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臻不为所动,他续道:“陛下好歹让人收殓好贵妃娘娘的尸身,否则城楼底下的百姓越来越多,众说纷纭,对娘娘的名声无益。” 裴臻终于抬眼看着他:“你说得对……子桀,你让人去办吧。” 李子桀低低哀叹一声,道:“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陛下乃一国之君,此刻要做的,是整理好心绪,主持大局。” 言罢,李子桀起身,吩咐了几个人处置冯真真与那孩子的尸体。 而此时,裴臻也晃晃悠悠着起身,抖落一身的雪,他走进城楼。 他径直走向耿月盈,一把扼住她的脖子,逼着她后退几步,将她整个人靠在房柱上。 “为什么?!”他低吼着:“朕待你不薄!” 裴臻冰冷的手带来让人无法呼吸的濒死感,让耿月盈眼角忍不住划过两滴泪。 “真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她!” 耿月盈眼睛胀得通红,她扒着裴臻的手,从喉间挤出一点点声音:“……陛下……要掐死我……吗?” 裴臻的手松了几分,却并未放开她:“朕不杀你是因为贞宜皇后!但不代表朕不能让你生不如死!” 终于能勉强呼吸的耿月盈却放肆笑了:“……陛下真的觉得是我害死了贵妃?敢问陛下,我做了什么?啊?” 裴臻僵住了,耿月盈也趁机挣开了他的手。 因为窒息,她的眼底一片通红,愈加疯狂的眼里跳动着淋漓尽致的嘲讽,简直疯得彻底。 “是我把她送到陛下枕边?是我给她下毒了?还是我给她吃了转胎的药方?是我杀了她全家?还是我迫使她和自己的孩子分开?或是我在她生完孩子后把她囚禁起来?” 耿月盈扶着房柱,笑得几乎喘不上气:“陛下,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把你们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做过的事情告诉她了,害死她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们……你们罗织了一场美梦予她,然后一夕撕得粉碎。” 笑着笑着,耿月盈笑出了泪:“这辈子所有的美好与骄傲都被剥夺殆尽,这就是彻底的绝望……陛下,你总以为能补偿我,可这种痛苦你补偿不了的!我耿月盈的一生,你补偿不了!你和冯家人给我带来的一切,就在今日了结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情绪平复了些许,耿月盈平静道:“其实,在我告诉她所有真相的时候,陛下知道她说什么吗?” 裴臻发直的视线,缓缓转向她。 “她说,她不怪我……她还说,谢谢我给了她一个解脱……陛下,你真的觉得我做错了吗?” 裴臻无言,只是恨恨看着她,眼底的愠色,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耿月盈却熟视无睹,反而悠然道:“其实,若她不是冯家人,我还挺喜欢她的,可现在,我只觉得快意。” 裴臻再也忍不住,一耳光狠狠打在她脸上。 “朕不想看到你。” 耿月盈愣了一瞬后,缓缓站直身子:“陛下想要收回圣旨?” “朕说了,朕不杀你,不废你,却不代表拿你没有办法。”他冷声:“李子桀,把她压入天牢,朕不会轻易放过她。” 默了默,李子桀道:“臣遵旨。” 他抬手,便有两个内卫御林军押着耿月盈离开。 临走前,她却是尖声狞笑不止:“陛下啊陛下!臣妾永别陛下了!” 看着耿月盈几近疯魔的背影,裴臻却是怔愣着,没有说话。 “陛下。”李子桀提醒道:“贵妃娘娘的尸身已换上礼服,收殓完毕,小……小皇子也已经放入娘娘的棺椁,陛下您看……” “一起葬了吧。”裴臻道:“就今日,把真真送去妃陵。” …… 冷宫。 宴宴蜷着身子,她自小出生在南齐,梁国的冬天本就让她难以忍受,潮湿阴暗又没有碳火的冷宫更是度日如年。 冷宫中只有一个跟着她来的宫女,早已经因为受不了此处的艰难,对她愈发不客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与外头取得联系。 听着冷宫外渐行渐远的丧乐,以及其他房间里疯了的嫔妃发疯的哭笑声,实在是瘆人。 她伸手探了探桌上的破碗,里头的水却早已经结冰,她拿起来,也不顾仪态了,只哈了几口热气,就迫不及待地舔舐起来。 而这时,那个伺候她的宫女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碗砸到墙角。 “你做什么……”宴宴愈发虚弱。 却见那宫女冷笑一声:“实不相瞒,奴婢被娘娘带到这么一个死人堆里来,心里不服得很,无时无刻不想出去,更恨不得娘娘即刻死了。” 宴宴不语,这样的辱骂她这些天已经听了许多。 可这一次,宫女却不罢休,只见她不知从哪抽出一根麻绳来,在手上绕了绕:“所以娘娘,为了奴婢的后半辈子,娘娘便快些就死吧!” “谁指使你的!”她因为许久未进食,此刻身体已然虚弱不堪。 “这个娘娘就不必知晓了!” 猝然,宫女用绳子勒住了宴宴的脖颈,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要将她活活勒死。 宴宴的腿拼命挣扎,可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她绝望至极。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被那绳索一点点抽走。 