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顶大红花轿徐徐而来。 走在轿子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魏长明。 魏长明远远见着宣润,脸上本就复杂的表情瞬时变得更为复杂。 见着大红花轿,宣润终于松开眉心,眼中浮现出新郎官该有的喜气。 宣润领着事先预备的大红花轿去安济坊接亲,九姑奶奶忍着怒气敷衍宾客,与老仆人偷偷商量着,要如何撤下金瞎子耍赖讨着的那多余的一桌席面。 大红花轿停在安济坊门前,媒婆引着宣润走进院子,走到金迎的厢房门口。 看着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宣润只觉心似被一只小手攥着,一阵比一阵紧得厉害。 媒婆拂了拂手帕,高声喊:“迎新妇——” 众人笑着齐喊:“迎新妇——” 宣润攥着拳头,咽了咽喉咙。 随着迎亲队伍前来围观的人全都伸长脖子盯着门边,一个二个脸上都满是期待。 半晌过去,房门依然紧闭。 媒婆干笑两声,又喊:“迎新妇——” 房中,金迎还赖在床上,听着外边吵闹,干脆拉过被子蒙住头,继续睡去。 花婆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床前踱来踱去,“夫人,你快起来吧,人都等在门外了!” 金迎仍旧紧闭双眼,软声咕哝着:“这才几时,成个亲而已,何必如此着急,你让宣润等着,等我睡醒……” 房外忽然又闹腾起来。 阿穷顽皮,趁人不注意偷偷钻进花轿里,被人发现还死活不肯出来,媒婆赶去护花轿,宣润亲自到门边,叩门呼唤:“阿迎,该出来了。” 花婆伏下身,趴在被子上,着急地说:“夫人,宣县令在催了!” 金迎掀开被子,捂住耳朵,仍旧紧闭双眼,“你去同他说,让他先接阿穷走,等我睡醒,自己上门去。” 花婆瞪着眼睛,“哪有这样的!” 金迎不管,翻个身,继续睡。 花婆叉着粗粗的腰,眼珠溜溜一转,在金迎耳边轻声说:“夫人,你好不容易才拿下宣县令,若把人气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金迎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地坐起来,掀被起身,“更衣。” 花婆连声答应,喜滋滋地捧来绿衣给金迎换上,又拉金迎到妆台前梳妆、 金迎天生丽质,不必多余修饰,只是染上红唇已十分艳丽喜气,不可方物。 带上金钗花树、红玉耳坠,金迎看着镜中的美人,满意一笑。 房外众人等得抓心挠肝,抻长的脖子都已发酸,千呼万唤之中,房门终于缓缓打开。 金迎现身门边,手里拿着的金边团扇遮着脸,众人都好奇地望着,等着金迎走动时,看那团扇后面的娇颜。 宣润看着金迎,心里像揣着小兔子一般。 金迎将团扇往下移了些,对上他惊艳的目光,勾起红唇,笑盈盈地走过去,一不当心踩着绿群下摆,直接扑进宣润怀里,团扇移开,露出那张娇艳动人的芙蓉面,引得众人一片惊叹。 美!实在是太美,仙女下凡似的,别县,不,整个渝州、甚至江北道也找不出更美的新娘。 宣润搂住扑倒的金迎,低着头凝视着她美丽的脸庞,失魂一般呆着不动。 众人惊呼过后,见金迎并未摔在地上,才松一口气,笑着揶揄:“新娘子等不及了~” “哈哈哈哈……” 大人孩子都开怀地笑起来。 宣润猛然回神,羞窘地别开视线。 金迎倒是一点不扭捏,扶着他的胳膊借力站好,看一眼门外停靠的大红花轿,满意一笑,才重新将团扇挡在面前。 媒婆笑着引着新人拜别岳丈,领金迎上花轿,宣润同行在侧,时不时偏头看她,一贯严肃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浅浅的幸福笑容。 伴着鼓瑟吹笙、欢欢闹闹,大红花轿来到宣家小院门前。 九姑奶奶候在门边,见着花轿来只对旁人敷衍一笑,眼里不但没有喜色,干瘪的嘴唇还蠕动着,默默点着随亲的人头。 哼!果然不出她所料,九桌席面已经绰绰有余。 想着那空出的一桌白白浪费钱,九姑奶奶沉下了脸。 这金氏还未进宣家的门,便如此铺张浪费、奢侈任性,往后还得了? 这边,九姑奶奶盘算着要如何管教金迎,那边,宣润拿起弓箭三箭齐发射在轿子上,驱尽邪祟,撩开帘子。 一路上,金迎都在轿子里瞌睡,直到一只大手出现在眼前,她忽然清醒,心也一下紧张起来。她笑一笑,心想,只是成个亲,走个过场,以便往后名正言顺地借宣润的好运,她有何好紧张的? 深吸一口气,金迎将白嫩的小手放在宣润手上,以扇挡面,缓缓跨出轿子,然后跨火盆、跨马鞍、由花婆用花枝轻打教礼,然后入堂,先拜天地,再拜高堂,坐在上首的正是端着架子的九姑奶奶。 而后,该是夫妻对拜的时候。 金迎察觉到一道热辣辣的目光,看过去,九姑奶奶正怨气冲冲地瞪着她。 她知道九姑奶奶为酒席的事耿耿于怀,没忍住,低下头抿唇偷笑。 九姑奶奶眼里怨气更深,看看,金氏这不着调的模样!如何配得白白浪费一桌酒席,不成,那多余的一桌酒席,无论如何都得让金家出这个钱! 媒婆扯着嗓子喊:“夫妻对拜——” 金迎将团扇下移些许,看了看宣润,发觉他也在看她,忍不住甜蜜地微笑,正要与他对拜之时。 宣家小院外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 众人纷纷循声看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金迎也看过去,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领着别县商盟的一众商户,意气风发地、浩浩荡荡地走进来。