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视物无形放大了邹元佐的恐惧,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对他做什么,身体僵直无法动弹,呼吸也渐渐凌乱,“来人,来人,有——” 后面的字不及出口,嘴巴忽被塞入一块硬硬凉凉的东西,邹元佐本能地想吐出去,对方却将他的嘴巴捂住,强迫他咽下去。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知被迫吞下多少个后,对方松开他的手脚,旋即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时光无声无息流淌,好像一百年过去了,邹元佐摘下脸上黑布,他缓慢地环顾四周,不曾发现人影。胃部难受得厉害,他颤巍巍下床,脚落地的一瞬间被某件硬物咯得生疼。他捡起来,借着月光细瞧,竟是赤中见黄的金子。 生金。
第21章 .番外·金兰契 入春以来,草木飞长。前一天看还是嫩芽,后一天便抽枝展叶,绿意盎然了。 邹玉盈园中走着,东风扑面拂来,微觉寒意,遣侍女回去取件披风。侍女去后,邹玉盈沿着小径漫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废屋前。 屋子久无人居住打理,院落里开满了迎春花,花枝参差错落,晃得人眼花缭乱。邹玉盈行到花枝中央,捡鲜嫩齐整的折下,欲带回房中插瓶。 恍然间,一朵红色的迎春花映入眼帘,邹玉盈将其摘下来凑到鼻下嗅闻,一丝儿腥甜扑入鼻腔,令她慌张之下松开手。 花朵飘飘荡荡落至地面,细瞧脚下土壤,几滴暗红赫然在目。 血迹斑斑点点,蔓延至屋中。若搁平时,邹玉盈早吓跑了,那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一步步向着屋子靠近。木门老旧,很多地方被虫蠹了。用手轻轻一推,“吱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悠长缓慢,拖着长长的尾腔。 邹玉盈一步一挪,奓着胆子走进去。地上厚重的灰迹上,印着几个凌乱的脚印,顺着脚印来到卧房,只见床头帘帐紧紧闭合,里面隐约映着个人影。 “谁?谁在那里?” 邹玉盈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幽寂。 邹玉盈踟蹰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长风吹来,掀起帘帐一角,邹玉盈惊见床上躺着的竟然是个女人。她急忙上前,细视之下女人满身伤痕,衣服上随处可见血迹,脸上亦挂了彩。邹玉盈慌忙喊人:“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有个——” 喉咙忽然被一条细弱的手臂掐住,邹玉盈转动眼珠,发现刚刚还不省人事的女人此刻已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眸珠里杀气弥漫,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消散无踪,化作不可细数的疲倦与忧伤。 “不准喊人,能做到吗?”女人的嗓音略带几分沙哑。 邹玉盈点点头。 女人于是松开手。 邹玉盈揉揉被掐疼的脖子,她皮肤向来娇嫩,不用看也知道,一定青了一大片。 “这是你的房子吗?” 女人动问下,邹玉盈迟钝地回答:“这是我夫君的房子。” “我需要借住几天。” “哦……” “不要告诉其他人。”大约觉得这样说不够有约束力,紧跟着又加上一句,“如果你说出去了,这里的人包括你在内都会得到和这块木头一样的下场。” 女人随手一抓,赫然抓下一块床木来,顷刻在她手里化成碎屑。 邹玉盈惊惶退开五六步,花容顿失颜色。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夫人”喊个不停。女人提醒道:“还不出去?” 邹玉盈如梦初醒,慌张跑出去,堪堪在院门处与丫鬟撞个正着。 “夫人原来在这,害我好找。”手脚麻利地将披风裹在邹玉盈身上,忽见她惊魂未定,奇怪道:“夫人,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夫人好像很惊恐的样子。” “刚刚看到一条蛇。” “蛇?”小丫头犯起嘀咕,“才初春蛇就出穴了吗?” 眼见邹玉盈走远,顾不上思考,匆匆跟上去。 晚间陆龟年回来,见到邹玉盈脖子上的淤青,不禁上手抚摸,“昨夜我下手有这样重吗?” 邹玉盈沉默不语。 男人歉疚地亲吻她,“抱歉,下次不会了。” 邹玉盈默默道:“吃饭罢。” “好,吃饭。”他执起她的手,仿佛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往后五日,邹玉盈再未往废屋去过,只是偶尔从婢女口中听说近来厨房经常丢东西,离奇的是,邹玉盈常备的医治外伤的药也少了好几瓶。 邹玉盈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的生死成了困扰她的问题,吃饭时也想,睡觉时也想。某一日,她终于按耐不住,再次去了废屋。 屋子却是空的,邹玉盈里外寻找,不曾见到女人的影子,料想她已经走了,露出失落的神情,正欲离开,头顶上突然传来声音。 “你在找我吗?” 邹玉盈抬起头,看到房梁上的女人,露出微笑:“你没走呀?” 女人道:“找我做甚?” “我带了治伤疤的药给你。”邹玉盈摇摇腕子上的药瓶。 女人偷走的药里没有抚平伤疤的。 