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对张太后始终有着一份戒心,虽然舅舅们觉得张太后的临朝称制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玉澜觉得这张氏肯定不止于此。当年她以平民之姿能成为妃位中的贵妃,足见这个女子是有野心的。 再者,一旦这次科举考试进了新人,也是张太后的机遇。 想到这,玉澜隐隐皱眉。 她又想到了檀喆。 想起檀喆,就想起那次她登门拜访的不愉快经历,如今玉澜细想,那次拜访其实是不愉快的。 她想起檀喆的那个笑容和不软不硬的回答,她几乎可以确定,檀喆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的。 一如她所想的,檀喆应该很清楚,以他罪臣之子的身份,真的参加科举,那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不知道到哪个环节哪场考试,他可能就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丢失考试的资格。 那如果想走到最后,其实也是有一个办法的,就是找个人投靠,给自己找个靠山。 上官家族里,有在国子监担任祭酒的上官青,是不缺门生俊才的。那谁更需要有自己的亲信?无非是张太后。 投靠张太后,由张太后保他参加最后的殿试,相对来说,这反倒是一条比较好走的路。 让玉澜当时气闷的也无非是在这。因为那次拜访,自始至终檀喆都没有松口,他没有放弃这个法子。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析出让自己登上青云的捷径,玉澜得夸他一句聪慧机敏,和小时候一样,更何况这个聪明人胆子格外大,有种坦荡蓬勃的自信。 玉澜对此是欣赏的。 只是这聪明又胆大的人,如果不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第7章 = 公主府休养后,玉澜倒是在陵宫安分守己的呆了很长时间。 在转暖又转凉的这些时日里,尽管是在这清冷的陵宫,也是看得到一些事情的。 入夏时分,玉澜由云舒两人陪着,离开自己的小院在陵园看了看。 她公主身份,本就是守陵一年,因此空闲许多。虽然陵宫门口不好出,但在陵园里却意外不怎么受到拘束。玉澜因此有了时间,在这偌大的陵园中来去。 她看过平日侍奉打扫的奴婢,看过在陵园起舞的嫔妃宫女,也看过在下宫住的守陵嫔妃的对镜贴花黄。看的时间久了,玉澜只剩低低一声轻叹,只是这叹息,此刻的玉澜却不知为何。 也是这段时间,玉澜照旧听云舒给她讲外面的事情,酸甜苦辣人生百态,倒也各有滋味。珞明也会和她讲,和云舒相比,更年轻些的珞明讲起故事来声情并茂,玉澜经常被逗笑。但更多时候这些故事,细细想来,总能咂摸出些许滋味。 这两人虽然都是良家子,但云舒来自商贾之家,珞明家里也只是农籍,能来这深宫成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已经是凭了莫大机缘,也足够聪明懂自保。这两个人,虽出身不比那些士家出身的侍女,但知感恩懂分寸,又有足够的机敏和忠诚,颇有些英雄不问出身的意思。 思及此,玉澜垂眉笑笑,这么久以来对两人暗地里的考察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云舒和珞明之所以能知晓这么些事,也是因为已经和守卫已经处好了关系,虽然这个关系多少是因为拿银子办事,但两人都擅长威逼利诱,是以平时云舒和珞明出去为玉澜采买些东西,虽然守卫知道不应该,但毕竟公主也没踏出陵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毕竟公主不是关在这里软禁,真要硬来,等公主回府再找他们问罪,他们到时候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太后固然如今临朝称制,可这公主也是不能得罪啊。 到了六月份,云舒倒是跟玉澜说了个新鲜事儿。 “殿下,今天我回城时,倒是听说了一件新鲜事。” 云舒知道玉澜特意登门拜访了檀喆,显然听到后也留意了。于是小声说:“听闻最近礼部司的高大人十分欣赏一个郎君,叫檀喆,奴婢想应该就是之前殿下见过的那位。” “哦?”玉澜依然手不离书,听到感兴趣的东西就移开目光看向她。 “奴婢听闻,这位檀郎写了一首《欢宜赋》,高大人看了十分喜欢檀郎文采,好像还把他推荐给上官大人。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位檀郎确实声名鹊起,甚至……” 说到这,云舒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有点懊恼自己说得太多,好像后面的话就不适合传达给玉澜了。 玉澜挑了下眉,似是怪云舒的见外:“说。” 云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不由得压得更低了些:“听说兰馨院席沅楼等几处教坊的女子们最近喜欢传‘檀郎三回顾,疏兰自风流’。只是不知道这高大人是请了教坊司女子去府上听曲让她们见了这檀郎,还是带着檀郎去的。” 云舒说到这,看玉澜眼睛细微的眯了一下,以云舒侍奉玉澜的经验,这个小习惯是玉澜心中不快,云舒立刻住了口。 但玉澜也没说什么,甚至连脸上也恢复如常:“往年科举,大家也都关注有那些俊才能考上。虽说考试时相貌周正也是一个不提的要求,但俊朗的青年才俊终究少。