逐渐地,或许是因为身体的温热散去,她连周遭都寒冷都感受不到了…… 宴宴的意识逐渐模糊…… 突然,迷蒙间,她似乎听到什么动静。 砰一声,自己脖颈间的窒息感消失了。 缓缓,她才一点点找回呼吸。 “娘娘!娘娘你醒醒!是我!” 宴宴睁开了模糊的双眼…… 她看到一个人,一个女子,逆着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娘娘!我来了!是我来了!” 恍然间,宴宴以为自己在做梦。 “珞儿……你怎么在这……” 只见来者竟是戚珞,她脸上沾着飞溅的血迹。 而身边,还有一块滴着血的石头。 她扶着宴宴坐直了身子:“我偷了长姐的官牌和官服,趁宫中办丧仪的时候混进来的!娘娘别怕,我在这里,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连日的痛苦心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依傍,劫后余生,让她没忍住在戚珞怀中泪如雨下。
第193章 点雪 风雪肆虐,将戚玦手里的伞掀翻,但她却无暇顾及,干脆弃了那伞,一路朝山下狂奔而去。 “姑娘!怎么了!”绿尘追在身后:“姑娘小心路滑!” 因为激动,戚玦的眼睛透出血红。 都错了……都错了! 她声音轻颤间带着哽咽:“绿尘……我们可能灯下黑了。” “姑娘这是何意?” 戚玦现在可以确定,是她想错了! 一边跑着,她一边问绿尘:“你看过裴子晖的尸体吗?” “没有……”绿尘不解:“当时裴子晖的尸体在船上被广汉侯的人看着,我也是小心混进去,急忙取了些血,便逃出来了……姑娘,怎么了吗?” “是啊,我们都没看过……裴子晖的尸身不是由我们亲自检查的!所以尸体上有没有中毒的痕迹我们根本不知道!” 雪落在戚玦脸上,蒙着一层细碎的白霜。 她的眼底带着比霜雪更加冷冽的愤怒与惊惧。 “……裴子晖中的毒,和方汲根本就是同一种。” 这般冒着寒风说话,她喉咙就像是咽刀子一般。 她没忍住急促咳嗽起来:“方汲……方汲中毒后,还没来得及走出尚书内省就死了……裴子晖怎么可能死在被姜家人下毒的几天后?!” 她脚步停了下来,此刻眼底已经通红一片,绿尘看她如此,目光惶惶:“姑娘的意思是……” “那时候只有一个人能给他下毒!” 戚玦咬着牙,覆满雪珠的眉紧紧蹙着:“绿尘……李子桀有问题!” 绿尘险些腿一软没站稳:“南安侯……” 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测,让戚玦一下子想通了一切,但又几乎陷入崩溃。 “只有他在那时候触碰了裴子晖!只有他能下毒,同时借职务之便隐瞒裴子晖身上的痕迹!只有他!” 戚玦扶着额头催促自己冷静下来,她抓紧绿尘的手:“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回盛京,一刻也耽搁不得!”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绿尘当即点头:“好……我们回去!” 山下,绿尘一下又一下挥动马鞭,带着马车疯狂颠簸着。 戚玦简直要疯了! 此刻裴臻已经去了皇陵,可李子桀作为内卫御林军统领,他会留在皇宫! 今天就是他控制皇宫乃至整个盛京最好的机会! 怎么是他!? 怎么会是他!!? 对啊……如果不是他,容夕为什么会碰巧在七夕夜出现在南齐? 姜兴死的那天他也是戚府的宾客之一……姜家失火那天,还有狩猎那天他都在…… 所以一直以来指使宁婉娴的人就是他! 不光如此,持鱼符母符者是他,何恭平的主子是他!甚至……和月盈共谋的人也是他! 在姜家埋眼线,用姜兴之死挑拨姜家和裴臻,促使姜家倒戈,收为己用。 在狩猎场上追杀她和裴熠,让他们遇到钱妈妈,使裴熠下决心除掉裴子晖。 替换裴子晖给顾新眉的毒药,给她下毒,迫使裴熠杀了鄢玄瑞,彻底击溃裴子晖和荣景帝的联盟。 给太后下毒,让冯家人如坐针毡,激得他们不得不反。 借裴臻之手除掉冯家,让裴臻自废臂膀。 用太后之死扳倒宴宴,使月盈掌控后宫。 ……甚至宁恒之死,姜昱之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除了原本就在李家人控制之下的户部外,还将刑部、内卫御林军、城门司、乃至王畿军,通通都收入股掌之间…… 不止如此……控制宁州军最久的是裴子晖,但真正祖籍在宁州根深叶茂的,其实是李家! 所以裴熠……裴熠会不会有危险? 戚玦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沸腾不止,却又觉一阵可怖的寒凉…… 她这一路杀的每一个都是罪该万死之人!可偏偏……一步步却又做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离盛京的城门越来越近,戚玦却突然拉住了绿尘:“停车!” 她死死盯住远处因风雪有些模糊的城门:“守城的人比平日多……李子桀开始了。” “现在怎么办?!” 戚玦握住绿尘的冻得僵硬的手:“绿尘……李子桀要做这事一定会提防我,但那些守城的人未必认得你,你就和普通百姓一样走进去,然后回家,带家中那几个,还有乐清夫人母女和阿冬,带她们离开盛京,若是离不开……就先在盛京藏好。” “那姑娘你呢?”绿尘神色惶惶,手也不住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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