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有要分辩的?”裴臻问得很平静,平静得有些骇人。 却见杨贵人只是叩头:“臣妾错了!皇上!臣妾不敢了!” “为什么?”裴臻问了声,又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杨贵人吓得面色煞白:“臣妾……太后不满臣妾,屡屡刁难,臣妾气不过……臣妾错了!陛下饶了臣妾吧!” 这样简单且白痴的理由,让裴臻也愣住了,片刻后,他平静道:“子桀,杀了她,废为庶人,枭首示众,曝尸荒野。” 闻言,杨贵人癫狂地喊叫起来,神智不清般,她把目光投向宴宴。 戚玦心里忽感不妙。 却见杨贵人在御林军的拖拽下,惊叫起来:“贤妃娘娘!贤妃娘娘救我!娘娘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娘娘!” 宴宴也愣住了,她僵着身子跪下来:“不是的陛下……这是构陷啊!” 见状,戚玦连忙下跪:“陛下!杨氏嫉妒心极强,而贤妃娘娘执掌六宫,许是什么地方见罪了杨氏,她才在这时候心生报复!” 戚玦是想提醒裴臻,宴宴是他掌控后宫的棋子,为此宴宴已经被人构陷过数次,难道这一次还要再上当吗? 裴臻目光寒彻:“子桀,把这贱人带下去审理,务必让她吐出实话。” 而后,又看向宴宴:“贤妃,禁足嘉和宫,等待调查,非诏不得出。” 宴宴忍着泪:“是……” 杨氏被拖走了,宴宴也回了宫,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戚玦的存在就变得有些扎眼。 裴臻冷声:“平南县主,朕特许你现在滚出宫去,记住,管好你的嘴。” 宫中到处都是御林军,此刻留下来只怕没什么用,戚玦垂首:“臣女遵旨。” …… 出宫的时候,绿尘担心不已:“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 戚玦却只是恍惚着摇摇头:“别问了,先回去吧。” 坐在马车里,戚玦翻看着方汲的籍册,上头写她也是盛京人士,住处就在京中,家中有个任九品文职的兄长。 到戚宅的时候,戚玦把籍册交给绿尘:“去方汲家里问问,她在九月十二那天,有没有回过家,又在家中待了几时。” “是。”绿尘接过,又招呼了几个人同行。 回到阁楼,戚玦飞快整理着脑中纷乱的思绪。 太后之死,贵妃早产,这两件事情都和冯家有关,且环环相扣。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冯家卸任盛京及周边兵权之前,冯弋父子或许还能借此理由谋反。 可如今冯家已经失去了对盛京的控制,即便得知消息,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难道说,这件事的目标其实是宴宴? 和之前的几次构陷一样,想要从宴宴手中夺取后宫权力? 可耿丹曦和宁婉娴早就死了。 那么是谁呢? 月盈? 戚玦愈发心惊肉跳。 她已经确定方汲之死和月盈有关,那么这两件事,月盈又参与了多少?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想要一箭三雕除掉宴宴、太后、冯真真,以篡夺六宫大权,还是说,另有别的什么目的? 难道说,她和月盈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可这已经是她前世仅有的亲人了,要她像算计耿丹曦和宁婉娴那样不留情面,她真的做不到…… 见戚玦失神而焦灼地沉思着,琉翠和小塘都小心翼翼地不敢上前打扰,直到绿尘回来。 “姑娘!”她气喘吁吁。 见她回来,戚玦忙问:“如何了?” 绿尘摇头:“方家人说,方汲已经三年不曾回过家了,而且,方汲的父亲已死多年。” “省亲果然只是她的借口。”戚玦冷哼一声。 沉思片刻,她将那只狐首哨子吹响,很快,门外传来藏锋的敲门声。 绿尘开门将人放了进来。 戚玦道:“藏锋,去找你们主子,帮我找一个人的行踪……不对,是两个人,查查他们九月十二前后,是否曾经出现在崇贤坊。” 崇贤坊,耿府所在之处。 如果方汲是月盈杀的,那她就有理由怀疑阿冬是不是也在月盈手里,以及方汲出宫去见的人是不是月盈,还有,月盈进宫和方汲又有什么关系。 藏锋道:“请问县主要打听的是什么人?” “尚书内省已故尚服方汲,还有,戚家京郊别庄的仆役阿冬,估摸着十四岁,我有画像。” 戚玦说着,便翻出了阿冬的画像,此画是为了寻找阿冬时,裴熠根据她的描述所画的,和阿冬的模样八九不离十。 藏锋得令,便出发去找颜汝良了。 …… 此一去便是足足三日。 而期间,宴宴也没有新的消息。 杨贵人突然发疯,定然是有人指使的,最大的嫌疑仍是耿月盈。 她想去找本案的主审李子桀,可偏偏李子桀连日不在府上,她想进宫求见,但近日宫中严防死守,她递进去求见裴臻的帖子,也如石沉大海。 焦头烂额之际,藏锋终于带着消息回来了。 “县主,你说的这位仆役,九月十五白天的确曾在崇贤坊出现过。” 那便是方汲死的那天的白天。 终于有了一丝线索,戚玦心中宽慰了不少:“就他自己一人吗?可有人胁迫他?” “并无,他是独自去的,在那片街徘徊了一阵,才往深巷中去的,只不过看着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我们的人便没有跟随,他接下来去了什么地方,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藏锋又道:“我们在崇贤坊的线人,从来没有见过方汲。” “没见过?” 