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颔首道:“找个自己人拿牌子去大哥家,让他去把大嫂的侄女季窈接进宫来。” “原来是季小姐?”周嬷嬷一喜,“奴婢那时还琢磨着,太后家中妙龄女子无数,太后为何独独疼爱季小姐,原来是看上了。” 太后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只我看上不行。阿窈有那个天分。皇上性子冷漠,不好相与,普通女子受不了,阿窈见着他丝毫不怯,该说什么照样说,完了皇上竟然还跟她说上话了。冲着这点,我当初才意属于她。不过那会儿她年纪小,就暂且搁置。今年十六了,好年岁,配皇上正好。” 周嬷嬷看她喜笑颜开,终于安了心,待令人传话了,看太后尚未入睡,又问:“那海阳公主,太后作何打算?” 说起凌霄,太后又不由得敛了笑意。 “你亲自跑一趟,去把凌霄带来,我有话跟她说。”她说。 “太后要亲自见她?那可不妥。”周嬷嬷道,“公主有癔症,一时一时的。太后是不知她发作的时候,就跟母夜叉似的,见谁都打。奴婢可不能叫太后冒险。” “怕什么?叫一二十内卫跟着,还怕她掀了天去?”太后冷笑道,“她要敢动手,我才说好。吩咐内卫趁乱动手杀了,一劳永逸。” 要打要杀的话听过不少,周嬷嬷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一二十内卫肯定不够,至少才三四十才成。 “还有另一桩,”周嬷嬷犹豫道,“慧园外都是御前的人,他们恐怕不放。就算他们勉强放了,回头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是扰了皇上养病么?” 太后冷哼一声,原想说别管他,可话到了嘴边上,一想皇帝小时候生病时的可怜模样,又咽了下去。 “那就大大方方的。我们不抢人,也不怕他们知道。你将凌霄叫出来,当着门前护卫的面跟她说话,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想见她一面,问她意下如何?她若愿意见,就随你过来,皇上的人想跟着来也行,我允他们一旁听着。若凌霄不愿意,就算了。左右由她,别叫人落了话柄,说是我强迫她的。” 周嬷嬷听罢,不由得心疼:“太后何苦这样委屈自己,有什么话,奴婢去传就是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办好了就不委屈。此事,我要亲自操办。”太后道,“去吧,小心行事。”
第七十九章 福太岁(上) 听闻太后召见之时,月夕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自然还是会去,只是又有些扼腕。 日后,她怕是再不能逗皇帝了。 周嬷嬷看她沉默,笑眯眯地柔声说:“见太后罢了,公主切莫害怕。” “怕什么?”月夕唇角弯起,“太后仁慈,莫非还会害了我?我只是在想,好歹登门造访,不过空手去,总要随些礼。是拿以前晒干的大蜈蚣,还是拿昨日捏的香丸。两者对身体大有进益,吃了以后就跟我一般精神,嬷嬷替我挑一个?” 精神什么,神经兮兮倒是不假。 周嬷嬷正想着怎么辞却,月夕却想了想,道:“还是拿蜈蚣吧,脆口。我拿些过去,太后用茶点的时候,正好当点心吃。” 周嬷嬷有些目瞪口呆,看着棠儿真的从房里拿出一只锦盒来,目光不定。 出了园子,月夕忽而朝四下里看了看,道:“刘荃何在?让他随我一起去。” 周围伺候的太监们面面相觑,见周嬷嬷瞥了眼色来,一人忙道:“刘公公办事去了,还未回来。” 月夕看他们的模样,知道果真出了岔子。 早晨,棠儿说她去门口找刘荃说话,没有见着。周围人跟她说,昨日刘荃被太后叫到寿安宫,后来就没再回来。” “他不是只在慧园里当差么?”月夕讶然问道,“办的什么事?” 那人讪讪:“奴才不知。” 月夕颔首,没有追究,只叹口气:“那却可惜了。” “可惜什么?”一旁的棠儿问道。 “他前日跟我说他眼皮跳,我就给他算了一卦,知他是犯了太岁,有一场大劫。”月夕道,“刘荃看着是怕得很,说话都结巴了。” 众人皆一时安静,面面相觑。 这海陵公主自从诈尸之后,神奇的事一件接一件,还疯疯癫癫的,谁也不怀疑她有些邪行的本事。 就说这刘荃,昨日去了太后宫里就没回来,众人都猜测,他怕是倒了什么大霉。公主关在慧园里明明什么也不知道,竟是铁口直断。 周嬷嬷亦狐疑,干笑一声,道:“公主说可惜,不知又是何意?” “我昨夜又给他算了一卦,发现那太岁,原来是个福太岁。” “何谓福太岁?” “福太岁么,乃是因祸得福之意,能将祸事接给别人,让正主消灾解难。”月夕道,“我算出来,刘荃这场劫难是有小人作祟,这福太岁,就会把祸事转到那小人身上,保刘荃安稳。” 说罢,她叹口气,道:“可惜他又不在这里,不然要是听到了这件事,定然高兴。”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周嬷嬷愈加面色不定,忙对外头道:“车驾备好了么,莫让太后久等了。” * 月夕走这一趟可谓兴师动众。 除了周嬷嬷唤了四十内卫守在寿安宫院子里,随月夕前来的慧园护卫则有十二个。月夕才跟太后行礼,将将坐定,赵福德也来了。 