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们此时回头,也便会发现。 陆清安正稳稳当当站着,眼神清明何来半分醉态? 他看立春立夏离开的表情,意味不明,绝称不上良善!甚至对她们的背影,有种“温家丫鬟,也不过如此”的讥讽。 但可惜了。 因着陆清安三年如一日的精湛演技,谁又会怀疑娶了自家姑娘的世子? 她们谁都没有回头…… 把温恋舒丢在了那片似会吃人的赤红灯火里。 等人走了,陆清安关上门,想了想,又闩上,这才多了份安心,轻轻绕过四扇屏风。 他想当断不断反手其乱,所以不能犹豫,进去就把人捂了。 此事卑鄙,万不可节外生枝。 然刚抬起头,却愕然看见欲色的红绸摇曳间,娇体横陈着温恋舒的曼妙身姿,薄纱的寝衣光华流转,若隐若现透着金线里衣。 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腰肢。 往上浑圆的拱出一对诱人山峰。 华京姑娘瘦以为美,温恋舒却不同。 她是温涯的遗腹女,难产而出,生来胎里不足。 据闻她二叔母,也就是温颐妻子,怜惜温恋舒无父无母,只能哺乳一个孩子的情况下,在温明书和温恋舒间,毫不犹豫选了温恋舒。 小时她被叔母精心喂养,大时叔父又不许她节食。 故此温恋舒体态丰盈,盛如牡丹。往日站着尽显端庄,此时躺着更婀娜多姿。 陆清安呆了一瞬,竟有些不舍。 手掌虚虚的抚摸在她曲线上……贪念起三年,终娶明月入怀,心里恨不能狠狠的做。 然终究不敢。 怕魏长稷杀人的弩。 “恋舒,你别怨我……” 陆清安强迫自己闭目,痛苦万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没有看到,在他呼唤的那刻,躺着的人鸦色睫羽轻颤,隐有苏醒意味。 心里存着事,温恋舒睡的并不深。 感觉有人的手,隔着短短一指距离在身上游荡,她忽而回神,随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陆清安? 是他回来了? 忍着对他这种行为的厌恶,温恋舒知道自己该醒。 可不知是出于抗拒这段婚姻,还是想逃避即将而来的交欢,她迟迟不愿睁开眼睛。 陌生的环境,边上坐着一位礼法是她“夫君”的男人,这种认知让温恋舒不安。 无声等待中,耳边忽有衣料摩挲。 温恋舒心里骇然,想看看是不是他在褪衣。 然而睫羽仅撑开一条缝,下一息便被帕子捂住口鼻。 意识不清的最后一刻,视线仅余一些称得上恐怖的画面: 赤红色如血般飘荡的床纱,绣着精美却再无喜色的牡丹,陆清安望着她狰狞愤恨的表情,以及那句语调温柔却使人遍体生寒的声音—— “只是陪他一晚,换的咱们苟命,事后你仍是我妻。”
第三章 倏尔,温恋舒遍体生寒。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 闷太久的天空骤然破开道闪电,忽而强劲起来的东风,吹开盥洗室被立春支开条缝的通风口。 红绸纱幔飞肆,叫嚣着黑暗。 心虚的陆清安脖子一缩,竟瞧见温恋舒眼角有泪滑过。 落在指腹,温度滚烫。 “睡着的人,也能听见声响?”他不确定,但行至此步,再无转圜余地,陆清安召来暗卫,把温恋舒打包。 “轻些,她最怕疼!”陆清安说。 暗卫嘴角微抽。 让他们轻些,也知夫人怕疼。 但把人送入虎口的,不正是他这位枕边人? * 今日婚礼魏长稷多番探询温恋舒,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手下多的是和陆清安一样心思,想用温恋舒讨好他。 双方一拍即合,就要把“被褥”丢进马车。 不妨斜刺里忽伸出只小手,“你们带她去哪儿?” 几人转头,却见是个差不多腰高的男孩,秀气文弱,对他们怒目诘问。 王府暗卫认得他,战场归来的兵却不知,“你是谁家小孩?大半夜不睡觉,来此处添乱,不要命了?” 男孩仍紧拽着被褥,不怯无惧。 “温氏!温以卿!” 也就是龙凤胎中,温恋舒的侄子。 他只这么一个姑姑,本该风光大嫁。然兵乱突发,祖父三人遭捕,辅国公府也被围。 母亲和他出不去,却一直挂念着小姑。 好不容易天黑从洞中爬出,却意外瞧见这幕。 即使把人从头包到脚,温以卿还是从裙摆认出了温恋舒。他想保护姑姑,奈何只有十岁。 侍卫掰了他的手,束缚住温以卿上半身催:“愣着作甚?走!” 温以卿瞳孔微缩,咬开侍卫的手冲出去—— “姑姑!” 侍卫又抓住他,把人死死按在地上。 寂寞的长街那般无望,温以卿挣扎的小脸沾满了灰。又是一声惊雷闪过,地面溅起细密的水珠。 也就是此时…… 他们看到徒然无声的男孩,脸上湿了大片。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猛的刺痛人心,不自觉的,侍卫松了手。 “求求你们……放了她……”趴在地上的温以卿抱住他们的腿乞求:“我姑姑娇弱……没吃过什么苦……” “她会哭的……她真的会哭的……” 父亲说过,便是文人,贼寇当前,护不住女子,也是无用。温家没有无用文人,即便他是小孩。 “若要人质威胁祖父,你们带温以卿去!” 永平帝好色,荒废朝政。 周边列国环伺,藩王也涌动。 十年来全凭温颐一介书生,各处制衡。就如此次燕王逼宫,别人只顾保命,他却带着儿子冲锋陷阵。 因此不少人说:大周腐朽的朝堂,温家是百官最后的脊梁。 曾经他们不以为意。 然此时! 温以卿给他们下跪,腰杆挺直。 他们站在十岁的孩子面前,显得无地自容。 雨渐渐大了,也涤不尽华京风尘。 因温恋舒早产,打小就是药罐。后虽调养回来,身体却发生了些改变,别人吃一两有用的药,她要二两。 随着马车疾快飞奔,她被晃醒了,隐约听到卿哥的声音,还是在哭。 温恋舒心里一急,想睁开眼。 然眼皮只是轻轻微动,便似扯住什么筋脉,脑袋不仅晕疼,身体还有些发热,且越来越热。 这很不对劲。 神思正浑沌,车轮忽滚到石头。 整个车厢晃动一下,温恋舒连人带被褥撞到车厢上。 闷哼一声。 和痛感一起的,还有大脑片刻的清明。 ——“恋舒,你莫要怪我……” ——“只是陪他一晚,换得咱们苟命,事后你仍是我妻。” 她想起了陆清安的话,以及那张捂嘴的帕。 因身份贵重,需时常游走于氏族宴会,温恋舒对各色算计都有耳闻。能让人身体无力又发热,心头躁动忍不住渴望。 她怕是被下药了,且极有可能是…… 温恋舒气的浑身发抖,荒诞的认知,恶心到她甚至想笑,挣不脱的黑暗当中,嘴角一扯,泪却从眼角涌出来。 因着夜是头一次,她畏惧成亲。 又因母亲难产失怙,她害怕承嗣。 可再畏惧再害怕!进了庆阳王府的门,她是打算认命的!陆清安却送她给别的男人睡!! 气愤上头,温恋舒咬唇。 怕疼的她却极其用力,想用疼痛让自己迸发些力呼救,来吸引路人注意。 只咬也咬了,叫还没来及出口。 马车忽然停了。 这是……到了? 贼人地盘,温恋舒深知不能任性。 被人粗鲁的扛到肩上,那感觉并不好受。 尤其温恋舒身体不适,头晕目眩。外头那人还走的飞快,使她忍不住腹内翻滚,随时都想吐。 好在没多久,她被丢在一张床上。 “咯吱”—— 木板摇动,暧昧急促。 温恋舒却似被什么惹恼,登时愈发愤恨。 已经不要脸的要睡他人之妇了,却还不乐意换个稳重床榻,这么轻轻一晃咿呀乱叫的破床烂木,是要给谁心里难堪? 这般想着,被褥一松。 或是为了给某人方便,他们解了捆她的绳布。 随即扛她而来的两个脚步,又渐次远去。 用仅有的力气,温恋舒掀开薄被,骤然发现这竟是一处行帐,很简单的摆设。 一桌、两箱,外加垫了茅草的木板当床榻。 旁边竖着扇漆木屏风,比她还高。可如今那屏风遮掩处,隐有一男子在沐浴,肩骨宽阔,肌肉健硕。 竟是比那漆木的屏风更高。 水瓢被他兜头浇下,清水瞬间哗啦啦往下流,此人麦色的肌肉收缩,敏感有如珠滚绿荷。 纵使她一贯矜持,礼节有度。 看到这幕也无意识润色了下干唇,分不清是因药还是因人。 指甲抠着掌心,温恋舒强制自己冷静。 燕王意欲生乱,她未嫁时就听叔父说过,难道他们已经兵临城下,现在她被某位反将盯上? 如若是反将,她怕插翅也难逃。 心里着急着,暂又无计可施,忽而一阵冷气扑面,烛光都被震的摇曳,温恋舒缓而抬眸,心里一悸。 却见那人仅穿一条亵裤,露出上面胸膛。 许多疤痕未去的刀伤,彰显着这个男人沙场的勇猛,单单是站着,魁梧的就像吸走满帐灯光。 两厢对视他顿了片刻。 随即挑眉,却似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 隐隐约约的,好像还唇角愉悦的微动。不过这表情出现在他有胡带疤的脸上,显得野性难驯,“温姑娘?” 温恋舒诧异,“你认得我?” 这话一出来,他便眼神暗了下。 温恋舒也呆愣无法接受……这娇滴滴、黏乎乎,颤的似乎能掐出水的四个字,是发自自己的喉咙。 十几年淡然,顷刻功破。 温恋舒尴尬羞愧的把脸扭到一侧。 不扭还好,这么一扭猛然发现,自己这张被立春熏过香的薄被,才来这儿片刻,就被另外一种气味霸道掩盖。 像是汗,又混杂着血。 隐约还有股烧刀子的味。 将军骋沙场,有些血汗无可厚非。 但是烧刀子,让她不由自主想起醉酒的陆清安,立时撇了下嘴无法忍受,头又一次扭回。 不妨对上他清冽的眼,仿如看透一切。 温恋舒:“……” 嫌弃人被当场抓获,惭愧红了脸。 少年不识情滋味,如今的温恋舒尚不能意识到,她生涩愧疚的嫌弃是多么勾人。 在魏长稷眼中—— 温恋舒乌发红唇,寝衣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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