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沉吟一会,说:“杨深古昨夜找我,说想让我劝说灵犀收回休书。” 她直接跳过了玉媱休夫的环节,都一天一夜了,这事儿檀喆肯定早就知道了,多说无益。 檀喆嗯了一声。 玉澜歪头:“还有呢?” 檀喆扭头看她一眼,又把头转回去:“还能有什么?” 玉澜看出了他不想提及此时,但她也不知怎么突然来了那股拧劲儿,支起身体靠近他:“你看着我。” 檀喆身体一僵,反而把头扭到另一边。 玉澜:“……” 她心里腾地生起一股怒气:“你看不看?” 檀喆知道她的脾气,玉澜听到他的叹气声,随即檀喆转过脸来注视着她:“好。” 因为心中不快,檀喆表情自然称不上好,微抿的双唇颇为冷淡,连那双眸子都是淡漠的,漆黑的眼睛如一汪深潭,只静默地注视着她,却没有任何情感。 玉澜心里一颤,方才还胡闹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终究是落了下来。 她望着他,眼前竟然走马灯一样晃过他们这段时间相处的过往,锦心婚礼上他轻轻将他的手握在身后,陶华园中他将酒醉的她抱回来。 玉澜想想这些,再看看又把头转回去留给她一个背影的檀喆,仿佛这段日子不过是海市蜃楼黄粱一梦。 “我觉得,灵犀定然是不会复合的,”玉澜轻轻靠在软榻上,叹息似的,“她把事情做得这样绝,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也不给我回旋的余地,那自然是下定了决心。” 很久后,檀喆才回:“可能是吧。” 玉澜瞪了他的后背一会,咬了咬牙:“那就这样吧,既然她不愿意,我也不强迫,就准了她。” 背对着玉澜的檀喆闻言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糟糕的是,正是因为玉澜看不到他的反应,尤其他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这让玉澜有了许多想象的空间,她以为他在忍笑,以为他在偷笑,这些猜测让玉澜心中烦躁,她甚至没有验证她胡思乱想的这些是不是对的,就已经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了。 她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也是这时候她越发意识到,平时他们的相处看似融洽,却都是在她的主导下。如今她不说话,不挑起话题,那两人之间就是现在这个模样,默默无言。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悲凉一片。 玉澜蜷起身体侧躺在榻边,背对着檀喆。 她想叫他走,又有些不舍,可终究四下安静,安静得叫她心凉,她狠下心来说:“既然今日无事,檀大人就早点回去吧。” 很快,她听到檀喆说了一声:“臣告退。” 玉澜没有动,更没有挽留。 甚至连檀喆离去的脚步声她都听不到。 檀喆这一走,五六天没有再来集仙殿。 玉澜也不催不叫,只独自处理公务。 玉媱得偿所愿,没有和杨深古复合。当然,她心想事成的背后是玉澜给她做了靠山,杨深古对玉媱可谓痴情,听到玉媱坚决不肯复合,杨深古痛哭不止,不到一月就得了一场大病,纵然玉澜给他拍了御医过去,杨深古还是没有治过来,年轻轻竟然就走了。 这让玉媱这位绝色佳人身上更加多了一份传奇,休夫后前夫挽留不成为她而死,这得是多美多优秀的女子才能笼络住这等男子的心。一时间,玉媱再度成为街头巷尾酒楼说书人的谈资,到处都在夸赞玉媱的美貌和才情。 这些小道消息玉澜也能听到,但相比云舒珞明的愤慨,玉澜反倒平静许多。 “男子大多希望将女子据为己有,这样才能显示他们的英雄气概。相应的,越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越能得到他们的怜惜和喜爱。其实就是女人之间也是如此,娇柔的女子让人觉得无害可亲,言语间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友好。罢了,不用理这些。” “奴婢不这样觉得!”云舒急急说道,珞明在旁边连连点头。 玉澜摆摆手笑笑:“行了,你们想说的我都知道。比起玉媱,我倒是对玉嫤更欣慰一些。” 其实这段时间,玉澜的糟心事不仅仅是玉媱,还有一件事也已经发生,就是已经有官员上奏要为皇帝择定亲事,迎娶中宫。 这可不仅仅是为皇帝定一门亲事那样简单,迎娶中宫更重要的意义是,皇帝亲政。 皇帝楚景澈很快就十五岁,这个年纪娶亲尚小。但有官员既然敢上奏,想必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 玉澜第一次看到这奏折时只是冷笑了一下,根本不用费脑子就知道这帮官员的心思,她之随手把这奏折扔到一边。现在为时尚早,她懒得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但还是有些烦躁的。 而这时,北部的玉嫤却给了她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大殷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什么回纥,更不是回纥周边的小国,最大的敌人,其实是北部的突厥,陆寒寻重兵把守要塞也是为此。 突厥从兴起到现在不过几十余年,如今国土竟然和大殷相差无几,这些游牧民族又擅长骑射骁勇善战,给了大殷朝很大的压力。闹蝗灾和水灾的时候玉澜压力很大也是因此,她很怕突厥趁机侵入中原,到时候就是雪上加霜了。 然而玉嫤这次来信却说,突厥如今内乱,已经一分为二,分裂成两国了。 ----
