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后面这两行字是新加上去的。 元贞认得蒋旻的字,这册子是他写的,可他为何会加上最后这两行? 元贞突然想起那日在蒋家,她的灯下黑之言,本是随口一说,也是心中有疑,为何那个如烟竟会被杨變忽略了。 难道说,杨變在查如烟? 那大表哥为何要把这个消息加进来?是因为知道杨變在查如烟,想通过她的手将消息转给杨變,以此来还掉当初杨變的救命之恩,还是—— 元贞揉了揉眉心,有一种‘本以为舅家都是小可怜,突然才发现竟如此高深莫测’之感。 可转念再想,梦里蒋家能那么准的投靠了杨變,难道真是运气,而不是谋而后定之举? 看来她得改变一下对舅家的认知了,大表哥也就罢,看着就不是个简单的,她那个老实低调的大舅,真就像表面那么老实? 消息是一定要给杨變的,梦里她虽不知杨變具体经历,却也知晓他后来遭到了贬斥。 当时还是希筠说给她听的,说那西北蛮子终于被贬了,真是大快人心。 具体是怎么被贬的,她却不知,也没有放在心上。 元贞深恨这个梦的局限,既然是预示未来,为何做不到全知? 仿佛这个预知梦就是跟随着她的角度,她的眼睛,去看到一切事情的发生。她没有关注的,没有看到的,抑或不知道的,就一概是不知道。 元贞突然有一种悚然感,这个梦真的是梦吗? 还是并不是梦,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她就如那庄生晓梦,她到底是蝴蝶,还是‘庄生’? 随着日头西斜,书房里渐渐暗了下来,开始还有光亮,之后越来越暗,就仿佛所有光线都被黑暗逐渐吞噬。 “公主……” 绾鸢擎着烛台走进来,给昏暗的殿里带来了光亮。 “希筠在干什么,怎么没给房里点灯?” 元贞回过神来,似有些魂不守舍道:“是我让她没事别进来的。” 绾鸢将灯一一点燃,转身才发现公主神色有些不对。 “公主你没事吧?” 元贞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让人传晚膳。”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点吧。
第30章 进入四月, 上京的天就一天比一天热。 审刑院,杨變从门里走出来,身边跟着一个连连陪笑穿绿色官袍的中年男人。 “杨将军慢走。” 杨變回过身, 用马鞭点了点对方的肩膀。 话一句未说,但意思已传达。 待其走后, 董纪转身就虚呸了一口,暗骂道:“你光对着老子耍横又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对别人耍去,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才会六个详议官偏偏摊上老子来应付这个疯狗。” 当然表面上那是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 他快步又走回了审刑院。 审刑院就位于浚仪大街上,从这里出去就是御街, 以前御街两侧是允许摆摊的, 后来被禁了, 这些摊子就都挪来了浚仪大街。 这种地方是禁止跑马的, 杨變只能牵着马往外走。 刚走到街口, 一辆马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帘子撩开, 是权简。 权简招手让他上来, 杨變人都上车了,还满脸的嫌弃。 “这不是在车里说话方便点?你是真不热啊, 不觉得日头烈?”权简一边说一边使劲摇着扇子, 还不忘喝一口方才仆人买的凉饮子, 又给杨變倒了一碗。 其实杨變衣裳都汗湿了,只是他穿的黑色,看不显。 “他们这真就打算一个拖字诀?” 杨變一口把凉饮子灌进嘴, 喝完了才发现偏甜了, 瞅了权简一眼。 权简被瞅得莫名其妙, 看到碗才明白怎么回事。 “是小六子在路边摊子上随便买的。” 杨變放下碗:“拖不是早就料到的事?反正也没指着他们能审出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用来敲山震虎。人进了审刑院,就相当于进了人家的后院,张穰是铁定不会认的,他底气很足。” 权简叹了口气:“那个如烟也什么都没查出来,我还让人盯着。” 杨變倒显得很镇定,也不若方才在审刑院时的讥诮和跋扈,说:“他们愿意拖就拖下去,反正我每天来一趟,看谁耗得过谁!” 可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事。 不过这话权简没说,看着耗下去似乎毫无意义,但确实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至少这些日子西军这一脉的人没碰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你自去,我回校场。” 杨變下了车。 正要翻身上马,突然一个小乞丐撞了过来。 他反射性拎起对方衣领子,小乞丐手脚在空中挥舞,同时杨變也发现自己怀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他将人放下来。 “是那边一个小娘子让我给你的。” 小乞丐丢下这话,就宛如一阵风似的跑了。 杨變眺望过去,见对面街边停着一辆马车,车窗里露出一张脸。 这是谁来着? 是元贞公主身边的侍女。 绾鸢放下车帘,对蒋家的车夫说:“走吧。” 