太后看到他,冷笑一声,道:“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请客吃酒呢。” 赵福德赔笑道:“皇上听闻太后病了,特令奴才前来探望。” “场面话就不必说了。”太后道,“你来了也好,当了见证,省的皇上又暗中生疑。” 说罢,她看向月夕,颇是和气:“听周嬷嬷说,你休养了一个月,精神大好了?” 月夕笑了笑,道:“确是大好了,这些日子,我还在园子里捉了好些蜈蚣,太后尝尝。” 说罢,他让阿莺把那锦盒拿出来。 听到“蜈蚣”二字,太后只觉额角跳了跳,看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忙上前,将那锦盒接了,却似拿着个烫手山芋一般,随即又交给一旁的内侍。 果然这癔症是好不了了。太后忍着汗毛倒竖的不适,心里想,这哪里还像个公主…… “前阵子,皇上看你有病在身,特地收拾了慧园,让你住在里头养病。”太后继续道,“如今你既然大好了,不好再占着那园子,我寻个时日,且先将你送回行宫去。” 月夕一怔。 竟还有这等好事?心里不禁一阵大喜。 她早就想回行宫去。过去听春儿说,那里看守松散,凌霄常偷溜出去。若她回去那里,一举偷溜回扬州,也不无可能。 按理说,那和亲的事既然搅黄了,皇帝早该将她踢回行宫里去。可他不知抽了什么筋,非要将她关在慧园里。。 最近,月夕多少有些想通了。皇帝怕不是担心凌霄和江东王里应外合,反了他吧? 这皇帝,向来是个两面三刀的做派。一头假装兄妹情深,说什么不惜为她违抗先帝遗诏;另一头却又不相信她,为了一个不知离宫多少年的江东王,不惜软禁她。 当真天下第一大别扭。 不过月夕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除了个公主的名号什么也没有,早做好久住慧园的打算。 不料,太后把机会送上门了。 月夕低头,沉默不语,唇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赵福德那头听了,也暗自叹息。 也不知是皇帝反骨,还是太后反骨。 这事,皇帝说了不愿意。他都病成这样了,这当娘的怎么半点不知心疼,反而还趁机做让他堵心的事? 他瞥了一眼月夕,想着这海阳公主虽然面上镇定,心里头还不知多高兴,这下她终于称意了。 “太后,”赵福德硬着头皮,道,“让公主住在慧园是皇上定下的,此事是否先跟皇上知会一声。” “皇上都病成这样了,这等小事还要皇上拍板么?”太后蹙眉质问道,“更何况,皇上口口声声说为了凌霄好,他又岂知凌霄不愿意回行宫呢?” 二人齐齐看向月夕。 月夕知道对着这些全身上下长着心眼的人,越是想要的东西越不能明说。 她露出犹豫之色,小声道:“我喜欢慧园……” “慧园多年不曾修葺,哪里有公主住那等荒僻之地的道理。”太后打断,道,“说是个园子,但和行宫没法比。你是不记得沙河行宫了?那里抵上三个慧园也不止。你不是和周嬷嬷说,慧园里无聊,没什么乐子么?行宫大不同,那后头就是围场,如今春草茂盛,踏青狩猎好不惬意。你又何苦被关在慧园里,跟坐牢似的?”
第八十章 福太岁(下) “可那是以前,我现在不喜欢了。”月夕睁着一双眼睛,似颇是无辜,“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宫殿,又是在荒郊野外,想想也瘆人。再说了,这个月来,我在慧园也过得不错,有好些乐子。” 太后一听乐子,脸沉下来。 凌霄和皇帝那档子见不得人的事,她还没追究,凌霄竟敢自己先提起来。 简直荒唐! 她看着月夕,却冷笑:“你莫不是舍不得张定安?” 赵福德听得这话,心中一惊。 “太后,”他忙提醒道,“皇上还在病中,望太后三思。” “皇上在病中,与凌霄何干?”说罢,她笑眯眯地看着,“你回我的话,是不是这样?” “确是舍不得。”月夕笑了笑,道,“可皇上昨日对我说,我与张定安不合适,会为我另择良婿。” 众人闻言,皆是错愕。 “皇上?”太后听着,露出狐疑之色,“你是说,你知道他是皇上?” “为何不知?”月夕睁着一双眼睛,露出讶色,“他和张大人都会去慧园看我,与我说话解闷。起初,我也以为他是御医,可后来,他说他是皇上,是我二哥哥。” 话音落下,四周一阵安静。 包括赵福德在内,所有人都看着月夕,错愕不已。 “哦?”太后的声音喜怒不辨,“你是说,皇上早就告诉你,他是皇上?” “他不说自己是皇上,难道还要扮成别人?”月夕似乎感到好笑,道,“莫非有人告诉太后,皇上来看我,不敢说自己是皇上,却是扮作了别人?” 太后沉吟,倏而将目光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脸色一白,忙道:“奴婢……奴婢昨日到慧园去,公主身边的棠儿说在里头说话的是张大人。后来太后将刘荃召过来,他也说,皇上让他守着慧园,不让外人知道公主住在里面……” “哦?”月夕却转向一旁的棠儿,道,“昨日周嬷嬷来,你跟她说来看我的是张大人?” 方才出来前,月夕已经对棠儿交代过怎么问该怎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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