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乔翎看得呆住。 张玉映见状,便低声告诉她:“娘子,那是惊鸟铃。” 乔翎满脸惊叹的“哇哦”了一声。 张玉映见状,又失笑道:“府上的牡丹园在神都都享有盛誉,梁氏夫人是爱花惜花之人,每到牡丹盛放的时节,花杆上也会悬挂金铃,用以驱赶鸟兽,同样也是风雅又别致的。” 乔翎于是不由得又“哇哦”了一声,觉得自己生活在越国公府上,好像也连带着沾染了些风雅之气。 然而进门之后,梁氏夫人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她从幻想之中惊醒了。 “我听说你专门去了首饰铺子,仿佛是要给我挑一件回礼?这很好,但没必要。” 梁氏夫人居高临下道:“你送的垃圾我不会用,直接扔出去倒显得我倨傲,留下来却会专门浪费我一只宝盒,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从今以后也不要给我送什么垃圾东西。听明白了吗?” 乔翎:“……” 乔翎瑟缩道:“嗳,听明白了。” 梁氏夫人见她如此老实,看起来还算是满意,又告诉她:“淮安侯府上新添了个孩子,广发请柬,过两天你随我一起去赴宴。” 乔翎想着寻常添个孩子不会这样隆重,回想起姜二夫人给自己看过的那本册子,若有所思:“淮安侯府上终于有了世子吗?” 梁氏夫人脸上的神情很微妙,像是嘲弄,也像是不屑:“算是吧,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以后的世子了。” 乔翎见状,就知道这里边必然有些自己不清楚的首尾,有心再问,梁氏夫人却不愿多说了,摆摆手撵她走:“回去吧,到时候好生妆扮起来,不要丢我的脸。” 乔翎乖乖的点头。 梁氏夫人见状,便要端茶送客,手伸到一半,忽的想起一事,便又放下了:“近来神都多事,外边不太安泰,你只管安生待着,不要出去东游西逛,惹出事来,可没人管你!” 乔翎怔了一下,才道:“婆婆,其实这几句话也可以用‘外边不安全,最好不要出门,不然我会担心’这种说辞来讲的。” 梁氏夫人柳眉倒竖:“你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配叫我如此关切?!” “哎?”乔翎一歪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梁氏夫人见状,自己先不自在了起来,不耐烦的摆摆手,很梁霸天的撵她走:“滚吧,我就是那么一说,信不信在你!” 乔翎就抄着手,说一句“婆婆再见”,然后笑眯眯的离开了。 出了门,又问张玉映:“淮安侯府的这个孩子,有什么古怪吗?” 张玉映也是一头雾水:“大抵是淮安侯夫人新得了儿子?我先前一直在押,倒是不知内情,他们府上一贯是人丁单薄,只晓得淮安侯夫人先前有个女儿,约莫也该有十来岁大了……” 说完又笑了起来:“梁氏夫人肯带您出去见见人,可见是真的接受您了,这倒真是个好消息呢!” 乔翎也这样想。 又问:“婆婆说外边近来不大安泰,又是怎么回事?” 张玉映也是不知:“我一直同娘子一处,您不知道,我又到哪儿去打听呢。” 俩人对此都觉有些茫然,回到院子里试着问了问侍女们,不曾想却有了答案。 “娘子不知道吗?先前神都有恶鬼杀人,闹的可凶呢,一连数日,人心惶惶的!” 乔翎微露讶异:“哎?!” 张玉映会意错了,以为她忘记了此事,遂低声提醒道:“当日娘子与我一处进城时,我曾经同您提过的,圣人为此还专程调了苍鹰回京……” 乔翎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我记得,我没忘。我就是奇怪。” 她有些迷糊道:“这事儿原来还没有解决啊……” 张玉映有些无奈:“看起来不仅没有,还愈演愈烈了呢。” 乔翎蹙起眉来。 侍女们常日无聊,见乔翎好像对这个感兴趣,便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没有解决,还闹得更凶了!” “听说近来还新出了个红衣恶鬼!” “什么呀,不是红衣恶鬼,是个撑着红伞的恶鬼!” 乔翎不由得“啊?!”了一声:“撑着红伞的恶鬼?!” “是呢!”说出这个消息的侍女言之凿凿:“有好多人看见了,每到深夜的时候,那个撑着红伞的女鬼就会在神都游荡!” 乔翎嘴角抽搐一下:“啊?原来还是个女鬼?!” “是呢!”又有人说:“听说,她的伞都是被人血染红的!被她抓住的人,都会被喝干血,变成一张人干!” 几个小姑娘想象着那副画面,乔翎也想象着那副画面。 终于,她们齐齐摸着手臂,打起冷战来。 众人异口同声道:“真是太可怕了!” …… 临近傍晚,残霞凄艳。 乔翎活动一下筋骨,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从窗户那儿往外一瞧,就见张玉映执着水壶正在浇花,金子摇着尾巴,盘桓在芳衣脚边。 