 薛茗看到她,也是一怔,继而认出了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茜色将姬善扔到她身旁,然后去轿中看望伏周,道:“大人,我已派人送信给薛采,用薛茗换你的解药,再等等。” 话音刚落,一名巫女从外飞了进来,朝茜色点一点头。紧跟着,外面响起了一连串脚步声。 茜色立刻窜到薛茗身后,将匕首架在她的喉咙上,道:“站住,外面说话就好。” 脚步声果然在门外停下了。紧跟着,薛采的声音传了进来:“放了姑姑,饶尔等不死。” 姬善想:哟,难得听到薛采如此气息不稳,薛茗果然是他的软肋之一啊。 茜色冷笑,反手一划——薛茗的喉咙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血线,慢慢地凝结出一颗血珠滑落。 姬善心中一惊,万万没 想到此女如此干脆利落。 茜色沉声道:“这道口不大,但也不小。一盏茶工夫内,还能救回。我就等一盏茶,解药!” 姬善想此刻薛采的表情肯定很好看,可惜她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薛采沉默了一会儿,才有回应:“朱龙,给她解药。” 一个瓶子被扔了进来,一名巫女一把接住,毫不犹豫地打开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才转身拿进轿子。 伏周低声说了几句话,巫女转身朝茜色比了个手势,茜色立刻高声道:“让你的人从屋顶上离开,否则……” 她的匕首贴上了薛茗的耳朵,道:“我就废了她双耳!” 薛采深吸口气,才道:“撤!” 屋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是落地声。姬善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刚才白泽暗卫们显然想从上面突围,可惜,伏周耳力过人,有他在,是不可能近身布局的。 血珠一颗接一颗地从薛茗喉间涌出,流到衣服上。薛茗的脸色越发苍白,但她从头到尾,没有表露出丝毫害怕、绝望、痛苦等情绪。 姬善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薛茗了,她变化真大。当初那个仓促穿衣匆匆走到院门口来迎接昭尹和她的少女,彻底消失了,眼前的女人未老先衰,双颊深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这把骨头挺得笔直,不再弯曲。 不知为何,姬善看着这样的薛茗,一颗心异常地难过了起来。 轿子里 ,忽然传出一声深深的呼吸,像长时间憋气的人终于浮出水面,重获生机。 姬善立刻扭头——伏周好了? 果然,下一幕,轿帘挽开一线,露出伏周深沉如海的眼睛。他缓缓开口道:“薛相,此番来璧,是我算错天机,祸及吾主,罪在我身。只求你将他尸身赐还,我这就回宜,有生之年,永不来犯。你若同意,立签国书。” 姬善睁大眼睛——不报仇? 门外的薛采,显然也有点意外,却没有松口:“不够。” “你待如何?” “宜王送还,大司巫留在此地继续做客,时机合宜,再走不迟。” “陛下驾崩,宜需新王。我需尽快返回听神台,主持大典。” “新王人选,我有推荐,保证宜国百姓人人满意。” “谁?” “小公子,夜尚。” “他才十三岁。” “宜王当年登基,也不过十五岁,两年而已,相差不大。” 伏周的眼眸沉了下去,道:“我若不允?” “那就跟宜王的遗体一起留下。” 伏周转头看了眼薛茗,道:“你不在乎你姑姑的性命?” 薛采冷笑了一下,提高声音道:“姑姑为了我,随时可以死。对不对?姑姑?” 薛茗直至此刻才说了第一句话:“对。而且陛下走了,我……生无可恋。” 茜色面色微变。 “小忽……”薛茗突然唤道。姬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可她无法出声,只能抬头回应。 薛茗异常温柔地看着她 ,道:“咱们姐妹一场,有始有终。你别害怕。” 什么意思?这是要? “薛采,不用管我和小忽!到时候把我们的尸体跟陛下一起埋于皇陵,便是你对我最大的孝顺了!” 姬善面色一白。等等,我不打算给昭尹殉葬啊! 然而,伴随着薛茗的这句话,外面立刻燃起了火光。殿内巫女纷纷变色,围在轿子前面。 茜色厉声道:“薛采!你们薛家可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你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吗?” “你以为这是哪里?”薛茗忽道。 姬善想,她确实不知道这是哪里。她鲜少在宫中溜达,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破的屋子。 “这是冷宫啊!我在这儿住了三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住够了!”薛茗放声大笑,这一笑,脖子上的血流得更急了,“嬷嬷去年也走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如今,能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去找陛下,我好开心!” 茜色一把将她推开道:“疯子!” 薛茗被推倒在地,继续笑,脖子上的血渐渐从血珠变成了血线。 火焰像舌头一样伸进门内,然后迅速烧了起来,茜色立刻脱下斗篷扑火。然而,窗户、屋顶同时“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姬善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白泽暗卫们爬上屋顶,其实是为了放火做准备,从一开始,薛采就打算牺牲薛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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