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留给我,我去皇陵。” …… 盛京城中,戚宅。 戚瑶看着被撬了锁的箱子,气急败坏不已:“戚珞……我杀了你!” 正此时,忽响起一阵敲门声……不对,是砸门声,而且声音是从后门传来的。 戚瑶心中不安,却见丫鬟匆匆来报:“姑娘!后门有人来找县主,可县主不在家中。” 闻言,戚瑶皱眉,朝后门走了去。 却见后门紧闭,戚玫也先她一步赶来了。 而戚玫面前,竟还有两个人缩在地上。 “你是靖……乐清夫人?!”看清楚来者后,戚瑶惊疑不已,转而,她问戚玫:“怎么回事?” 戚玫也是听见声音刚从屋里出来:“我哪知道啊……” “两位姑娘!” 只见顾新荷抬头看着她们,原本蹲坐着的身子,也不顾满地积雪,竟慌乱跪了下来。 两人都慌了,戚玫急道:“您这是做什么?!” “姑娘听我说!”顾新荷哽咽:“我实在想不到还能求谁了!” 她的手轻抚着怀里双眼紧闭的裴满儿,一时泪下:“求两位姑娘,在县主回来后,把满儿交给她,哪怕让这孩子为奴为婢都成……只要保她一条命!若是有朝一日能将她交到端郡王手里,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感念县主的恩情!” 戚瑶还算冷静:“到底怎么了?” 顾新荷摇头:“我不知道……但陛下突然下旨要将我们满门诛杀,若非郡王在府中留了人,我根本没机会给满儿喂了迷药然后逃出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戚瑶惊怒。 顾新荷又低头深深看了一眼裴满儿,而后心一横,把人交到了戚玫手里。 抱着个六七岁的孩子,戚玫有些吃力:“乐清夫人,那你呢?你怎么办?!” 却见顾新荷只是站直了身子,看着裴满儿的背影,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们没找到人,便会一直找,满儿年纪小,我可以找一具尸体当做她瞒过去,但我不行,只有我也在,他们才会把那具尸体当成满儿。” “你要做什么!”戚瑶登时警惕,她拉住了顾新荷的手臂。 却见顾新荷推开了她的手,脸上依旧是往日的从容与优雅:“戚瑶姑娘,你们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若留在这里,只会连累你们。” 说罢她开了门,毫不犹豫冲进雪中,又飞快关上。 戚瑶想追上去,她用力推拉了几下门,却发现门从外面堵上了。 她还想从正门追出去,但看到戚玫怀里的裴满儿,脚步又顿住了。 “罢了……若是出去,连这一个也保不住。” 看着戚玫哭得满脸泪,戚瑶的眼圈也没忍住红了红,不知是在对戚玫还是对自己,她低低骂了句:“哭什么哭!” 二人半抗半抱着,将裴满儿弄进了屋。 她们没注意到,不远处,戚珑开着一点点后窗,正将一切收入眼中。 她本就雪白的脸更苍白了几分。 戚珑翻找着衣柜,拿出件素白的斗篷和兜帽,将自己裹得严实。 她不知道盛京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外头或许很危险,可珞儿……珞儿今早只说自己去找在盛京结识的朋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怕极了……不管怎么样,得先让珞儿回家。 一咬牙,她避开家中众人,悄悄出了门。 …… 京郊,皇陵外。 戚玦到的时候,风雪未停。 皇陵内外,庄严肃穆,却不见哭声。 但那层层叠叠围着的人,一身缟素,腰间却都佩着剑,神色冷峻,无喜无悲。 而他们马鞍上的纹样,分明是王畿军的。 这些都是姜浩的人。 果然,姜浩和李子桀是一伙的。 只不过,无论是姜浩也好,李子桀也罢,毕竟都不姓裴,即便在此处杀了裴臻,也一样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们不会弑君。 既然如此…… 戚玦低喃:“赌一把吧……” …… 皇陵地宫中。 裴臻斩衰麻袍,负手立于地宫之中,而身后的一对棺椁,其中一方上篆刻着“贞宜皇后姚氏”的字样。 他冷眼看着眼前身着乌袍,白布裹乌纱,一身素服的姜浩。 “朕倒是没想到,朕亲手扶植起来的近臣,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 姜浩却是冷声一笑:“陛下言重,臣岂有异心?臣等不过是想让陛下在这封诏书上盖上印玺,并召集六部,宣告陛下要为太后守灵三年,因此禅位于皇长子裴衷,并由臣与南安侯辅政罢了,陛下退位后依旧尊为太上皇,受万民敬仰。” 裴臻却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弄了半天,你们是想要天下,但又不想名不正言不顺,背上个篡位夺权的恶名。” 姜浩却不与他多言,他抓着卷轴,将拟好的圣旨在裴臻面前展开。 “无论是皇陵还是盛京,乃至皇宫内苑都已经是臣的人了,冯家死在陛下手里,端郡王也已然葬身眉江,陛下除了禅位,别无他选。” 裴臻眸色沉了沉:“裴熠死了?” “不幸死于军中内乱,陛下节哀。” 正此时,却听外头一阵喧闹,紧接着,便响起凄厉而哀恸的哭声。 姜浩不悦:“怎么回事?” 来禀告的随从道:“侯爷,外头哭的是平南县主。” 裴臻皱眉:“她知道裴熠的死讯了?” 随从顿了顿:“县主哭的是……太后。” “哭太后?”姜浩顿时无语。 