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男女谈情说爱是这样的。 她心底腹诽,当真累人。 时近冬日,太阳下山早,黄昏后,夜幕很快降下。 凌霄用过晚膳,洗漱了一番,才回到房里,突然,她听到了窗外传来猫叫声。 心头似乎被什么触了一下。 凌霄犹豫片刻,看向身旁的春儿等人,道:“我累了,你们退下吧。” 众人应了,退出门去。 待得屋子里安静下来,凌霄走到后窗去,将它推开。 月光伴着凉冽的晚风拂来,映着沈劭高高的身影,肩上落满清晖。 “你……”触到沈劭的目光,凌霄没来由地有些心虚,竟有些结巴,“你怎来了?” “来看看你。”沈劭道,“你今日什么话也没说,可是有什么事?” 凌霄怔了怔,心中倏而想起春儿的话。 奇才。她不由佩服。 “我无事。”凌霄随即道。 沈劭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并不像从前那样一本正经,月光下,有些温和。
第三百一十章 后手(上) 凌霄忽而觉得自己其实不太习惯他这个样子,挪开目光。 “你今日做了什么?”沈劭越过窗户,进来问道。 整日都在想你的事。 凌霄望着园子里的花木:“也没做什么,不过练练剑,看看书,累了便去歇息。” “看书?”沈劭似有兴趣,“看的什么书?” 凌霄张张口,发现自己答不上来,随即话锋转开:“闲书罢了。你今天做了什么?” “早上与府吏议事,然后出门去,巡视了安置流民的棚屋、粥厂,再然后,去了运河工地。”沈劭道。 凌霄听着,不由皱起眉:“你昨日才伤了元气,今日该好好歇息才是,竟一口气跑了这么多地方?” 沈劭正要答话,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听有人在敲门,是棠儿的声音。 “公主!”她说,“不好了,府衙那边传话来说,巡抚的人夜闯府衙,要捉拿沈大人!” 巡抚的人抓沈劭? 凌霄和沈劭相视一眼,沈劭随即退到窗边。 门打开,凌霄问道:“来人可说了,巡抚因何事捉拿沈大人?” “这倒没说。”棠儿道,“那人只说瞧见巡抚的人风风火火地来,范先生就让他跑来报信了,生怕人被堵在府衙里头,到时候连报信的机会也没有。” 凌霄蹙眉,将她打发离去,又回到后窗边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沈劭,“你可知蔡衍为何抓你?” 沈劭亦沉吟,脸上却没有慌乱之色。 “无非是前几日流民进扬州,兹事体大,惊动了巡抚。”他说,“想来,他是要召我过去问个话罢了,你不必忧心,我去禀告完毕,自会回来。” 凌霄看他镇定的样子,却愈加狐疑。 “我不信。若只是问话,差个人来传唤就是了,为何兴师动众的?” “蔡巡抚与我并不熟悉,大约以为我不回去,所以阵仗大了些。放心吧,我是皇上钦定的扬州知府,蔡巡抚现在还不至于拿我如何。” 凌霄看着他,脑海中冷不丁地想起当年他离开京城时,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回去吧,我父亲是皇上倚重的的朝臣,不会出事的。” 那时,他也像现在一样,仿佛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他还从桂树下折下一支桂花,递给她,说等来年这花再开的时候,他应该就会回来了…… “既然如此,我跟你去。”凌霄毫不犹豫地说,“流民进城,也冲撞了公主府。我身为苦主,自然是要向巡抚说道说道的。” 说罢,她就要转身出去,吩咐府里的人准备。 还没迈开步子,突然,她的手臂被抓住。 沈劭看着她,神色认真:“这是我的事,你不必出面。” 那手掌很是温热,修长的手指力道稳当。 凌霄的脸蓦地隐隐发烫,瞪起眼睛:“怎不是我的事?那蔡衍甚为巡抚,治下竟然生出民乱。我就算不曾受波及,身为公主,见得这等事,也该向蔡衍问罪才是。” 沈劭没有回答,仍然看着她。 凌霄忽然觉得头顶的月光也太亮了些,让人不由地想回避。 “凌霄,”沈劭收回手,沉默片刻之后,忽而道,“你担心我么?” 心头跳了一下。 他已经许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如今听着,竟十分不一样。 ——他若是真喜欢公主,定然会说的, 春儿的话蓦地在脑海里响起。 凌霄撇开头:“谁担心你?我是怕你被蔡衍收拾了,又叫那万崧重新得势。我可是要在扬州过日子的,那样的人当扬州知府,岂不败兴?” 沈劭没答话,夜色中,辨不清那脸上的情绪。 “蔡巡抚乃上官。”少顷,他说,“我身为知府,受巡抚传唤,无可厚非。你放心,万崧已经被贬回老家,永无出头之日,他碍不着你。若是要换知府,也是换别人。” 凌霄张张口,想说她如何不知道?谁担心那什么万崧?她当然担心的是……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刚刚说的话,总不能自打脸。 “你也不必跟我一道去见巡抚,”沈劭道,“你是公主,自有公主威仪。朝廷有规矩,宗室不可插手地方事务。那边我自去应承,你今夜好好歇息,方才没说完的话,明日我再来跟你说。” 凌霄一怔,心头似乎又荡了一下。 “什么话?”她狐疑地看着他,“你现在便说,说了再走。” “那边还等着我回去,无许多闲暇。”