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了眼眶,“阿兄?” 温亭书似才?惊醒一样,眸光微动,脸色变得?凝重而严肃。看了眼无声的父亲,他对温恋舒道:“你?来此已久了,牢狱湿冷,舒舒该走了。” 这里昏暗。 唯有一扇天窗的亮光,割裂的照在温亭书半张面上。 听着他虽轻但沙哑的声音,温恋舒甚至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悲痛。 嫂嫂难过了可以哭,但是阿兄难过了,却因长子、兄长、丈夫、父亲的身份,坚强的哭都?是一种懦弱。 只能坚强的忍耐。 温恋舒忍着心酸,“阿兄,我在外面,更为方?便,你?们筹谋出狱的话?,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早在她说上姜家门的那?刻,已然?不希望他们把她当孩子看待。 纵为女子,她也可以保护嫂嫂微姐,保护他们。 温亭书深看她一眼…… 那?一眼有痛,有惜,可更多的却是温恋舒无法理?解,但从小到大,在温亭书眼中?看到无数次无数次的——愧。 “我只要你?好好的。” 温亭书道。 温恋舒愣的一下。 温亭书说:“走吧!我们且有事。” 有什么事虽没明说,但温恋舒焉能不知,他们需商讨出去之侧,不舍的站起来。 及到门口的时候,温颐叫住她也交代:“听你?阿兄的劝,什么都?不要做,你?们剩下的平安,才?是我们谋划的动力。否则你?想,但凡谁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真不用出去,甚至不用活了。” 温恋舒点头,“我明白的叔父,我也听话?。”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这也是为什么温恋舒隐忍至此,想救他们出去的办法就是来见他们。 温恋舒一步三回头。 温颐和温亭书都?还没说话?。 温明书年纪小,性子急,见此受不得?沉默,不敢劝父亲,就叫温亭书道:“阿兄!!” 温亭书没应,坐的端端正正。 他神?色平静,似没有听见,淡然?冷漠的样子,仿佛现在就是温明书大喊大叫,他都?可以感受不到。 温明书上手,推了他一下。 “阿兄?” 温亭书晃的一下,竟直挺挺倒在地上。 温颐一愣。 温明书也大骇,赶忙蹲下去把人扶起来,却在看到温亭书脸的那?刻,瞬间呆了一下。 在父亲和弟弟愣怔的表情中?,温亭书竟自己又坐起来,他十分淡定自然?的抬手,抹了一把显然?已经惨白的脸庞。 然?后毫无意?外的,在嘴角沾下大片血。 “帕。”他说。 这么一张口,血又渗出来。 温明书终于知道兄长为何温恋舒先走,是怕自己撑不住狼狈吧!他摸了一下,匆忙把一方?粗布帕子递过去。 温亭书慢条斯理?的擦着。 温颐担忧的看着,此刻无比理?解自己的儿子。 自己单是看着他流血都?这般痛,可卿哥,却是再也回不来了啊! 作为男子,温颐教导儿子要喜怒不显于色,大儿子做的很好,有时甚至比他还优秀。纵使卿哥懂事、优秀、小小年纪担当一片,他从未夸奖过一句,也从未宣扬自负,然?而即便温亭书不说,温颐也是知道的。 两个孩子中?,他对微姐的疼。 对卿哥除了疼,更有一股子骄傲。 然?而如今…… 他心被挖了一半。 “父亲。” 这般想着,温亭书忽然?叫。 温颐抬头,就见他不知何时又已经收拾好了,除了无法恢复的苍白脸色,又变回了那?个沉稳淡定的温亭书。 此刻直直的看着他,“我得?出去,我不能等了。” 同为父亲,温颐心疼的说不出话?。 温亭书则道:“您总告诉我,文官最重要的是一身风骨。咱们既和燕王对持,便不能轻易俯首,尊他为帝,如此愧对战乱而亡的万千百姓,亦叫同僚觉的我们立场不坚,不爬升困难。” “然?而我想说,我们为官是为家人,总不能本末倒置。若为风骨或外人看法,使得?女眷受累,那?才?是我为兄、为夫、为父的惭愧。卿哥已经去了,舒舒她们却还在,我不能明知她们不好,蜗居在此,让她们成为第二个卿哥。” “故此,我想出去。” “便是父亲不应,我也想出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温亭书是家人。 听了这话?,温明书亦道:“我也想出去,父亲。”他是老二,本就相对顽劣些,便是日后不要脸面,也不想女子挡在前面。 温颐看了他们一眼,叹息:“让他的人来见我吧!” * 来的时候激动不已,轮到要走却浑浑噩噩。 温恋舒出来的时候低着头,安安静静,甬道风吹在她脸上,碎发下看到一双微红的眼眶。 魏长稷推了把王贽。 王贽不动声色离去。 “温恋舒。” 她闻言抬头。 隔着五六步的距离,眼中?带着水雾。 在看到魏长稷的那?刻,也不知怎的,方?才?积压的所有委屈难过,瞬间喷涌而出,她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魏长稷。 虽然?难过,却无哭声。 若不是浑身在发抖,魏长稷真以为她只是简单借个肩膀。 魏长稷拍着她的背,有些心疼道:“好了,不哭了,你?若想他们,往后随时带你?来。” 温恋舒摇头,不能来了。 