銥誮; 陆清安怅然一瞬。 但很快意识到什么,不,那不是她! 女子瘦小,何来高于屏风之影?那分明是个男人。 陆清安瞳孔微变。 隐约回忆及昨晚睡梦中的嘈杂…… 见他不动,又一眨不眨盯着里面看,实在怕陆清安会闯进去,立春不自觉用身子挡一下,提高了些音量道:“世子?” 陆清安回神,静看了立春几瞬。 随即袖中的手攥起,真相一门之隔,却终究没有勇气戳破,面色发白道:“温水闷热,泡久了难受,我去内室,你叫她吧。” 这话不知是对着立春说的,还是提醒里面的温恋舒…… 陆清安转了身,猜测却并未停下。 那道黑影是谁?昨晚嘈杂的声音又是谁? 不过除了那人,又能是谁呢? 陆清安苦笑一下,憋闷又苦涩。 等人走后,立春叩了叩门,三声均匀的响亮,那是主仆独特的暗号,提醒温恋舒暂且安全,“姑娘,您快好了吗?” 袅袅雾气之中,凝水屏风之后。 魏长稷的身影罩着温恋舒,说是密不透风都不为过。 “好了,你先下去吧!”这句话后,温恋舒松了口气,浑身无力的捂着他的手滑落,后怕的一滴水从额头滑落。 凝在睫羽上,模糊了视线。 她跪坐在水里对魏长稷道:“你快滚吧。” 魏长稷把那滴水擦掉,手停在她粉红的腮未去。 温恋舒本想推开,可着实没有力气,心跳还未平复的仰头,睨了他眼。 随即男人的手往下,复捻在那柔软唇上质问:“这里,方才可叫他亲过?”
第十一章 “这里,方才可叫他亲过?” 温恋舒脸一热,不用猜定然是红透。 横他一眼。 或许因疲累,这一眼竟显得有些慵懒,媚眼如丝,妖精似的。 什么亲不亲的? 他又凭什么责问? 不想魏长稷如意的反骨生起,她就要和魏长稷对着干,说反话。 不料嘴没张开,魏长稷一下瞧出她的意图。 这回不再宽纵。 手下一个用力,按疼她的唇瓣。 表情阴恻恻道:“莫诓我,否则……” 嗤了一声,他盯着她嘴笑,否则什么? 温恋舒不仅一个哆嗦,提前体会到诓他的严重后果。 应该又会被他来个牛嚼牡丹! 害怕的她竟头一次还有些乖的摇摇头,实话实说。 “没有没有,没有被亲过。” 本来她是要对陆清安舍身取义来着。 谁知紧要关头看见他这张臭脸,眼中乌云密布,黑不见底的。 谁还有心情或者胆子再亲下去? 她承认,她是胆小,当时吓都要被吓死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老大。 叔父疼她,兄长纵她,就连老和她对着干的温明书,一瞧见她撅嘴就双手投降。 唯独这个魏长稷,是例外。 又糙又硬又壮,跟他对着干都需要勇气。 见她头一次颓败,沮丧的低垂下眼,魏长稷厉色一收,弯腰下去,手指退离她嘴角,双唇覆上去。 比牛嚼牡丹温柔那么一点,亲了下去。 他自觉这番举动,是给温恋舒点糖,安抚她畏缩的小情绪。 但在温恋舒看来,他是照着她啃了一下!他啃了一下! 好痛啊! 温恋舒瞪大眼,懵了一瞬。 那张粉嫩的脸上呆滞闪过,很快被又一层怒气笼罩。 “滚!” 她直接一掌呼过去。 对他就不能有好脾气,软一点这莽夫就敢啃她。 早知说实话也会被啃,方才就算害怕也要气气他。 这局太吃亏了! 得了甜头,魏长稷并不是魇足。 但勉强算神清气爽的转身要离去,瞧见他的方向,温恋舒已不想理会。 走门就走门吧。 反正这厮武功深不可测,被人发现才叫丢人。 温恋舒懒得再搭理他。 但转而又想起内室的陆清安,昨晚陆清安的发疯,温恋舒拧了下眉。 “等等!” 魏长稷意外转头。 看见自己玄色的袖,揪着双莹白的手。 他腕子粗,她又哪哪都小,掌心只能勉强圈住他半个铁腕,如此便让他再迈不开脚。 “作甚?”他装的牲畜无害。 温恋舒厌烦道:“你把陆清安劈了!像之前劈我那样!但要让他一觉到天亮,别中途醒了。” 她实在怕明天再一睁眼,又是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他和陆清安轮番吓她!再多几次,温恋舒真怕心脏受不住。 魏长稷没拒绝,但也没答应。 深深瞥她一眼,沉默无声的走了。 其后温恋舒撇了下嘴,亲的时候倒是痛快,一要帮忙就哑巴了?他爱帮不帮,不帮她也能转危为安。 不过再废些心神罢了。 等门关了温恋舒才从水里站起来。 邀月院是兵乱之前,庆阳王府专为娶温恋舒建的,彼时辅国公府风头无二,婚房无一不以温恋舒为重。 就连摆设都是温恋舒喜好。 大多都是能报上名的古玩字画。 但除了名贵,摆放却毫无章法可言,更类似于先把东西一股脑放进来,怎么归置全凭女主人做主的意思。 不过很可惜啊! 没等温恋舒做主,她被新婚丈夫送人。 回来心死只求和离,再没在此处久住的打算。 是以这些名贵的古玩字画,就像被人舍弃,始终毫无章法的摆放,无人理会。 魏长稷虽也出身名门,但他是奸生子,在最应该习读礼乐、陶冶情操的年纪,只能随着生母被迫呆在乡下庄子。 后来生母死了,他回到魏家。 却也过了能沉得下心学习的年纪,爱刀枪胜过书本。 