齐白长、宋云峰分列左右,跟在他身后,活脱脱是他的左右护法。 六月太阳炫目灼热,不及这一群人风风火火,气势汹汹,尤其那为首的一人。 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惊呼:“柳云陆!” 九姑奶奶见这架势,喜滋滋地迎出来,一面走着一面问老仆人:“是京城来的人?为阿润来的人?” 她忽然停住脚,招呼下人,“诶,刚说要撤下的那桌席面,留着别动,别动啊!” 吩咐完,才笑着迎到柳云陆面前,一口一个“小郎君”亲切地唤着。 柳云陆随意敷衍着,始终盯着金迎看。 “劳小郎君舟车劳顿,特意前来为阿润贺喜。” “老夫人误会了。” “嗯?” “我并不认得新郎官。” 正说着,一道奶声奶气的呼唤响起:“云陆叔叔!” 阿穷张着胖嘟嘟的小手,兴奋地奔向柳云陆。柳云陆见着阿穷,笑着将那小小的身子抱起来。 宣润看着这一幕,脸色微沉,金迎发觉他脸色不对,心一阵阵紧起来。 九姑奶奶瞪着柳云陆,“你是……” 柳云陆温和一笑,直截了当地说:“我是为新娘子而来。” ----
第53章 == 九姑奶奶僵住笑容,匪夷所思地看着柳云陆。 “你……你……” “老人家快歇着,我与新娘子是至交好友,不必老人家特意招待。” 说着,柳云陆一挥手,身后的商户们排成一排,捧着各自手中的盒子,齐刷刷打开,一齐向金迎献礼。 白的珍珠头面、绿的翡翠镯子、红的玛瑙梳子、黄的金童子…… 商户们热情洋溢,笑容满面。 侍从接过贺礼退到两旁,观礼众人全都凑上前看,发出震撼的惊叹。 好多他们一辈子没见过的宝贝!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商户们拱手作礼,齐声恭贺:“祝迎夫人与宣县令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声音刚落,院子外便响起一串爆竹声,噼噼啪啪,热闹非凡。 大人小孩都拍手叫好,笑得开怀。 九姑奶奶揪着心口,大口喘气,差点气得晕过去。 金迎瞪着朝她笑着的柳云陆,眼神充满怨怪,怪他回来得不是时候,更怪他带着一伙人来搅和她的婚事,他可知道,为与宣润成亲,她费了多少工夫! 柳云陆似乎懂得她的心意,朝媒婆抬手,示意其继续主持婚礼,而后便抱着阿穷退到一旁。 “夫妻对拜——” 金迎弯腰,将手里的扇子往旁边侧了侧,看到宣润略带愠怒的脸,于是悄声解释:“我不知他会来。” 宣润抬眸看她一眼,便直起了腰板。 礼成,新娘、新郎入洞房,临走之时,金迎朝对她笑着的柳云陆狠狠瞪去一眼。 九姑奶奶靠着老仆人,翻着白眼清醒过来,缩在角落里暗暗盯着柳云陆,见他一笑,露出一排洁白亮眼的牙齿,嘀咕道:“哼!不像个好人。” 说完,又问老仆人,“京城还没来人?” 老仆人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九姑奶奶顿时不高兴了,翻动着干瘪的嘴唇,念叨着:“京城的人不来,阿润白白让人压一头,都怪金氏心急,将婚期定得如此紧,京城那边都没来得及派人赶来庆贺,哼!” 她眯缝着老迈的眼睛,又将柳云陆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怎么看都不像好人,金氏的朋友,哼!定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说着,还用手指了指,“你瞧瞧,那姓柳的眼珠子贼溜溜的,老往人家小姑娘身上瞥,指不定心里在打什么歪主意。” 宣润从新房里出来,招待前来贺喜的宾客,一眼便瞧着与阿穷玩笑着的柳云陆,眼中的喜色顿时凝结,黑眸冷得要掉冰渣子似的。 柳云陆似乎察觉到他带刺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温和地笑一笑,看来十分和善,宣润却从中瞧出几分挑衅。 他皱眉,眸色更沉。 * 夜里,新房只剩两个人,金迎与宣润。 金迎已将团扇放下,静静坐在床边。 宣润走向她,隔着些距离停下脚步,“你……” 他刚一开口,耳尖已经红了。 金迎放在膝上的手也忍不住抓着裙子。 她咽了咽喉咙,不自然地说:“我身子不方便。” 宣润一愣,然后松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点头道:“我有公务要处置,你先歇息吧。”说完,他转身而去,逃跑似的。 金迎的心一下松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忽然就笑了。 等到夜半时分,宣润再回来时,金迎已经沉入甜甜的梦里。 宣润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望着金迎安详的睡颜,看了片刻,才笑着自己脱掉衣裳,准备上床,他的一条腿才跪到床沿上,身子才伏下去,忽然,一个黑影在他眼前闪过,然后,他的腹部遭到重击。 “呃。” 他仰着摔在地上,屁股着地,愣了片刻,看着床上翻过身继续呼呼大睡的妻子,徐徐起身,重新走回床边。灼热的目光落在金迎那只裸露在被子外的小脚上,刚才,就是这只脚踹的他,力气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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