马车很快离开了这里。 杨變捏着那个纸团,本想当场打开来看,却又想起那女侍如此讳莫如深,当即拦下正要驾车走的小六子,又回车上去了。 “怎么?也知道马车的好处了?我跟你说,这天热日头烈的时候,还是马车顶事,骑马多遭罪。” 权简没有看到方才那一幕,还以为杨變想搭便车。 杨變懒得理他,打开手中的纸团。 “什么东西?”权简好奇地凑上来。 杨變嫌弃地将他推离一臂之远,将看完的纸条扔给他。 权简看完,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谁给你递的?” 杨變没说话。 权简继续研究:“看字迹像男人写的字,你何时有个这样神通广大的朋友,我怎么不知?” 杨變怀疑权简跟张猛学的。 不对,张猛应该是跟权简学的,都是这么碎嘴子。 “你管是谁给我递的?” 权简瞅着杨變脸色,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 感觉就像藏了什么大秘密,神色中有疑惑有不解有纠结,又有一丝遮掩不住的窃喜。 窃喜? 权简再去看那纸条,男人窃喜个什么?若是女子,他倒也能理解这点子窃喜。不过显然现在该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些,而是这个如烟。 这张纸条透露出的信息太大了,若是消息靠谱的话,许多之前他们解释不通的事,现在都有了解释。 “传这个消息的人可信?” 杨變下意识道:“可信!” 似乎也发觉自己说得太笃定,他又补充道:“她……她应该不会骗我,拿这种事玩笑。” 另一边,被元贞派出来给蒋家送东西,临了却借蒋家马车买点私用物的绾鸢,已经换车回了皇宫。 回到宫里后,她并没有歇下,又拎上食盒去了尚书内省。 “事情办好了?” 绾鸢点头,一边往外拿冰碗子,一边小声说:“我去了蒋家后,借口要帮小宫人们买点胭脂水粉,坐宫里的车不好,就用了蒋家的马车。专门寻了个小乞丐把东西递过去了,也让对方看到了我的脸。” 绾鸢就这点好,一般元贞让她办事,只要元贞不说,她绝不会问缘由,若是换做希筠,大概又是一箩筐为什么。 所以元贞也就没有解释,为何一定要让杨變看见绾鸢的脸。 她也是临到要往宫外传消息时,才发现自己手边似乎没什么人可用。 蒋家和蒋旻那边倒是可以,可消息是蒋旻给的,她还没弄懂蒋旻的意思,自然不想让他从中插手,才派了绾鸢去。 不过元贞只算到要卖个人情给杨變,万万没想到这人的反应竟是当晚再度杀进了皇宫。 又被敲窗户敲起来的元贞,很是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人。 “杨将军就非得这么不走寻常路吗?” 哪怕是她,想传消息给他,也是迂回地走了宫外,而不是就这么直接往人闺房里闯。 这人就一点男女之防都没有? 因此元贞格外没好气。 对于元贞的没好气,杨變似乎有些懵。 “不是你让我来的?” “我何时让你来闯宫里了?” “不是你给我传的小纸条?” “我给你传小纸条,就是让你闯我宫里了?”元贞气急,压低嗓子说,“你赶紧走,我的贴身宫人就睡在外间,一会儿……” 杨變也想起那晚之事,他也不废话,抬手一托,还不等元贞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窗外。 “跟我来。” 他在前,她在后。 幸亏天上有月,倒也不会伸手不见五指。 “这地方我观察过,即使你宫里有宫人起夜,也走不到这处。” 什么叫这地方我观察过? 他何时观察过!? 元贞站定后,四处看了一下,这地方她再熟悉不过,是她寝殿后方锦鲤池旁的竹林。 地方不大,环境却清幽,还有石桌石凳,另还挂着一个秋千,闲暇她会在此地喂鱼赏景。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深吸一口气问。 “不是你说你宫人就睡在外间,我寻思我们说话再把她惊醒,就择个没人的地处。” “你想说什么话?而且杨将军,你有没有觉得你就这么把我弄出来,有些不合适?” 孤男寡女不说,而且她就穿了件寝衣。 这时杨變也意识到了,看了她一眼,也没多看,忙把身上的外袍扯下来递给她。 元贞很是无语。 本来是她穿着寝衣,现在他把袍子给她披,变成他穿一身中衣了。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脑回路如此与常人不同? 不过元贞也没把袍子推出去,一来多少是点遮掩,二来再这么折腾下去,今晚没完了。 “有事就说。” 杨變看她一眼,移开目光,又看她一眼,移开目光。 元贞揉了揉眉心:“你光看我做甚?有事就说!” “你给我传的那纸条……” “我是寻思你应该能用上,便让人传给你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毕竟那件事也牵扯到我,不管那背后之人目的是为何,总归是妨碍到我了。” 这么解释,倒也解释得通,但杨變莫名不爽。 两人都没有说话。 天空中明月高悬,月光透过植被,在石子路上落下淡淡光辉。 “若无事,我就先回了。以后不要再擅闯宫闱了,若是被人发现,就算权少保亲自来,怕是也难以事了。” 元贞将外袍脱下,还给他。 杨變没接,她便将之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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