女人见状跳下,打邹玉盈手里接过药瓶,喃喃道:“治伤疤的么,确实忽略了。” “它叫玉颜膏,每天早晚各涂一次,涂满一个月,再严重的伤疤也能去掉。” “多谢你。” 女人面无表情地道谢,接下来当着邹玉盈的面脱下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邹玉盈不意会看到她的裸体,下意识别开头,却又禁不住好奇,观摩她的伤口。见女人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邹玉盈的目光更加坦然了。 女人背上有一条七寸长的伤疤,虽然伤口已然愈合,然那条赤红的疤痕还是足够触目惊心。 “背上的伤口不太方便,你能帮我涂吗?” 邹玉盈愣过之后接过玉颜膏。 膏体细腻雪白,涂抹在肌肤上有种清凉感。不知哪一下手重了,女人微哼一声,邹玉盈立即紧张道:“抱歉,我轻点。” “没关系。”女人说。 女人身上有股奇异的香气,闻起来叫人心旷神怡。 随着相处的和谐,邹玉盈胆子大起来,她问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原不指望女人回答,谁知她居然道:“林青青。青青河畔草的青青。” “青青……”邹玉盈喃喃念上一边,“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林青青眼中倏尔燃起熊熊怒火。邹玉盈虽看不到,却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对不起,我不该打听这些。” 邹玉盈不能在下人们的视线里消失太久,每日给林青青涂完药膏便回。 隔天,又是一月中躲不掉的日子。邹玉盈忧郁得一夜没合眼,第二天顶着严重的黑眼圈,被陆龟年好一顿数落。 崔郁忙笑着说不妨事。将箱笼中的蛇放出到布置好的绣榻上,绣榻周围洒了雄黄,气味使蛇不敢爬下去,只得聚集在一起。 邹玉盈换上只有坊中妓女才会穿的清凉衣衫,赤着脚走入蛇群中。冰冷黏腻的触感使她无论经历多少次都发自内心地恶心。 周围六个火盆烘着,她丝毫感受不到暖意,无数条蛇来来回回地在身上爬,她被迫做出享受的表情,心如朽木枯死。 “对对对,就是这样!”崔郁眼睛里绽出精光,嘴上念念有词,“太美了,太美了,简直是旷世佳作。” 一滴泪悄然划过邹玉盈的眼角,她泪眼朦胧地把目光聚集在屋顶上,屋顶上的瓦片被揭开一块,探进来一只脑袋,邹玉盈吓了一跳,不及尖叫,泪水滑落,待她看清那人的脸,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知对视多久后,林青青离开了。 “那天,你都看到了?”再次去给林青青涂药时,邹玉盈忍不住问。 “看到了。”林青青沉默片刻后回,“你们在干嘛?” “画春宫。” “为什么画春宫?” “龟年他……很缺钱……” “被画的不是你吗?你为什么画?” 邹玉盈涂药的动作慢下来,过了许久方答:“我不敢拒绝他。” 林青青没再问下去。 一日,陆龟年前去参加同僚的烧尾宴,酩酊大醉而归。邹玉盈最怕他醉酒,一醉酒就成了可怕的怪物。 她企图逃离他的视野,不幸还是被捕捉:“你去哪?” 邹玉盈被钉在原地:“我去给夫君熬醒酒汤。” “那等事自有下人去做,你过来,给我揉揉肩。” 邹玉盈绕到他身后,手搭在肩上,不轻不重地揉捏。 陆龟年如拉家常般同她闲谈:“你猜我今日碰到了谁?” “谁?”邹玉盈小声问。 “你猜嘛。” “我猜不到。” “你把处子之身给了谁你不知道?”陆龟年的声音陡然尖锐。邹玉盈簌簌发抖。 这样的事五年来她经历了无数次,起初她还会痛哭流涕,到后来连哭也哭不出来了。此刻的她也只是麻木的听着。 “说呀,说出他的名字。”陆龟年暧昧地逼问。 若搁平时邹玉盈一定会配合他,让他将她凌辱到心满意足,眼下却没有那个心情,“你醉了,我去西厢房休息。” 走出不及两步,被陆龟年抓着头发扯回来,一把掼在地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出去问问,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愿意要你这种残花败柳。被人玩剩下的下贱娼妇,我说你爹干嘛急着把你嫁出去,合着透着精明呢,一个女儿卖出两份价钱。” 他边说边对她拳打脚踢,邹玉盈被打得蜷缩成一团,活像只遭人厌弃的猫。突然,雨点般的拳脚消失了,陆龟年倒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邹玉盈起初以为他醉死了,直到缓缓抬头,见到林青青好整以暇地立着。 林青青将她扶到床上,欲揭开她的衣服查看伤情,邹玉盈难为情地按住她的手,被林青青看一眼她又松开了。 衣衫脱落,雪白的肌肤上遍布青青紫紫的淤痕。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林青青,邹玉盈悻悻道:“我肌肤天生敏感脆薄,寻常拍打一下也要出红印子,这些淤青看着吓人,实则伤害并不大。” 林青青轻车熟路地找出活血化瘀的药水倾倒掌上,轻轻为她揉按疏散淤血。 “他为什么打你?”林青青问。 邹玉盈没有计较林青青的唐突,耐心向她解释:“我在成亲前失了贞洁,被其他男人强占了身子。” “那他应该去打那个男人,而不是来打你。” 邹玉盈闪过点点泪光。谁知林青青的下一句话便惊得她魂飞魄散。 “要我杀了他们吗?” 邹玉盈双目赫然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你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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