在魏长稷眼中,拳头比诗书更能让人闭嘴。 一路走来,他看得出这些东西矜贵,但也只是矜贵而已,完全没有为什么驻足,欣赏一二的打算。 很快到了塌边,床幔放着。 丝丝夜风吹得纱幔晃动,很有暧/昧情调。 透过纱幔,里面躺着陆清安。 他在闭目养神,应是听见动静了,只是以为是温恋舒,所以没有睁眼,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靠近。 魏长稷不免轻笑一声,有些被挑衅到。 明知温恋舒是他的人,陆清安竟还意图染指,那么就休怪他了。 蜡烛忽然炸出一个烛花。 光线暗了又明,陆清安感受到床幔被掀开,透进来丝丝的风,似乎是温恋舒的阴影罩在他身上。 他等着温恋舒说话。 只是温恋舒没说话,却也不曾离去。 她就站在床边,目光落到他身上,沉沉的感觉,威压的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慢慢的,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 不对! 怎么会是泥沙和血腥的混合味道? 她才洗了澡,不应该是牡丹花露吗?! 心里一凛,陆清安睁开眼。 瞧见人的那刻,倏尔瞳孔微缩,那是怎样的神色? 意外、恐慌、畏惧,以及少得可怜,但的的确确存在的……被侵占所属物的愤怒!不久前他尚能看着魏长稷,抱着妻子走进婚房,不质问也没恼羞成怒。 这才两天而已,他竟学会了愤怒? “是你!” 魏长稷! 陆清安盯着他,心里猜测万分。 所以昨晚发出嘈杂的声音,以及方才盥洗室那道高于屏风的影子,都是他? 是他的话。 那他又和温恋舒在做什么?! 脑袋一闪而过温恋舒红痕犹在的腕子…… 没等他想个明白,魏长稷狭长的眼底阴郁扫过。 下一瞬,陆清安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茫然的闭上眼。 魏长稷居高临下,宛如死狗的嫌弃陆清安。 “没用了。” 后悔吗?没用了。 早在你抛弃她的那刻,温恋舒就是他的。 * 因为没得到魏长稷回复,温恋舒只以为他不会帮忙。又因她实在不愿和陆清安独处,穿衣服就磨蹭了会儿。 等到终于把自己收拾好出来,又是一刻钟后。 不情不愿绕过四扇屏风,忽一眼瞧见陆清安板鸭状趴在地上,右手呈扭曲姿势朝外翻着。 而本该滚的魏长稷,则斜倚在她的床上。 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执着她最锋利的金簪。另外一条腿曲着,一条腿直剌剌搭在床尾。 明明那床那么大,被他躺着却显得局促。 瞧见她进来,魏长稷转头。 或许是因为灯下看人蒙着层光,竟忽然发现胡茬之下,魏长稷这张脸也不算太难看。 直到,他把金簪往她递了递。 “你藏这东西,莫不是想用来杀人?” 瞬间温恋舒脸一冷,什么他不算太难看,都是方才瞎了眼,这厮勾起的嘴角,明显就是在嘲笑她! 温恋舒一把夺过簪。 “什么杀人?我可是好人,你当谁跟你似的,双手沾满鲜血?这不过就是簪子而已,自然是挽头发用。” 顶多是防身,她才不敢…… 不是,她才不会杀人呢!温恋舒嘴硬。 “我想也是,温家给你嫁妆厚,簪含金量高,硬度就低,用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防身,太蠢。”魏长稷把玩着床头流苏,漫不经心的。 余光自然瞥见温恋舒下一瞬雪腮鼓起,是又不高兴了。 温恋舒被气急了,只想着金簪锋利,倒是忘了含金量越高,质地越软的道理。 如今被魏长稷提点,猛的一阵后怕。 若用这个东西刺人,尤其是男人。 没有成功,怕还会把人激怒。 知道虽知道,但他不会好好说吗?他才蠢!他全家都蠢! 温恋舒偷偷瞪他一下,又瞥到陆清安道:“我让你把人劈晕,你怎么还把他丢床下?明个儿我怎么说?” “他睡姿不好,自己掉下去的。” 魏长稷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提醒温恋舒,陆清安知道他存在的意思,怕是明日一醒来,就知道是他做的。 知道便知道,反正陆清安不敢乱说。 温恋舒蹙眉,“计姨娘把他当嗣子养大,一应规矩尽心规教,如何会睡姿不好?” 氏族名门,但凡注重修身养性,都讲究屈膝侧卧,益人气力,睡不厌屈,觉不厌伸。 魏长稷的理由,根本讲不通。 更何况陆清安生性多疑,定然会怀疑。 “怕他发现?”魏长稷面不改色,“那便说你睡姿不好,把他踹下去的。” 温恋舒脸一僵,她一个姑娘家,把人踹下去…… 她不要面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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