要真有这样的风流俊才,教坊司能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也不排斥檀喆出了丰神俊朗,也风流倜傥,本来就不是芝兰玉树不容他人侵犯的谪仙人物,到了这十里红尘的秦楼楚馆,好皮囊和好文采,再加上他那性子,惹出些风流韵事来一点都不奇怪。 玉澜扯一下嘴角,随即略略思索:“我记得这高大人家里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儿,向来要是檀喆被这高大人相中,这也是想让他做乘龙快婿的意思。” 云舒再不敢说话。 玉澜又想了想,印象里这个高大人没什么大的背景,他自己能担任礼部司,靠的主要是资历和为人谨慎认真,才依赖二舅提拔升到这个位置,印象里倒是和张太后那边没什么交集。 但想想这高大人打的主意,玉澜不免皱了皱眉。 而另一边,檀喆回到家中,他闻了闻身上的酒气,尽管知道没用,但还是小心把袖子掸了掸。 屋子里,檀母还掌着一盏油灯,等着他。 檀喆推开门,果然见檀母还没吃饭,照例每盘菜上扣着碗,似是怕凉,其实已经入夏,倒也没必要。 檀喆唤了一声阿娘,先走到桌前,拿开盘子上的碗,声音雀跃:“今天做了好吃的?” 檀母看到他回来,本来也很开心,但随着檀喆走近,她闻到檀喆身上的酒气,立刻皱了眉:“你喝酒了?” 檀喆也知道躲不过:“一点点。” 这哪里是一点点。 檀母登时生了气:“和谁喝的?” “礼部司高大人,今天他邀我去他府中赏花,只吃了两杯酒。” 其实只要知道了他喝酒,无论他怎么撒谎说喝得不多,檀母也已经不在乎了,她只在乎檀喆出去喝酒了。 檀母想说什么,但太生气,一时气到不知道说什么好。檀喆低着头想挨训,等了许久却没听到檀母说话,一抬头,发现檀母眼角含泪。 檀母训他,他可能还不往心里去,但她哭,檀喆就慌了。 “阿娘……” 檀母唇角颤抖,檀喆往前一步,檀母后退一步,檀喆不敢往前走了。 “喆儿。”檀母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平复下情绪,尽管眼角还残存一点泪痕,但她以神情肃穆,甚至双手交握在身前,挺直了脊背。 “阿娘。”檀喆真的紧张了。 “不管你做什么,但喆儿,我只希望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事,都要恪行其道,不触诡计,不图捷径,明理明义,你记住了。” 檀喆屏息听完,低下头:“我记住了,阿娘。” 檀母转身去了自己卧房,檀喆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的背似乎都弯了下去。 檀喆喉咙一哽,一时间觉得无法成言。 嫁檀铖之前,檀母也是前朝名门之女,出身望族。当初檀铖还没闯出什么名堂,檀母就相中了他,下嫁给檀铖这样的武将。后来檀铖随着先帝征战四方,檀母就为他守住家业,教养儿子。 后来先帝登基,檀铖得封虞国公,是开国公里出了名的怕老婆,几乎事事都要听一听檀母怎么说。可即便如此,当初檀铖征战十年有余不在家,那些年檀母的含辛茹苦不言自明。 谁也没想到,刚过了没几年好日子,檀铖竟然又犯了这样的事,如此十年来是比以往更艰辛的日子。 檀母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檀喆印象里,母亲性格贤淑温柔,连说话十分柔和,鲜少有生气的时候。但她依然治家有方,兴许是自名门出来,天生带了不怒自威的劲儿。 就如刚才训斥檀喆的檀母,就是严肃起来的母亲,这在檀喆和她的相处中从不曾有过,可见这次她有多生气。 檀喆深吸了口气,他把菜又热了一遍,随后敲门叫了叫房间里的母亲,没想到檀母异常坚持,叫他把菜放在门口她一会去拿,轻轻柔柔的语气,却告诉檀喆,她怒气未消。 檀喆把饭菜放在门口,他再一次敲了敲母亲的门,这次不等檀母说什么,檀喆郑重的对母亲说道: “不触诡计,明理明义,恪行其道,母亲,儿记住了。” 无论檀喆究竟是不是想凭借高大人上位,但州学考试之前,洛阳城里最优名气的学子确实是檀喆。 一来檀喆本人确实有一定文采,所做《欢宜赋》在洛阳城传开,此篇和以往文人墨客的作品不同,文笔方面没有什么华美辞藻,但胜在凝练简洁,观点独到。 当然,还有就是檀喆本人的俊美风流,让他除了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之外,尤其在教坊司里得到诸多女郎赞美。这一点虽然众人都不说,但也是心照不宣。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檀喆的身份。 檀喆为虞国公幼子,昔日虞国公因谋逆罪被先帝斩首,但也强调先父之罪不涉厚待。即便如此,檀喆的身份还是让朝野忧虑,且不说檀喆罪臣之子的身份,算起来这檀喆和如今皇家可是有杀父之仇的,如果他真的参加科考,那要不要准许,能不能中第,这都是问题。毕竟朝中还有不少老臣,这都是当年先帝旧部。 最为这件事儿挂心的就是礼部尚书上官庭。某个夜晚,他把那篇《欢宜赋》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久了不由得眉头紧皱。不由得把文章放在桌上,站起来看向窗外一轮明月。 上官庭和虞国公檀铖交集不多,倒是与檀喆母亲赵氏的母家交情颇深。想想这赵氏拉扯檀喆长这么大,上官庭重重的叹了口气。 ----
第8章 = 转眼到了八月,州学考试。 玉澜知道檀喆要参加这次考试,不过她不甚在意,直到州学半月后玉澜才知道檀喆通过了州学考试,不过排名中游,并不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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