沈劭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你明日会来?” 这话脱口而出,凌霄突然觉得不妥,随即改口:“我是说,巡抚那边的人,你真能应付过去?” “我不曾做错事,如何应付不过去。”沈劭道,“回去歇着,我该走了。” 说罢,他替凌霄将窗户关上。 凌霄的面容,消失在窗子后面。 沈劭快步离开,跃上墙头的时候,神色已经变得凝重。 * 离开府衙前,沈劭曾将自己的去向告知范齐。 故而范齐遣人到公主府报信,其实也是跟他报信。 府衙里搜不到沈劭,蔡衍的人就涌入府衙各处搜查,几乎翻个底朝天。 “何人在此放肆?”一道喝问倏而传来。 众人看去,只见沈劭竟是回到了府衙里。 府吏和差役们都以为沈劭夜里遁走了,故而巡抚的人凶神恶煞闯进来,他们也只敷衍对付。 谁料,沈劭竟是又突然出现。不仅府衙里的人,连搜查的人也颇为意外。 一时间,明晃晃的刀枪围过来,对准了沈劭。 范齐随即上前,“锵”一声抽刀而出。 “沈大人乃扬州知府。”他喝道,“不得放肆!” 沈劭却是平静,只望着那些人,道:“谁是头领,上前说话。” 一人从后院疾步出来,声音阴阳怪气:“沈大人,别来无恙。” 沈劭认得他。 此人是蔡衍的亲信,名唤周贤。前阵子,沈劭刚刚上任,周贤曾奉蔡衍之命,到扬州来巡查。 沈劭拱拱手:“周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周贤只笑一声,倏而板起脸。 “来人!”他喝道,“将沈劭拿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后手(中) 范齐目光一凛,随即将刀横在面前,道:“沈大人乃皇上亲自指派的扬州知府,有皇命在身,我看谁这么大胆,敢拘押钦差!” 说话间,一干府吏差役也纷纷上前,想将两边劝开。 沈劭仍看着周贤,道:“不知本官身犯何罪?” “沈大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永济仓丢粮,让数万灾民食不果腹,扬州城无辜遭受流民的浩劫,沈大人还不知罪?”周贤道,“巡抚震怒,特令在下将沈大人押往南京治罪。” 沈劭面不改色:“永济仓丢粮一事,尚未查清始末,不知巡抚大人因何定罪?” “你是罪魁祸首,如何能查清?”周贤冷笑,“你放心吧,人证物证,巡抚大人统统都有,届时定让你心服口服。” 说罢,他不再与沈劭理论,招了招手。 巡抚的人马不再客气,拉开挡路的府吏差役,要锁了沈劭。 混乱之中,突然听得一声大喝:“都住手!海阳公主驾到!” 听到海阳公主的名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沈劭转头看去,心中无奈。 只见一队人马从外头涌入,分开两边。一名女子从中间走了出来,步履如风,不是凌霄又是谁。 周贤定了定神。。 临行前,蔡衍曾与他叮嘱过,说这海阳公主与沈劭关系匪浅,切不可与她当面冲撞。 周贤自不想去招惹什么公主,于是特地挑了夜里拿人,可未料事不遂人愿,这公主竟然夜里也会现身。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连忙行礼,跪了一地。 周贤也连忙上前,伏拜行礼:“下官应天府同知周贤见过公主。” 凌霄没说话,只将目光扫过众人,在沈劭的脸上停留片刻,未几,看向周贤。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也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凌霄道,“带上你的人速速离去,不得再踏进扬州府一步。” “这……”周贤露出为难之色,干笑一声道,“此事,恕下官难以从命。巡抚大人派下官捉拿犯人沈劭,下官听令行事,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带走沈劭。” “犯人?”凌霄听了这二字,冷笑,“据我所知,要给人定罪,须得先过堂会审,陈明人证物证,议定罪责,方可称为犯人。便是天子亲自断案,也是如此。当下沈大人仍是扬州知府,未经审理,到你嘴里却已经成了犯人,也不知是哪家的规矩。” 周贤自知失言,一时结舌,忙赔笑:“公主教训的是,是小人说错。小人此来,是请沈大人到南京府一趟。巡抚大人接人举报,人证物证俱全,是非曲直,还当堂上分辨清楚才是。沈大人若是清白的,大可到巡抚跟前,与证人当面对质,一切皆可水落石出。” 凌霄见此人竟似顽石一般不肯让步,登时怒不可遏。 “什么人证物证?”她说,“官仓的粮食乃贼人所劫,沈大人亲自领兵寻回,一切清清楚楚,何罪之有?” 周贤似早有准备,从容回道:“公主这么想,便是着了奸人的道。劫粮的贼人是谁,当下也没个说法,可沈大人却能确切找到贼窝,毫发无损地将粮食带回来。此事细论起来全是蹊跷,焉知不是有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还请公主仔细琢磨,莫要中了奸人的计谋才是。” 听得这话,凌霄面色沉下。 “周大人的意思,是本宫昏聩,不辨是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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