第73章 == 看了玉嫤这次来信,玉澜又气又怒,良久又叹息一声。 “玉嫤在外面,应该是吃了不少苦。” 这时候玉澜才知道,玉嫤曾在边塞失踪过。 也不知道是什么变故,让玉嫤不小心和边塞的一些流民混在一起被突厥带走了。突厥把这些汉人带去做苦力,也没想到里面混进去一个公主。玉嫤在突厥流浪了两个多月才被陆寒寻找到带回来。 这要是玉澜的脾气,应该是要定陆寒寻一个罪的。但玉嫤信中言辞恳切,称陆寒寻两个多月里寻她辛苦,请玉澜暂且宽恕陆寒寻一次,甚至说不让他上报朝廷是她的主意。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玉澜只得回了封信,让她择佳期回来一次,陆寒寻这罪暂且就免了。 玉嫤这信来得快一些,三天后玉澜才收到来自北部的消息,正如玉嫤所言,突厥内部派系斗争,致使偌大的突厥一分为二。如今突厥一方是前单于的弟弟执政,一方是前单于的大儿子掌权,互不相让。 这样一来就大大便宜了大殷,突厥分裂势必实力大减,大殷的压力自然也就小很多。这个成果其实跟玉嫤关系不大,是陆寒寻多年经营的结果,但玉嫤的失踪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让突厥从此分成东西两部分。 接下来,只要陆寒寻在东西突厥中挑拨一下,不让他们重新融为一体,北部的压力将会大大减小。 每每想起这事,玉澜就不得不佩服陆寒寻的谋略。陆寒寻武将出身,将门之子,然而心胸谋划绝不仅止于军事。这个人政治嗅觉很强,也很有手腕,也就是现在镇守边塞远离朝堂,若身处权力中心,很容易成为左右朝局的一个人。 但陆寒寻志不在此,只想守护边塞安宁,玉澜也就随了他的意。只是想想,还是会有感慨。 檀喆再来见她时,是那日他离开的十日之后。 玉澜这次没请他,是他自己来的,理由也充分,最近的需要汇报的事情积压得太多了,需要来集仙殿见玉澜一面。 来了后,檀喆先是恭喜玉澜除了一个心头大患,又中规中矩的汇报这十来天的内容。玉澜一边听一边点点头,但也就专心听了一半儿,就撑着下巴盯着檀喆看。 檀喆不动声色地汇报完,顿了一下,听玉澜这边没动静,他迟疑了一下,下决定的时候多少是带了负气和狠劲儿:“这是近五天事宜,那臣告——” 告辞两个字他有意拖长了些,这已经是檀喆冒的最大的险。 你要是不留我,我可就走了,我可真走了。 玉澜听没听出他的意思,檀喆不确定。但玉澜开口了是真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玉澜托腮凝望他。 檀喆看她笑微微却眼神复杂的模样,垂眸:“长公主多想了。” 玉澜闻言笑了一下,显然不能认同。 她站起来,但不知怎么眉头一皱,她撑住桌子缓了一下,又支起身体。 檀喆看到她的小动作,他身体晃了一下,却到底没动,只行礼的手垂下来,渐渐握成拳。 玉澜慢慢走到他面前。 她矮一些,就仰起头看他。 “往日你发脾气使小性子,哪次不是我亲自到檀府把你哄回来,檀喆你说说,哪次不是?” 她歪着头看他,一副和他算账的样子。 檀喆垂头望着她。 她眼睛很亮,烛光下越发晶莹,然而檀喆总感觉她有些强颜欢笑。 他唇动了动,良久他说道:“那天没说什么。” 玉澜微愣:“什么?” “你没见我那天,我和灵犀公主没说什么。” 他静静地望着她,口齿清晰地澄清着。 玉澜盯着他的脸,笑容渐渐敛去。 他果然是看出来了。 玉澜的情报能力不能说让她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但毕竟是在紫微城里,想不知道其实也挺难。 玉澜监国这些年,自檀喆成为户部侍郎至今,只有那一次,玉澜没有在集仙殿见檀喆。 那一天下午,玉媱哭哭啼啼地和她诉苦半日,离开的时候恰巧遇到了来见玉澜的檀喆。 巧的是,也正是那天,心烦意乱的玉澜没有见檀喆。 其实那天晚上玉澜就猜到了,玉媱和檀喆很可能在集仙殿外打了照面,但也没成想,刚刚休夫的玉媱就能等在神武门外要见檀喆。 云舒是玉澜的好徒弟,经过那次失误后,如今言辞越发谨慎了,倒是说檀喆和玉媱是分别坐自己车舆离开的,只是在神武门外站了不到一字的时间,短暂的说了几句话,但说的什么并不知道。 是啊,时间不长,玉澜知道。 要说玉澜多想,好奇他们在那一字里说了什么话,其实不是。玉澜没那种好奇心。 她只是单纯的想想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不过而已。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本性善妒,还没来得及得出结论她就释然,是不是善妒她就无所谓了。 她看着他,短短时间里心思百转千回,似乎想说很多话,但到了嘴边,却只剩一个哦字。 哦,我知道了。 檀喆见她虽然应着,但眼神淡淡,心里一下就急了,显然她这是没有解开心结啊。 但檀喆想想,又不知道再去解释什么。玉媱成亲到现在也不过就见过两次面,上一次都已经是三年前了,还都是在集仙殿玉澜眼皮子底下,还让他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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