或许下一次相见,他们已经在家。 即便这是高?兴的事情,还是无法掩饰,他们现在所受的屈待。 回忆及叔父故意?遮着的膝盖,阿兄越发瘦削的身体,以及明书不知何原因受的伤,温恋舒就难过,恨不得?替他们承受那?些痛苦。 可即便难过到极致,顾及着里面的温颐等人。 温恋舒只能抓着魏长稷,压抑的哭。 她心里难受。 魏长稷明白。 人有些时候难过,需要安慰,单有些时候难过,安慰也没用,陪伴最好,温恋舒属于后者。 她方?才?忍的太?久,现在才?会爆发。 遂魏长稷什么都?没再问,毕竟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他都?听见了,直接伸手把温恋舒抱出去。 温恋舒虽在他怀里没抬头,却是感觉到走动。 后来某一刻,四周有风。 他们当出来了。 只是没一会儿,风又停了。 温恋舒平复下来,只当到了马车,把头转出来,却意?外发现,这里并非马车,而是一间不知哪里的房间。 “不哭了?” 一直注意?她的魏长稷,第一时间问。 哭虽停了,鼻子忍不住抽搭,温恋舒哽咽一下,声音囔囔的问:“怎么不回马车?” 魏长稷倒也不嫌弃,直接伸手给她脸,哭的太?久,温恋舒都?分不清那?是汗是泪,就被他粗粝的指腹处理?干净。 魏长稷:“你?哭成那?样,我岂敢把人抱出去?被路过的官员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没想到的温恋舒道:“我很少?哭的,我没忍住。” “知道。” 他有些无奈。 以前没成亲的时候,他还有些恶趣味,想要听温恋舒娇滴滴的哭。但自两人成亲后,见识过几次温恋舒眼泪的威力,不亚于刀剑入骨。 魏长稷便庆幸,还好她很少?哭。 因为才?情绪失态,哭过一场,料到自己脸上定然?不好看。 被魏长稷这般近距离盯着,她不自在,迅速跳下去道:“我洗漱一下……” 她方?才?瞄到了,不远处有水盆巾栉等物,应是进来后魏长稷命人摆放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听见。 温恋舒洗了脸,整理?的发。 只是因为这里没有脂粉等物,无法重新上妆,温恋舒现在素面朝天,但也是好看的。一身嫩黄的袄裙,鲜活明媚。 少?了妆容点缀后的矜贵,反而露出十七岁女儿该有的稚气。 魏长稷多看了两眼,“走吧!” 他牵着她外去,一路没见着什么人,应是顾及她好面子,故意?吩咐的吧!温恋舒偏头看他许久,有些愧疚。 等到了马车忽然?道:“先别回府,你?陪我去见两个人吧!” 魏长稷问:“是谁?” 他不觉得?除了温颐等人,还有姜锦竹母女,温恋舒还有什么亲近之人,需要着重带他去见。 直到温恋舒道:“我爹娘。”
第五十二章 直到温恋舒道:“我爹娘。” 魏长稷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温恋舒或者的已没什么亲近之人给他引荐,然而逝去的,却还有他那对嫡亲的岳父岳母, 他至今尚未祭拜。 他琢磨了一下,忍不住心有波动。 “怎的忽然想带我去见他们?” 温恋舒朝他看?了眼,不知为何,那一眼带着某种决定后的坦然。 她?轻声道:“叔父年纪大了, 身体又不好,遭受几?月牢狱之灾,我唯恐说出咱们婚姻之故,使他打击, 承受不住, 这是身为侄女?,对叔父的关怀。可我这人比较贪心?,家人丈夫都想保全。然身为妻子, 未能于长辈面前为你正名, 亦心?中有?愧。” 魏长稷愣的一下。 他对她?有?心?,他们两人之间,只消温恋舒不踩他原则性问题, 魏长稷一贯是纵容的。 而且温恋舒这次不会言明他们关系, 魏长稷早有?预料和准备,她?根本?不用刻意道歉,然而当温恋舒道歉了, 给予他这份重视。 不得?不承认,魏长稷是愉悦的。 他愉悦了, 也就毫不加以掩饰的笑了。 温恋舒抓着他的手,没来由的, 在魏长稷的笑中也高兴起来,弯着道:“故此你见不得?叔父,我就带你去见我父母。” 这也是对他们关系的一种承认。 * 自来大族,总归都有?一片专门属地,用以埋葬过身的长辈。 然而温涯当年是凶死,他夫人温氏去的也不安详,许多迷信的老人怕坏了风水,规劝温颐莫让温涯夫妻入祖坟。 温颐大怒,愤而离席。 更因此带着温亭书兄妹,另立了门户。 是以华京虽有?诸多温姓之人,但说实话,跟温恋舒他们有?关系的并不多见。 后来温颐光途坦荡,位居辅国公,温氏族中子弟却多平平无?奇,许多流言都道——不许温涯入祖坟,或许是温氏族里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现在想这些?已经远了。 叔父带他们另分出来,家里是没祖坟的。 当年只在西山买了快地,依山傍水,做了爹娘的栖身之处。 温恋舒小的时候,常被?叔母许氏带来祭拜,那时最?深的记忆,就是两颗柳树,下面两座牌位。 叔母一遍一遍的告诉她?—— “这个是阿爹,那个是阿娘,我们舒舒,是被?爱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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