他们虽在地宫之中,但依稀可以听得外头的动静。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尤其嘹亮:“太后!臣女病重来迟!” “太后娘娘母仪天下!福泽万民!臣女平南恭送太后娘娘归天!” “臣女未能在太后生前伺候在侧!此刻愿以身相殉!以全臣女毕生遗憾!” 地宫外。 众官员与女眷纷纷侧目。 除了太后亲信闻之愈加伤心,其余人等皆是瞠目结舌。 只见戚玦一身素白,满身风雪,三跪九叩,哭声凄恻,几乎是声嘶力竭。 ……太后的亲儿子都没哭成这样。 戚玦哭得腰都快断了,又要叩拜又要哭嚎,喊得近乎气绝身亡。 她就是笃定姜浩和李子桀想要个名正言顺,因此不会把场面闹得太难看,甚至不会让地宫外的这些人知晓真相,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地进皇陵吊唁太后。
第194章 裴臻之死 地宫中。 “广汉侯确定要在篡位的时候听着这动静?” 姜浩脸黑了下来。 “派个人上去杀了算了。”说罢,裴臻又迅速否决:“忘了,广汉侯是来篡位的,连外头那些人都还不知晓广汉侯在地宫中胁迫当今圣上,若是这么贸然当众杀一个对太后忠心耿耿到要主动殉葬的人,怕是要引人非议。” 在姜浩恼羞成怒的眼神中,他随手指了个姜浩的人:“你,传朕旨意,把人带下来。” 那随从愣了。 裴臻却提醒道:“姜浩,朕现在还是皇帝,你该不会因为忌惮这么个疯妇,把局面闹得太过难看吧?” 冷喝一声,姜浩死死盯着裴臻:“愣着做什么?陛下金口玉言,还不快些奉旨照办!” 随从这才手忙脚乱出去请人。 戚玦被推搡着到裴臻面前时,还痛哭不止。 众人:“……” 裴臻居高临下看着她发疯,啧了声:“都先退下。” 姜浩却是颇为警惕:“陛下有何吩咐,臣等均可代劳。” 不知在想什么,裴臻咬着后槽牙笑了:“朕想要纳进宫而不得的美人儿此刻梨花带雨前来相送,朕深感慰藉,急不可耐想要怜惜一番,敢问广汉侯能代劳吗?” 戚玦只觉浑身一阵恶寒。 姜浩的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 谁家梨花带的是电闪雷鸣滂沱大雨? 裴臻的语气却蓦地生硬起来:“广汉侯别让朕再提醒一遍:在朕立下传位诏书,并向六部老臣宣读之前,朕都是皇帝,朕若死在这之前,即便尔等以兵力震慑,不止皇室宗亲不服,天下百姓也不服。” 见姜浩仍是游移不定,裴臻道:“广汉侯不如趁这个时候把六部老臣都找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们接受朕要退位这件事,不然就算朕立下诏书,他们也要以死相谏,岂不曲折?” 说罢,他一把拎着戚玦的后领站起来,抬手揽住她的肩,不顾戚玦磨牙吮血的哭声,道:“广汉侯若是不放心,不妨留几个人在地宫里监视,或者广汉侯若不嫌耳朵疼,亲自留下来也行。” 姜浩眉头愈发深锁,大抵他这辈子都没想到,篡个位还能遇到这种事。 简直没一个正常人! 他手中的剑狠狠入鞘,从手下点了两个人留下。 “还望陛下有什么后事尽快交代,莫要耽搁时辰。” 地宫的门关上,只剩下戚玦和裴臻,以及两个面色尴尬的小将。 裴臻也做够了戏,一把将戚玦推开几步远,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衣襟:“哭够了没有!” 戚玦嗓子也哑了,她咳两声,抬袖子抹了把眼泪和满头细汗。 二人面面相觑: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恶心了。 “李子桀有问题!”戚玦道。 “朕已经知道了。”他转身,手扶在姚舒然的棺椁上:“所以朕在安葬了母后之后,便到此处来看看。” 四下无人时,他的背影终于有了几分帝王末路的倾颓。 戚玦一愣:“陛下现在是什么打算?” “打算?”裴臻木然笑了声:“还能有什么打算?整个盛京乃至周边都已经是姜李二人只手遮天,朕现如今虽还活着,地宫之外,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朕其实已经是根被蛀空的朽木——你说,没有权力的皇帝还能叫皇帝吗?” 一听此等颓丧之语,戚玦也急了:“此时尚未至穷途末路,陛下还有天下兵马司可以号令,端郡王的宁州军和归降的关津军一样可以赶来救驾,只要让人把救驾的消息送出去,未必不能相抗衡!” “所以你的主意是?”裴臻反问她。 “臣女的主意是,陛下先虚与委蛇……” “先虚与委蛇保命?去当他们的太上皇?”裴臻的声音带着些许苍凉:“若如你所言,万事顺利,朕的确还能有机会剿灭叛贼,但朕的对手不止是姜浩,还有李子桀,他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李家人能为了今天这一刻挥剑自戕于奇鸣谷,李子桀可以为此沉住气,直到姜浩威胁朕时,朕才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的人,你想在他手底下把消息送出去?” 李家人? 戚玦浑身漫过一阵寒意:“李家人当初自尽……并非是因为先帝无端猜忌,也不是因为裴子晖诬告?而是因为……李家人本就有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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