芳衣手里边还提着一只两层的食盒,看乔翎探头出来,便笑道:“有承蒙老太君恩惠的南边学子送了荔枝到府上来,老太君想着娘子是打南边来的,怕会惦念故乡味道,叫我来给娘子送些。” 乔翎颇为动容:“老太君实在是过分疼爱我了。”又留芳衣进屋喝茶。 芳衣摇头:“改天吧,今日有些晚了。” 乔翎示意两个侍女送她,将食盒的盖子打开,那冰气就先一步涌出来了。 食盒中间的笼屉被取掉了,底下铺一层冰,鲜红可爱的荔枝覆盖于其上。 乔翎抓了一把在手里,便将食盒递给张玉映:“你们拿去分了吧,大家都尝一尝。” 张玉映道:“这是老太君专程给娘子的呀。” 其余人也说:“不成,不成。” 乔翎笑道:“我一个人吃完,怎么受得了?这东西坏的快,不赶紧吃,香味眼见着就散了。” 张玉映知道她的性情,也就不再推辞,挨着同那群侍女分了,却见乔翎已经牵起了金子的狗绳,竟像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她赶忙跟上去:“娘子,马上天就黑了……” 乔翎把那狗绳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叫它不要太长:“你不用跟着,我不到别处去,就是到先前那间当铺里去问问。” 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好商量一下,说不定能赎回来呢!” 张玉映有些迟疑:“可是时辰有些晚了……” “不妨事的,”乔翎认真的回答她:“宵禁是在坊市之间的道路上,坊内又没有这回事,那当铺的位置又繁华,怎么会有事?” 她抬头看了看天:“最多一个时辰,我必然回来,那时候路上还热闹着呢。” 张玉映见她说的坚决,只得从命:“那咱们说好了,就一个时辰,您要是没回来,我就去找您。” 乔翎笑着应了:“好!” 继而又抖一下狗绳,好像自己牵着的是一匹骏马似的:“金子,我们走!” 金子开心的“汪”了一声,摇着尾巴走在前边。 一人一狗出了门,转头就往当铺所在的东边去了,只是越走越偏,最后终于走进了一片杨树林里。 金子倒是不觉得这里偏僻,它反倒觉得高兴呢。 因为这里没人,所以主人把它脖子上的狗绳解开了,它可以自由自在的跑。 夜色渐起,天际只剩下一线幽邃的暗黄,树林里残存的影子斑驳摇动,远处传来几声鸦鸣。 金子体会不到人可能会有的害怕。 它只觉得快乐。 呀,有朵小花! 哇,有只兔子跑过去了! 追! 没追到…… 哎,主人呢?! 金子急了,循着来时的路飞奔回去,就见那曾经救它于水火之中的主人仍旧跟它离开时一样,坐在一团老树根上,脚下放着一只木呆呆的人,又用一根硬硬的长东西在一根木头上抠呀抠。 金子忽然间发现,主人从那根木头里救出来一只小狗! 一只小狗! 金子惊奇极了! 它想,你怎么知道它藏在木头里的呀?! 果然我的主人是最厉害的! 乔翎雕出来的梨花栩栩如生,雕出来的木雕当然也不会逊色,最后摇晃两下,叫覆盖其上的木屑纷飞向地,便是大功告成了。 雕刻结束,她轻轻从金子身上揪下来一撮毛,捻在指尖,朝那只木雕的小狗吹去。 继而乔翎站起身,重新给金子套上了狗绳:“我们走吧。” …… 乔翎牵着她的小狗,行走在神都的夜色之中。 只是没有去人声鼎沸的东西两市,而是专门行走在偏僻之处。 “奇怪,”又一次途径一片密林时,她不由得低语出声:“都城之内,为什么要留有这么多的树林呢。且这密林之内,仿佛又有些很古怪的气息……” 乔翎摇摇头,将这疑惑记下,继续前行。 离开了繁华的权贵聚集之地,属于底层百姓的神都向她打开了那扇大门。 坊市里夜晚的市集同样热闹,做生意的小夫妻一个挑着扁担,一个背着竹筐,一前一后前去奔赴生计。 有少女折了一箩筐的荷花苞到街上来叫卖。 摆摊儿的老翁肩膀上套着皮具,拉着大车,满头汗珠,急匆匆的向前上坡。 乔翎顺手在后边推了一把。 桥下有老妇就着河水浣衣,捶打有声。 过了桥,有妇人在卖刚出锅的蒸饼。 还有个着玄衣的年轻人,神色彷徨的站在白头算师的卦摊前,踯躅着,在面前纸面上写了什么。 途径河边,一片灯火明亮的画舫里,有个衣着不俗的女孩儿神色阴沉的在打水漂,几个侍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守在边上。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围着演傀儡戏的傀儡师,叫他多拿几个人偶出来。 再往前走,又见到一个身着布衣、两鬓微白的中年人坐在桥头,同农夫装扮的老翁言语。 她目不斜视的过了桥,眼见着周遭环境变得荒凉,人也渐渐的少了。 天色终于彻底黑了。 …… 田三姓田,却不是耕地的,而是个渔夫。 一年有半数时间漂泊在河上,间或上岸拉船,天长日久的劳累下来,左边膀子都比右边低了一拳,人看起来也有些歪歪扭扭。 大半年没回家,他想着父母妻儿,脚步都格外快了三分,只是越走就越觉得奇怪,这时辰虽晚,可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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