这么说,阿冬去的地方,和方汲不是同一处。 “继续查。”戚玦道:“我要方汲在九月十二那天的全部行踪。” “是。”藏锋拱手,又顿了顿:“那个,县主……” “怎么了?” “我们主子说,这一单的账……” “哦。”戚玦无语,但还是翻找着银票:“都这么多回了,颜汝良还怕我赖账不成?” 给罢藏锋银票,戚玦看着又见底的匣子,暗叹还真是花钱如流水,从眉郡带回来的银子也不知还能支使多久。 …… 当夜。 戚玦做了个决定。 她叫来绿尘和叙白:“换好夜行衣,随我出去一趟。” 之所以是叙白而非藏锋,是因为戚玦想,藏锋毕竟是玄狐的人,还是让完完全全的戚家人同行会更稳妥些。 叙白不解:“县主是要作甚?” “去崇贤坊耿府,找一个人。” 二人虽是不解,但还是依言换了衣裳,与她同去。 月盈进宫,总不好把阿冬带去,所以阿冬的去向,最有可能就在耿府,若是他真被人藏起来了,她就是再怎么找也找不见的。 子时。 三人来到耿府的外墙,戚玦熟稔地翻了进去。 耿府本来就只剩下耿月盈和耿澶两个主子,伺候的人便也没留几个,戚玦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在府中见到几个下人。 耿月盈进宫后,只怕就更加空寂了。 戚玦对这个生活过二十年的地方了如指掌,她比划着手势,示意兵分三路,各自探索。 各自分开后,穿着夜行衣蒙着脸的戚玦隐没在夜色里,顺着阴影处的墙根缓缓而行。 她想要是裴熠也在就好了,按他的轻功,将耿府翻了个底朝天,只怕都不会被人察觉。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戚玦这一路上几乎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只有三两个昏昏欲睡的府卫。 戚玦想到的第一个地方是耿祈安书房的密室。 这地方她熟,顺利摸进书房后,很快就找到机关。 密室的门缓缓打开,带着股血腥味。 进到密室里,她才敢点着蜡烛。 密室里有些乱,很久无人打扫的样子,里头放的东西,除了从前的一些陈设外,还多了一堆刑具,血腥味便是来自于这些东西。 墙角有一面立柜,里头以前装的都是耿祈安的私财,戚玦看了看,这立柜甚至懒得上锁,或者说,根本锁不上。 只见里头金银玉器胡乱放着,多到要溢出来,上品的珠链与镯子缠在一起,在日益拥挤和堆叠之下,捆成了死结。 戚玦本以为,没有耿祈安的俸禄,她们的花销多半都是靠从前的积富,却没想到耿府的钱货不减反增。 不过戚玦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她在密室的书桌上找到一份账本,里头记了一堆名字,和她找玄狐要的那份名单重叠。 每个人的名字后头,还跟着记载了一些财物,更妙的是,一些名字,例如曲连云,还被用朱砂画了大大的叉。 看着倒像个生死簿。 戚玦恍然想起今晚的目的,赶紧放下东西,继续往旁的地方去。 玄狐的消息,阿冬会来到崇贤坊,并不像是什么人胁迫的,更像是自己来的。 可阿冬又为什么会自己来见月盈他们呢? 不过不管怎样,既然是主动来的,阿冬或许就不会被囚禁在密室,而是会被安置在客房之类的地方。 戚玦连着找了几间客房,皆是空空荡荡,连田氏过去居住的应怜居都没有。 难不成被藏在下人房里了? 戚玦想着,正要往下人房那里去,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她侧首,看见一间院子里依稀亮着灯。 而院门的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怀桐玉楼。
第187章 宁无峰 怀桐玉楼里烛火暄暄。 戚玦轻手轻脚闯进去,却见亮着灯的,正是耿月盈从前住的西厢房。 她心中疑惑,冒着险凑近了,透过窗缝,只见屋内一灯如豆。 依稀间,床上似乎躺着个人。 戚玦定睛瞧了,此人居然是耿澶…… 他和衣而卧,不知睡着了没有,只躺着一点点床边,整个人弓成一团,似瑟缩着一般,手臂将自己环抱得紧紧的。 扪心自问,耿澶虽然是耿丹曦的同母弟弟,但戚玦其实并不讨厌他。 至少,在从颜汝良那里得知,耿澶选择站在月盈那边时,她还是有些庆幸的。 只是,这一幕看得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而且,似乎阿冬也不在此处。 未免惊动耿澶,戚玦欲转身离开,一回头,却看见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只见居然是阿冬正提着个灯笼看她。 此情此景于戚玦而言无异于见鬼。 没来得及心惊肉跳,戚玦扣动狼首袖箭。 那袖箭的暗针已经在出发前就换成了迷药的。 暗针嗖嗖发射出去,阿冬虚软着倒地,灯笼也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戚玦心里一惊,想带着人离开,阿冬年纪不大,又生得瘦小,但毕竟是个昏死过去的人,戚玦勉勉强强也才拖着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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